“你自己應該也能猜到。”


    向天明並沒有直接說出對方是誰,而是賣起了關子。


    “我自己能猜到?”


    其實,李衛東心裏早就有了懷疑對象,但在沒有調查的情況下,懷疑也隻能是懷疑。


    眼下,向天明的提示,無疑也指向了這個方向。


    “劉偉?”


    李衛東嘴裏吐出一個名字。


    以前在第三農場,他沒得罪過人,或者說,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資格去得罪人。


    直至去秦成監獄學習,因為有了利益之爭,才有了姚安國指使陳平栽贓陷害他。


    如今,姚安國早已成定局,馬上就要槍斃,也不可能指使得動丁建。


    那麽剩下的兩個人。


    陳平已經被開除。


    而且,他就算真的要恨,也恨不到李衛東的頭上。


    所以他的可能性不大。


    最後自然就是劉偉了。


    真要說起來,劉偉更有資格去恨他。


    因為原本李衛東跟他說好的是,要帶他去見汪振義,推其成為副隊長。


    可最終,因為一係列別的原因,不但沒能見成,連根副隊長的毛都沒摸著。


    如果僅僅隻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一開始信誓旦旦說自己沒有半點機會的李衛東,卻搖身一變,成了副隊長。


    在劉偉看來,這明顯是李衛東說話不算數,把他當槍使,讓他跟姚安國鬥,最終李衛東漁翁得利。


    所以,他有充分的,去恨李衛東的理由。


    或者說動機。


    “不錯,就是他,說來也巧了,我手底下一個人,前幾天剛好看到他跟丁建進了家飯店,恰好你們之間也有些誤會,讓丁建給你使點絆子,添點堵,也是正常。”


    向天明將自己的結論跟分析說了出來。


    “果然是他嗎?”


    李衛東剛想點頭,猛地心裏又生出一絲疑惑。


    之前,他要建溫室大棚,知道的人並不多,也就僅限於新農場這邊的幾個人,劉偉又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而且還能提前預料到建造溫室大棚的材料會到監獄那邊的後勤處,並且跟丁建搭上關係。


    做了這麽多,僅僅隻是為了給他添點堵,惡心他?


    雖然跟劉偉接觸的不算多,可有一點李衛東很清楚,劉偉的性格屬於不見兔子不撒鷹,沒有實質的好處,絕對不會下場。


    像之前在秦成監獄,他便是如此。


    要是沒有李衛東的許諾,他恐怕還會作壁上觀,看著李衛東跟姚安國鬥。


    那這次怎麽就一反常態了?


    因為嫉恨,讓他的心態失衡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疑點。


    當天,李衛東從監獄迴到農場,跟徐誌強也就差了一個小時。


    又是誰把那邊的事情告訴趙海峰的?


    要不然趙海峰也不會跟他說團結同誌這一類的話。


    這個隱藏在新農場裏的人,跟劉偉又是什麽關係?


    想到這裏,李衛東忍不住揉了揉腦袋。


    都說商場如戰場,實際上,這句話套用在官場上要更適合。


    但毫無疑問,在新農場裏,有雙眼睛一直在暗中盯著他是真的。


    這種比起賈玲玲更加令人討厭。


    畢竟他知道賈玲玲的身份,可以不動應萬動,但新農場的敵人,卻隱身在暗處,隨時都會露出猙獰的毒牙。


    “行,我知道了,多謝。”


    李衛東並未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既然知道對方在新農場,並且能夠有資格接觸到趙海峰,就足夠了。


    畢竟,跟他搭上話的總共也沒有多少,一個一個的查就是了。


    “咱們之間用不著這麽客氣,這次就當是我還伱劉玉花的人情了。”


    向天明如果不是用手捂著臉,這話的誠意明顯還會多些。


    “那就這樣,我先迴去了。”


    李衛東起身往外走,等到了門口,又忍不住迴過頭來。


    “我真的知道一個治療牙疼的土方法,很管用,你不試試?”


    “不用,我現在已經好多了。”


    向天明嘴角抽搐,怎麽看都覺得李衛東是故意往他傷口上撒鹽。


    李衛東迴到農場,本來打算去溫室大棚那邊看看情況,沒想到卻碰到徐青平教授,而且他的臉上洋溢著濃濃的喜色。


    “徐教授,大墓的主人確定了?”


    先前,李衛東也碰到過徐教授的幾名學生在爭執。


    因為這是一座被定義為歸屬於北宋時期的王侯墓。


    什麽概念呢?


    北宋時期的國都是汴京,也就是開封府。


    在當時,李衛東腳下這片地其實是屬於遼國,不過那個時候叫析津府,也叫燕京城。


    一個屬於宋朝的王爺,怎麽可能葬在遼國的地盤上?


    怎麽看都不對。


    但問題是,不管從大墓的風格,還是規格方麵,以及挖出的瓷器碎片,都在訴說著,這座大墓屬於某位宋朝的王爺。


    於是,雙方便展開激烈的爭論,誰也說不服誰。


    在這個過程中,徐青平教授一直沉默,並沒有發表意見。


    但李衛東卻好幾次在果園的小屋裏看到對方翻找資料,估計連他都不敢確定這座大墓的主人到底屬於誰。


    或許,隻有等挖到主墓,才能揭開謎底。


    此時對方臉上的表情,顯然是已經有結果了。


    “確定了,大墓的主人是耶律宗信,封楚王,跟我一開始的猜測吻合。”徐青平略顯自傲的說道。


    那模樣,就差直接說:趕緊拍我馬屁吧。


    “耶律宗信?這人跟耶律齊有什麽關係?”李衛東本能的說道。


    “耶律齊是誰?”


    這下,反倒是徐青平不解的看著李衛東。


    他詳細了解過遼國時期的主要人物,但壓根就沒有耶律齊這號人。


    是自己這個曆史係考古教授孤陋寡聞了?


    “耶律齊不是遼國皇族後裔嗎?我記得神雕俠侶裏麵……”


    李衛東說著說著就頓住了。


    神雕俠侶不管還是電視劇,他都看過,所以徐青平說起耶律這個姓,他就本能的想到耶律齊這號人物。


    畢竟對方也算是耳熟能詳了。


    但上輩子他是什麽看的?


    好像是九十年代。


    但眼下才六十年代,金庸老爺子寫出神雕俠侶了嗎?


    就算寫出來,以眼下的環境,估計也不會傳到這邊,更別說人人爭相去看了。


    所以,徐青平教授不知道耶律齊也是很正常的。


    正如他也不知道耶律宗信是誰。


    “算了,可能是我記錯了,徐教授,您說的耶律宗信是誰?遼國人?不是說這是座宋墓嗎?”李衛東把心裏的疑惑問了出來。


    “耶律宗信不知道,那王繼忠總該知道了吧?”


    “不知道。”


    李衛東兩輩子的曆史加起來,估計也就能考個五六十分。


    這還得是考那幾個主要的朝代,比如秦漢三國唐明清。


    對宋朝最熟悉的就是趙匡胤,誰知道王繼忠是哪根蔥啊,更何況還是遼國的。


    徐青平見李衛東一臉茫然的樣子,也沒生氣。


    農村掃盲才多久?


    就算那些大學曆史係的學生,叫出來問對方,耶律宗信,估計知道的人也沒幾個。


    “這王繼忠是宋真宗時的一員大將,與契丹戰鬥的時候,被俘虜,不過契丹人並沒有殺他,而是重用。


    直至景德初年,契丹請和,命令王繼忠上奏奏章,才知道他還活著。朝廷批準他的建議,從此南北息兵,王繼忠有功於此。


    所以契丹人便將他的名字改為耶律宗信,並封為楚王,一直居於燕京。


    因為王繼忠本就是宋人,雖然身居遼國,但生活習慣卻還是跟以前差不多,甚至因此更喜歡宋朝的東西。


    更何況,北宋朝廷時不時的會賞賜王繼忠一些東西。


    這也是為什麽墓裏會有那麽多瓷器的原因。


    也是為什麽,在這遼國的地界,卻出現一座屬於宋朝風格王侯墓的答案。”


    徐青平緩緩的開口,在他眼中,似乎演繹出了當年的曆史。


    甚至,李衛東都覺得此刻徐青平應該是渾身發光的。


    或許對他而言,從事考古,就是為了還原一些曆史的真相,讓一些隱藏在地下的曆史,能夠重新呈現出來,不至於一直被埋沒下去。


    “徐教授辛苦了,我相信這些曆史,遲早會出現在課本上,讓以後的學生能夠學習了解。”李衛東認真的說道。


    “嗯,王繼忠還是有資格在史書上被提上一筆的。”


    徐青平點點頭,算是承下李衛東的恭維。


    “徐教授,這邊的大墓什麽時候能夠清理幹淨?”


    “年前應該差不多。”


    主墓都已經打開,又確定了墓主人的身份,剩下的工作就要快多了。


    “那這座空出來的大墓,應該不需要再保密了吧?”


    “這個倒是不用,你要做什麽?”


    “我看那大墓好好改改,正好能拿來當避難,不對,是防控洞。”


    “改防空洞?”


    徐青平愣了愣,想要反駁,但話到嘴邊,又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製止。


    畢竟地方是人家農場的,人家能讓你順順當當的把大墓發掘完就已經不錯了。


    真要碰到那種蠻不講理,估計早就把東西給丟出來了。


    “所以您老記得把裏麵的東西清理幹淨。”


    李衛東還是提醒了一句。


    不過,在他看來,幹不幹淨其實都不重要。


    這次發掘出來的古董,能夠真正流傳下去的,又能有多少?


    早晚都會給破了。


    “行,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算了,我對骷髏不感興趣。”


    李衛東毫不猶豫的搖頭。


    都過了八百多年了,這是個什麽概念?


    孫悟空在五指山下,都才被壓了五百年。


    對方除了骨頭,估計也剩不下什麽。


    轉眼,又過去幾天。


    這幾天裏,李衛東老老實實的上下班。


    溫室大棚的進度一天比一天快,此刻塑料薄膜已經蓋上,站在裏麵,尤其是中午,甚至還熱的脫棉襖。


    不過等晚上就不行了,溫度跟外麵幾乎沒什麽兩樣,所以晚上還得蓋上厚厚的草簾子,保溫。


    甚至等種上地瓜,晚上必須得生爐子。


    否則溫度過低,會把地瓜秧給凍死,也不會生長。


    那樣,溫室大棚也就失去了意義。


    好在這些都不需要李衛東去操心,趙教授手底下的人,經驗豐富,兩人管理一個大棚,根本不算什麽。


    李衛東隻需要等到以後,來個偷梁換柱就可以了。


    這天,李衛東正準備下班離開,突然看到農場門口起了爭執,便忍不住推著自行車走了過去。


    所謂的門口,不過隻是通往農場唯一的一條路罷了,在那邊弄了個柵欄,平時也有人看著。


    真正的作用,其實並不大。


    “怎麽迴事?”


    李衛東發現,被攔住的一方正是徐青平教授的幾個學生,以及一輛歸屬於考古研究所的卡車。


    而攔人的則是農場這邊的獄警。


    “副隊長,他們未經允許,要把咱們的寶貝給拉走。”


    一名獄警的話讓李衛東愣了愣。


    咱們的寶貝?


    這從何說起?


    “李副隊長,你來的正好,你們農場到底什麽意思?這些都是我們辛辛苦苦從大墓裏發掘出來的,迴頭是要上繳的,現在你們的人憑什麽攔著我們,不讓我們走?”


    說話的人正是韓單,也是徐青平教授的得意學生,畢業於京大的那位。


    此刻他滿臉憤怒,語氣也顯得咄咄逼人。


    “什麽你們的?這墓可是在我們農場裏發現的,那自然就是我們的,找你們研究所的人來,也隻是幫我們把東西挖出來,誰說要送給你們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你們有這個資格嗎?”


    那獄警也不杵對方,氣勢淩人,更重要的是,他還背著槍。


    更重要的是,這裏可是自家地盤。


    槍聲一響,分分鍾幾十杆槍就懟過來。


    他這話,也讓李衛東再度愣了下。


    這些古董都是屬於農場的?


    研究所的人隻是請他們來幫忙挖出來?


    結合當下,李衛東愣是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來。


    如今的考古研究所可不是能讓鐵路改道,讓工地騰地,便是豪橫一時的拆遷隊,也不敢強拆的部門。


    甚至在農場這些人的眼裏,所謂的考古研究所,無非就是專門挖墳盜墓的,上不得台麵。


    給你臉,叫你聲教授。


    真惹急了,信不信直接讓你留下,跟著一起勞動?


    不是李衛東誇張,而是比這更誇張,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在眼下,都比比皆是。


    “都圍在這裏幹嘛?”


    就在李衛東想要說話的,身後便傳來一個聲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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