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應當沒有人會忍心拒絕這樣的請求。


    但季黎自認並不是一個好老師。


    她需要一位溫和又不失嚴厲,細心周到,更擅長帶零基礎新手入門的老師。


    所以在亞露嘉睡熟後,季黎悄悄離開酒店。


    她叩開了雲穀與智喜師徒租賃的公寓。


    由於天色已晚,早過了好孩子該上床睡覺的時間,雲穀應聲來開門的時候,是獨自一人。


    見季黎孤身深夜前來拜訪,他顯然是驚訝的,但還是體貼地先讓季黎進了屋。


    “抱歉,果汁是智喜給自己買的。給你熱一杯牛奶可以嗎?”


    雖然說了不用麻煩,不過季黎還是喜提了一杯熱牛奶。


    溫熱的牛奶裏加了些糖,泛著恰到好處的甜味,足以驅散在夜色中行走沾染的涼意。


    與暖黃色的燈光一起,讓人不由也漸漸鬆弛下來,下意識往後窩進沙發裏。


    季黎將杯子攏在手心裏,鄭重向雲穀詢問,能否拜托他指點亞露嘉的基礎修行。


    “……誒?”雲穀聽得一愣。


    他看向季黎身周溫和且穩定的“纏”。


    即便念力的厚度還有所欠缺,但對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已經是智喜隻能仰望的優秀程度了。


    再加上那個叫奇犽的少年,身手絕不止目前表現出來的水平,一定是經過相當專業的指導才能錘煉出來。


    有這兩個人,怎麽看都不需要外人插手才對。


    看出雲穀的疑問,季黎隻能盡量委婉地解釋,她先後師承金·富力士、約厄斯達·森旺和凱特。


    精孔是被金·富力士一拳轟出來,在鬼門關走了一趟才開的念。


    至於戰鬥技巧,一半源自奇美拉女王蟻的狩獵本能,一半源自以戰代教的後麵兩位實幹派導師,在反複挨打中總結經驗。


    反正季黎對亞露嘉下不了這個手。


    而且在此之前,亞露嘉從沒接受過任何基礎訓練,也不太適合這種風格。


    同理,揍敵客用來培養孩子的激進方法被一起劃掉。


    “亞露嘉說,他不想總是當被保護的那一方,也想要去保護別人……是個很好的願望,對吧?所以想要盡可能去支持他才行。”


    “雲穀先生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人選了。您實在是個很好的老師。特別是今晚和您見麵之後,我就更確定了這一點。”


    季黎晃了晃手裏的熱牛奶,作為佐證。


    她拿出自己的獵人執照,將提前準備好的委托書和空白支票壓在上麵,恭敬地推向對方。


    “雲穀先生可以把這個當做一般的委托。不需要涉及念或者心源流的秘技,隻是最基礎的身體素質鍛煉就足夠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您能夠接下。”


    至於後麵的,奇犽應該會很樂意當亞露嘉的小老師。


    畢竟亞露嘉是揍敵客,而心源流是尼特羅會長創建的流派……她還不太想被桀諾先生秋後算賬。


    那位老爺爺在私底下還是挺有,嗯,童心的。大概。


    可雲穀拿起了委托書,卻將支票和獵人執照放下,推還給季黎。


    “雖然作為獵人考試秘密加試的考官,我對念的修行者人選存在篩選,但作為武者,指導他人如何強身健體,倒也算不上什麽需要酬勞的委托。”


    “而且你不是剛說過的嗎?”


    說著,他笑了笑,重複季黎的陳述。


    “那個叫‘亞露嘉’的孩子,的確有個很好的願望。讓人想要盡可能幫助他。”


    不過雲穀也補充,具體如何決定,還要等季黎明天帶亞露嘉過來,他親自見過之後,再定主意。


    季黎對雲穀有信心,對亞露嘉更有信心。


    他們應該會相處得很好。


    鬆了口氣,季黎猶豫了片刻,轉而挑起另一個話題。


    “對了,雲穀先生是遺跡獵人吧?要是不打擾的話,可以冒昧再請教您一些問題嗎?”


    得到雲穀好脾氣的首肯後,她從背包中取出一份檔案袋。


    那是來自與尼特羅會長的賭約,經由凱特轉交,終於迴到季黎手中的獎品。


    ——關於“時空”能力的情報。


    早在枯枯戮山的時候,季黎就已經打開仔細瀏覽過。


    正如檔案袋的厚度那樣,裏麵的內容少得可憐,而且信息雜亂,每個詞條下麵大多隻有寥寥數語。


    簡直像被貓玩得七零八碎的拚圖碎片。


    原件在看完後,就啟動了自動銷毀模式,現在她手裏的這份,是重新梳理整合過的手寫版本。


    篩掉不符合要求的情報,剩下來的十幾條信息中,大多都與遺跡有關。


    所以雲穀隻是掃了眼,便問季黎:“你對‘時空’很感興趣?”


    季黎點點頭。


    “……這可不是個好的研究方向。”他歎了口氣。


    將季黎當做以後打算向遺跡獵人發展的後輩,雲穀把眼鏡摘下來,捏了捏鼻梁之後,再重新戴上眼鏡,神色也由之前的溫和無害,變得嚴肅起來。


    “眾所周知,雖然無法追查‘念’到底是如何被發現的,但始終貫穿人類的發展史。而且念力的表現形式多樣,尤其念會在念能力者死後在被執念強化,放大數倍不止。”


    “所以在遺跡挖掘的過程中,除了對文物和曆史的研究,對殘存的念能力相關的探索,也是遺跡獵人的重要方向之一。”


    “而能夠被判定為‘時空’相關的遺跡,目前主要是有兩個核心的判定標準。”


    雲穀一邊說,一邊慢慢豎起兩根手指。


    “第一,出現人或物品的‘瞬間消失’,且不滿足任何死亡特征;第二,出現人或物品明顯的時間推動痕跡,比如年齡變化。”


    “當然,在最後的報告書中,所有的異常都會被總結為‘不明失蹤’。”


    雲穀垂下手,落在攤開桌上的筆記上,食指指腹在遺跡名稱那一列,順著往下全部滑過。


    “順帶一提,目前所有符合要求的遺跡,所有權都在各國權貴手中——雖然有大量死傷記錄在前,出於投入迴報比的考慮,暫時停止了挖掘,但‘時空’總是個讓大人物們著迷的話題。”


    “可就算後續重新展開挖掘,這樣的遺跡通常隻由一星以上的遺跡獵人做領隊,負責招募人手和具體的挖掘項目。”


    “總之,想要進入那些遺跡的話,所有者的許可、巨額的經費、一位一星以上遺跡獵人的領隊、自身作為獵人的資曆,都缺一不可。”


    停頓了一會兒,雲穀看向季黎,認真地勸阻她。


    “先不說所有者決定重新展開挖掘活動的可能性究竟有沒有,又會在什麽時候,這些遺跡本身就是高危等級,參與的風險很大。”


    “無論出於什麽理由,個人而言,我並不推薦任何人挑戰這個領域。”


    “希望你能夠謹慎考慮,季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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