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州作為三戰之地,一直是夾縫中求生存,活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向南是南漢,每年時有戰事發生,西麵勉強算宋境,可喜的是趙老大的觸手還沒延伸到此,他還在忙著運送西蜀的財寶和堆積如山的物資,可以說是妥妥的三不管地帶,盜賊土匪橫行。


    不過現在是安穩了,由胡將軍坐鎮其中,給虔州城一個穩定的西部邊境。


    再說背後的朝廷,那是隔著千山萬水,溝溝坎坎,鞭長莫及,還夠不到,時不時的還要拖後腿。


    環顧四周,隻有李子木的清源郡最靠譜了。


    汀州就是前車之鑒,江刺史的權利不僅沒有下降,反而直線上升,更勝從前,讓江家在汀州的位置穩如泰山。


    隔壁的譚若欽看到了光明。


    這是他多次權衡利弊之後,才做出的決定,也是影響譚家未來幾十年前途的一次重大決定。


    合並後有利有弊,首先是政治方麵,有影響,也會有小調整,但不會影響譚家掌控虔州的大局。


    其次是經濟,後麵有清源郡的大力支持,虔州也必定會迎來一次騰飛,有了金錢的加持,譚家將邁向新的高度。


    最後就是軍事了,清源郡是軍政分開管理,但虔州不一樣,說白了,百勝軍就是譚家的私軍,他曾經有絕對的信心,一想到老二剛才的所作所為,譚若欽信心不多了,唯有心中揮之不去的憂慮在盤旋。


    老二縱有百般不是,那也是自己人,兒子的未來還要靠他們這些叔伯近親來幫扶,能幫一把的就幫一把。


    剛才殿下和二弟有點稍微的不對付,作為大哥的必須要兜著點。


    “吉王殿下,再向你求個情,我二弟本心是好的,隻是做事稍微欠妥了點,望殿下……!”


    “無妨,都是小事。”李子木打斷他的話語,一切美好的開端是成功的第一步,當然了,也有小怨氣。


    “殿下的胸襟真是廣闊無邊,咳咳咳……!”


    都是千年的狐狸,譚若欽感受到一絲絲的不滿,他低下頭用咳嗽聲掩飾了起來,打斷他的話語就能說明很多東西。


    他心思飛轉,自己時日不多,萬不可留下隱患。於是,他咬咬牙,硬著頭皮再次言道:“代二弟給殿下賠個不是。”


    譚若欽說完後,掙紮著起身想行大禮。


    李子木剛要上前去扶,隻聽門外卻傳來了喊殺聲,三人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茫然中透著迷茫。


    “要殺我?”李子木直言不諱,說出他的第一感覺。


    “殿下……咳咳咳……不!”譚若欽急得直咳嗽,話語都說不全了。


    “殿下,不……不可能,不存在,不會啊!”譚成程顧不得扶老爹,急忙抱拳解釋。


    房門“吱呀”打開,露出沫白的身影,“殿下,譚若良去而複返,還帶了很多士兵,他們朝這邊殺過來了。”


    譚成程愣在當場,手足無措,嚇得“噗通”跪倒,磕頭不停,他已不知,該如何應付眼前的複雜局麵。


    “哐哐”打臉的局麵。


    他爹剛給二叔求情,轉眼間,二叔就帶人殺過來了,怎麽解釋?如何辯解?真是黃泥巴掉在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大哥,虔州不可一日無主,百勝軍不可一日無將,弟弟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譚家,弟弟也是迫不得已啊。”門外傳來譚若良假惺惺的嚎叫,語氣裏透著興奮和暢快。


    “大哥,我再叫你一聲大哥,你還是把虎符交出來吧!”圖窮匕見了。


    “若是不交……。”


    “若是不交該怎樣?二……叔!”譚成程推門問道,最後一個字咬著後槽牙說的。


    “成程,你還小,擔不起的,二叔願不辭辛苦,帶領虔州,帶領譚家走出更加光明的未來。”


    譚成程帶著蔑視的眼神,送他兩個字:“嗬嗬”!


    雙方刀劍出鞘,嚴陣以待,此時的氣氛劍拔弩張,大有一言不合就開幹的架勢。


    沫白來到他身旁,耳語一番。隨後譚成程言道:“這是我們譚家的家事,你給吉王殿下讓出一條路。”


    譚若良也不是善茬,送上兩個字“嗬嗬”,沒答應也沒拒絕,誰讓你剛才拿捏我?現在我也想拿捏一下你。


    這種徹底掌控全局,一言九鼎的感覺真是爽!


    吉王?王爺?嘁!說不定等我掌權的時候,也能過一過當王爺的癮,嘿嘿!


    其實,節度使的權力也不小,軍政一把抓,妥妥的一方霸主,甚至有的節度使還有爵位加持,可以說,是根本不下於王爺的存在。


    當然了,李子木這個王爺不一樣,短短兩年,屬地竟擴展到十州之地,已經隱約有一方諸侯的雄姿了。


    沉默的氣息在發酵,壓抑的情緒在蔓延。


    譚若欽在護衛的扶持下,來到門口,鼓足力氣,大喊一聲:“都住手,我還沒死呢,你們麵前的可是清源郡之主吉王殿下,二弟,你想造反嗎?”


    “百勝軍所屬都放下兵器!”


    譚若良帶來的心腹們不為所動,個別的輕蔑一笑應對。


    五代十國時期,禮儀崩壞,天下大亂,誰的拳頭大,誰說了算,什麽禮義廉恥,什麽兄弟情義,造反活動猶如家常便飯。


    “大哥,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身後一幫兄弟還要靠著我,再說,都到這個時候了,幹脆……”譚若良盯著李子木寒光一閃。


    “住嘴,咳咳咳……噗……!”


    譚若欽再也堅持不住,被他二弟的危險想法嚇壞了,一口鮮血噴出,小腿“卜棱卜棱”彈跳,身體再也控製不住,往下出溜!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真是找死,譚家休矣!


    氣急攻心,癱軟在譚成程懷裏的譚節度使看向李子木,眼神渙散。


    眼下,他已控製不住局勢,哆嗦著嘴,流淌著口水,奮力指著譚若良的方向,他已口不能言,油盡燈枯。


    夕陽的晚霞灑向手指,仿佛鍍上一層血色,血色未持續多久,緩緩落下。


    “爹……!”


    譚成程悲傷怒吼,響徹小院,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但一切都是徒勞,強者不會在意弱者的感受,狼也不會在意羊的態度。


    百勝軍節度使,虔州刺史--譚若欽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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