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城區北大街路口。


    沿街商鋪,四間一排,氣派非凡,大豐糧店是也。


    店掌櫃苟賢德苟老爺,四十上下,名字和相貌卻是兩個極端,此人尖嘴猴腮七顆牙,高高的額骨狐狸眼,三根毛隨風搖,走路帶風藏奸笑。


    此人常年手持一根鑲銅的量尺,握手的一端被摩挲的油光發亮,打人做生意兩不誤。


    南平大開發,土地征用擴展,此人是第一批受益者,靠著幾間破房幾塊地,取巧鑽營,撒潑耍賴,再和親兄弟苟賢良強取豪奪其他田產,迅速積累了第一桶金。


    親兄弟苟賢良麵帶和善會演戲,是吃官府飯的,添為南平造船廠後廚的大總管,掌管著一兩千人的夥食,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好生意當然要照顧自家人。


    糧食的供應自然就落在了大哥苟賢德的大豐糧店。


    苟賢德從海盜和南洋的走私貨船上,低價購入大批糧食,大部分高價送入南平造船廠,小部分留在店裏維持日常。


    兩兄弟狼狽為奸,攜手共贏,這一年多以來,那是賺的盆滿缽滿,日進鬥金。


    年前的時候,兩兄弟在城北,又購入兩座相鄰的三進大宅子,別看兩兄弟其貌不揚,卻是妥妥的人生贏家。


    前半生生活潦倒,後半生紙醉金迷。


    有錢有房有地,有商鋪有工作有打手,家裏更是妻妾成群,生活奢靡,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至今無後,兩兄弟皆無。


    人性的缺陷,隨著時間和環境的流轉,逐漸扭曲,變味,達到了變態的程度。對他們兄弟倆來說,都是女子的錯,人命如草菅,無後即為過。


    苟賢德自稱苟大善人,卻是妥妥的“偽善人”,他不僅愛財如命,還對女子感興趣。


    特別是那些無依無靠,流落至此的小娘子,更是他的最愛。


    被他盯上的,很少能逃脫他的魔掌,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先是朋友,後是妹,最後變成小寶貝。


    三塊錢的可樂,第一口永遠值兩塊九,剩下的就是索然無味,味同嚼蠟。


    嚐到了甜頭,就無需再做掩飾,苟大善人暴露本質,輕則打罵,重則斷手斷腳,再重則拋屍大海,下場悲慘。


    一入苟門深似海,三進的大院如同地獄。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風雨稍停,苟賢德就火急火燎的冒雨趕到糧倉,查看情況,這可都是錢啊。


    大災當前,糧食更是重中之重,有時候,有錢也買不到。一袋糧食都能換一名容貌靚麗的女子。


    碩大的糧倉內,糧食碼的整整齊齊,高處的還好未受潮,低處的卻淹在水裏。


    工人們忙忙碌碌,幾個打手也被派下去幫忙。


    “快,把未受潮的糧食都移到高處,受潮的裝車直接送入造船廠。”苟賢德心疼的在滴血。


    受潮的糧食再不處理,過兩天就發芽了,損失更加慘重,如今隻能及時止損,送入造船廠,換成銀錢。


    “老爺,受潮的有泥沙,不好清理。”一個小頭目言道。


    “誰讓你清理了,有泥沙還能增重,你個廢物。”苟賢德用量尺狠狠抽了小頭目一下,發泄著私憤言道。


    小頭目敢怒不敢言,忍著痛,立馬低頭幹活,從渾水中撈起一袋濕漉漉的糧食扔在車上。


    嘴裏小聲罵道:“狗畜生。”


    正在這時,商鋪裏的店小二飛奔而來,氣喘籲籲的言道:“老爺,糧鋪裏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啊!出什麽事了。”苟賢德心下一驚。


    “好多人衝搶糧鋪,夥計們快擋不住了。”


    “都是廢物,快走。”苟賢德急的麵紅耳赤,連忙招唿打手,快步離去。


    大豐糧鋪門口,百姓們一窩蜂的衝入店內,將糧食從倉裏往口袋裏拚命扒拉,裝的差不多了,轉身懷抱糧袋,硬著頭皮,拚命往外擠。


    期間夾雜著怒吼聲,打罵聲,慘叫聲,還有孩子的哭聲。


    南平人員複雜,不僅有良民,還有大量的灰色產業,比如海盜,強盜,都是無本買賣的佼佼者。


    拿錢買糧?不存在,別落下了兄弟們的本職行業。


    三五百文還能接受,三五千文?你們對海盜和強盜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是你們飄了?還是我們拿不動刀了?


    刀不鋒利,馬太瘦,你們拿什麽和我們鬥?幹他!


    糧鋪的夥計們,傻傻的避在一旁,賬房曲先生和夥計二狗子,砸吧著嘴看熱鬧,二狗子還偷偷往自己口袋裏塞糧食。


    糧倉裏的糧食越來越少,一袋袋的往外走,曲先生實在看不下去了,糧倉都快見底了,還沒有罷手的趨勢。


    終於忍不了了,對著夥計們揮揮手,“都給我上啊。”


    一個忠心的夥計,有點愣頭青,兩眼一對,領會領導的指示精神,此處有拍馬屁的嫌疑。


    隻見他手持棍棒,大吼一聲,“嗷嗷嗷”的衝了上去,無差別的揮舞著棍棒,帥不過三秒,就被淹沒在人群裏,無聲無息。


    剩下的夥計們都嚇傻了,又退後了幾步。


    “跑吧,老爺不會放過我們的。”二狗子唯恐不亂,慫恿道,眾夥計一臉認同。


    “哪裏跑?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的家室都在南平。”曲先生恨得咬牙切齒,我特麽前程沒了。


    “誰讓你加價的?五千文一鬥,比平常貴了十倍。”夥計們開始內訌,找人頂包,賬房曲先生是最好的人選。


    “老爺說的啊,旁邊的糧鋪加多少,我們就加多少。”


    “旁邊的是三千文。”


    “三千五千差不多。”


    “你牛批,看你怎麽收場。”二狗子幸災樂禍的言道。


    “要不還是跑吧,全家跑。”曲先生慫了,三袋兩袋還能賠,這特麽一個糧鋪都搶光了,拿腚去賠嗎?


    “你特……我……,你全家跑吧,我孤家寡人,無所謂。”


    二狗子說完,也衝了進去,眼疾手快,扛起一袋糧食就跑,往後門跑,動作嫻熟,一氣嗬成。


    一開門,傻眼了。


    苟老爺血紅的大眼近在眼前。


    “老爺……你咋……你可來了,搶迴來一袋。”二狗子急中生智,汗如雨下。


    “好樣的。”


    “給我衝。”


    打手們一哄而上。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就在今日。


    “打死算我的。”


    苟老爺對著紛亂的人群,狂吼道。


    慘叫聲再次響徹大豐糧鋪。


    大街上更加熱鬧,附近的幾家糧鋪紛紛上演無本錢零元購消費,你來我往,接踵而至。


    正在大家忙著拚搶搶的時候,李子木踏馬而來。


    黃博的臉色黑如鍋底,陰沉的都能滴水。打臉,赤裸裸的打臉。


    羅三水興奮的都哆嗦,這是來活了,大活。


    “這就是我的家鄉?大變樣啊!”林仁肇也不是啥好鳥,輕輕鬆鬆補了一刀。


    黃博恨得咬牙切齒。


    “黃大人治下如此……井然有序?民風彪悍?”李子木有點生氣了,這和你說的井然有序不一樣啊,糊弄我?你膽肥了?


    “殿下,給我三天,不,給我一天時間。”黃博汗如雨下,立馬補救。


    “黃大人,快刀斬亂麻,可懂?另外,南平好像不旺你啊!”李子木盯著黃博意味言明的說道。


    殿下的最後一句話讓黃博心肝顫,聽不懂?他就是傻子。


    從這一刻起,軍隊接管南平,黃博退居二線,帶領官署人員負責審理案件和後勤保障。


    南平糧倉第一次開倉放糧,在世人麵前,展露出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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