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籌隻須稍加思量便知道君上何以“罷黜”他相國之位。而今令他自己請辭已是給足衛家顏麵!


    “寡人會準你所請。恩賜你衛氏全族遷居櫟丘,以讓衛卿頤養天年,盡享天倫。如此可好?”


    衛籌再次驚到抬頭懇望,“王上……是要逐衛氏全族出王都……流放郊野?”


    “限三日內離都。你可有不服?”蔚朔沉靜質問。


    “臣不敢!”衛籌叩首,“臣自知有罪!先前本就寫了認罪書,欲向我王陳說罪責,甘願伏法……”


    “既如此,你現今倒可細說。何敢擅權誅殺召國太子?何敢哄騙楸夫人入你網羅?你意何為?”


    “老臣非是有意為楸夫人設下網羅!老臣實則以為,此事若得楸夫人助力,必定能成!而此事若成,可免幹戈之亂,可省國庫之資,實是利國利民!且老臣特向楸夫人許諾,此事若成,當聯合半數以上朝臣舉她為後!臣以為單憑這一點,楸夫人必能助力此事!隻要得她助力……”


    “你想要她如何助力?”蔚朔故作困惑地追問,“她一女子,深居內宮,要如何助力殺戮之事?”


    “這個……”衛籌仰頭上望,而對君王威厲神色,不知該如何言說,“這個……老臣隻是以為……楸夫人既能救王上於萬死之地……又能挽青門將士於瀕危之境,想……想來殺個人總非難事……”


    “相國昏聵!”蔚朔怒斥,“救人與殺人豈是一樣?大將軍立馬可斬鎧甲千眾,你且要他救個將死之人試試!你以後位為餌,誘楸夫人殺人,相國之居心,何等陰險!寡人何敢再用你治國?!”


    “老臣罪該萬死!”衛籌再次叩首,“召國之禍,臣萬死難贖其罪!隻是,臣即要歸去,尚有幾句肺腑之言,冒死說與王上,還請王上念及衛家本就蔚族家臣出身,又輔佐君王數代,王上能慎思老臣之言,剖析利害,權衡取舍,為邦國之治,為越地子民,謀一條永世興昌之路!”


    蔚朔皺了皺眉頭,難掩一絲冷笑,“相國也不必故弄玄虛,有甚麽話盡可暢言。”


    “楸夫人於朝堂上提到的‘皇權三世而易’非是虛言。此事,金華閣所藏‘舊史’可以為證。隻是類似‘舊史之證’為數不多。也惟有蔚族與風族兩家王室尚且存有‘舊史’。而今世家子弟所學皆是刪減後的史書,故對‘皇權三世而易’之論皆道荒唐。然楸夫人將其揭於明麵,有無實證已無關緊要,蠱惑人心已成事實!風族自不必說,召太子圖謀越地五城非是劍指東越!老臣也以為,召國實有圖謀天下之心!而至於西琅與北靖,必會望風而動。天下兵亂,倏忽之間。


    我東越蔚族曆世三百餘年,想要在這亂世中求存求續,若無非常之力相助,恐難得立錐之地。”


    “非常之力?”蔚朔稱疑,“何謂‘非常之力’?相國倒底想說甚麽?寡人到哪裏去求‘非常之力’?”


    衛籌舉頭微笑,笑意深遠,“王上自是明白老臣所言。唯一關隘,隻是如何求得‘同心’!青門或有忠心,然此事關鍵惟是指望大將軍之品行操守,青門族親並其將士難說沒有萬一!朝堂臣子,蔚室宗親自不必論,皆以王上為尊,惟王上之命是從;而另有出身程門之客卿,雖可為我王所用,卻難為我王所倚!每遇存亡大事非得同心之人,難抵艱險萬端!我王自當明晰!”


    蔚朔對老相國所言未予置評。他心中明晰,相國已然識出妘楸身份。隻是在他謀算中,非是要驅逐異己,反是要“求得同心”以借其“非常之力”,使東越於亂世春秋中博得立足存續之機!


    隻是要求“同心”談何容易。東越欲借她“非常之力”存地興國,人家又何堂不是想借東越之力“偏安一時”。東越若不能護她之周全,她又何故為東越嘔心瀝血、肝腦塗地。況乎,她已被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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