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總是幾家歡樂幾家愁,雖然每天都有人死亡有人難過,但每天也都有人新生有人快樂,幹他們這一行的,不過是以最恭敬虔誠的態度,把每個人的最後一程辦得漂漂亮亮的,無論這個人生前是富貴還是貧窮,是輝煌還是慘淡,是為善還是作惡,隻要他們受到囑托,都會竭盡所能替每個人的人生扉頁畫上最完美的句點。


    「我不信,我爸爸生前替‘歸真生命集團’做牛做馬那麽多年,怎麽可能一毛錢都沒留下?一定是你們聯合這間養老院侵吞了我爸爸的遺產,我要報警—?報警!」


    「還有大安區一處房產!我記得很清楚,我爸退休後你們‘歸真生命集團’曾送了一間房子給他養老,現在我爸死了,那間房子就該留給我們,就算我爸把錢花光,房子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就不見吧?」


    「沒錯,我們四個都是我爸的兒女,是合法繼承人!如果你們不肯把我爸的遺產拿出來,就別想替他收殮,我要告你們!」


    「對,快把錢交出來,否則你們別想把屍體帶走!」


    「先生,請你們別這樣!死者為大……」


    養老院原本是提供老人長期照護的地方,因為老人大多喜靜,加上人老容易受到驚嚇,所以除了定時舉辦一些活動外,養老院的環境大多清幽而安靜,可許銳帶著梁媛湘走進養老院時,遠遠就看到四個人堵在某棟大樓前大聲嚷嚷,正氣勢洶洶的和幾名西裝筆挺的集團員工拉扯。


    員工因為身負重責大任,加上以客為尊,不敢多做反抗,因此個個被搞得灰頭土臉''模樣狼狽,而動手的三男一女並沒有因此收斂,反倒變本加厲地伸手搶奪擔架上那已蓋上,白布的遺體。


    一旁幾名養老院的長期照護人員看不下去,幾次想上前幫忙,又顧及附近有不少老人家圍觀,深怕發生衝突會危及老人們的安全,隻好改而走到老人麵前好聲勸說,要他們趕緊離開。


    場麵幾乎是一麵倒,愈來愈混亂,讓剛到場的梁媛湘也不免又驚又怒。


    如果剛剛她沒聽錯,那大聲嚷嚷的三男,女應該是死者的親生兒女,可從頭到尾他們竟然都沒有表現出一點失去親人的哀傷,反倒開口閉口都是錢,如今要不到錢,竟然還想搶奪遺體,以此做為要脅——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不孝的兒女!


    她怒氣衝衝的衝向前,想助「歸真生命集團」員工們一臂之力,身旁的許銳卻及時拉住她。


    「別衝動!」


    「可是他們欺人太甚!」她氣得跺腳,不懂許銳怎麽還可以這麽冷靜,難道他沒看到他的員工被打,死者也要被人糟蹋了嗎?


    「我來處理。」他用眼神安撫她,不讓她深陷險境。


    「可是……」


    「聽話。」他將她護在身後,逕自走向混亂現場,對那四人沉聲開口。「根據刑法第二百四十七條,損壞、遺棄、汙辱或盜取屍體者,處六月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是直係血親尊親屬,還會加重其刑,請各位三思,以免觸犯法律,惹上牢獄之災,得不償失。」


    顯然許銳並不是什麽也沒看見,更沒有打算袖手旁觀。


    眼前場麵已經夠混亂,實在不需要再去火上澆油,何況自家人屈居下風也不見得是壞事,至少事後到醫院驗傷,這群人一個也跑不掉。


    「副總!」聽到熟悉的聲音,集團員工們如遇救星。


    副總?


    聞聲,那四人迅速轉身,一雙手還緊揪著集團員工不放。


    「你就是‘歸真生命集團’的副總?」長男見獵心喜,雖然被許銳突然搬出的法律條文嚇得心些心慌,但和許銳那高高在上、似乎可以勒索到更多錢財的身分相比,這種心慌根本不算什麽。


    何況他們隻是想搶迴自己父親的遺體,名正言順的,又有什麽好怕的?


    長男眼中精光閃閃,看著許銳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塊肥肉,二話不說,立刻衝到許銳麵前叫囂。「很好,既然你是副總,那我問你,你的員工到底把我爸的錢都藏到哪裏去了?堂堂一個大集團,每天日進鬥金賺著死人錢,沒想到私底下竟然還偷死人錢,難道這就是你們集團賺錢的方法?」


    「你胡說八道!」幾名員工臉色大變,對於這男人的誹謗氣得全身發抖。


    這種要命的謹蔑要是傳了出去,不僅會重創他們集團的聲譽和形象,更會讓他們往後難以在業界立足,這四個人真是太惡毒了!


    「我哥才沒有胡說八道,你們明明就是把錢偷走了,否則我爸怎麽可能一毛錢都沒留給我們!」眼看自家大哥似乎是打算釣大魚,其他兄妹見狀,也連忙幫腔。


    「那是因為你們太不孝,十幾年來除了來要錢,對嚴經理根本不聞不問!」其中一名員工沉不住氣,忍不住喊出心中的鄙夷和憤怒,對於為公司開疆辟土、盡忠職守半輩子的元老竟然會有這樣的不孝子女感到痛心。


    「我呸!我爸那麽有錢,養老院裏多的是看護照顧他,憑什麽還要麻煩我們?況且這是我家的事,關你什麽事!」死者幼子不以為然的朝地上吐了口痰,一身的流裏流氣。


    「可那、那是你爸!」該名員工氣得眼眶都紅了。


    「是啊,是我爸又不是你爸,你放那麽多屁做什麽?」死者幼子得意洋洋,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氣得讓人想出拳揍他,就連梁媛湘也忍不住憤怒,一雙粉拳握得死緊。


    原以為隻是兒女爭產的戲碼,沒想到這四名子女竟還遺棄了父親十幾年,他們到底有什麽臉來爭遺產,真是……真是太可惡了!


    「另外,」就在所有人義憤填膺的時候,許銳仍舊一臉波瀾不興,對於死者長子的誣蔑不怒也不怨,彷佛早已看盡人生百態。「各位的行為已經嚴重妨害到我公司員工的人身自由,請適可而止。」


    「我放你的狗屁!你少故意賣弄那些亂七八糟的法律條文,明明是你們沒有經過我們這些做子女的同意就搬走我爸,真的要鬧到法院,告誰還不知道,你少唬嘮我們!總之想帶走我爸可以,先把我爸的遺產交出來再說!」死者次子顯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而且似乎比其他三名子女更精明。


    梁媛湘氣得簡直都想開口咬人了,但礙於許銳要她別輕舉妄動,隻好憂心忡忡的留在原地,這才明白為何他剛剛會製止她。


    這四個人根本就是一群唯利是圖、不講道理的人,他們不怕丟臉更不怕鬧,因為他們的眼裏隻有錢!


    若是不小心和他們發生肢體衝突,他們肯定會打蛇隨棍上,然後用各種卑鄙無恥的方法從你身上訛出錢來。


    「嚴經理生前曾立下遺囑,囑托由我方——歸真生命集團——全程、全權操辦他的後事,我們當然有權帶走他的遺體。」許銳處變不驚的繼續道。


    「少來,口說無憑,證據呢?」這次出聲的是死者女兒。


    「我的律師晚點會帶著嚴經理的遺囑來到現——」


    「抱歉副總,我來晚了!」說曹操曹操就到,一名身材微胖、長相忠厚老實的中年男子氣喘籲籲的從遠處奔來,手上還提著一個看起來相當沉重的公事包。「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塞車,所以——」


    「沒關係,人到就好。」許銳不疾不徐地抬手斷話。「事有輕重緩急,這幾位家屬想確認嚴經理生前立下的遺囑,麻煩江律師先將文件拿給他們過目。」


    一頓,又意有所指的提醒。「小心點。」


    「好的、好的。」江律師一邊憨笑擦汗,一邊從公事包裏拿出遺囑遞給眼前四個人觀看,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出許銳的弦外之音。


    因為遺囑都是以條列式逐行寫下,讓人能一目了然,因此當四人一看到遺囑內容時,全都不敢置信。


    「靠!這怎麽可能?!那個死老頭竟然把所有的錢都捐給了這間養老院,連房子都了?!」


    「這一定不是真的!」


    「這當然是真的,這份遺囑可是經過公證的。」江律師依舊一邊憨笑,一邊擦汗。


    「騙人!」長子當場暴跳如雷,接著用力撕毀遺囑。


    「啊!」梁媛湘搗嘴驚唿,想伸手救迴遺囑卻為時已晚。


    「唉,你們怎麽這麽不小心呢。」江律師依舊笑得憨厚,又從公事包裏拿出一份一模一樣的遺囑。「還好嚴經理為人睿智,頗有先見之明,剛剛那份隻是其中之一。」


    「什麽?!」四人瞬間臉色大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因你而閃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夏喬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夏喬恩並收藏因你而閃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