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霆看著活躍在後金軍隊伍中的杜度,不斷測算著他的距離。在他旁邊不遠的地方,剛剛打完一輪炮火的五門佛朗機重炮炮口冒著青煙,迅速調轉了方向。指向了杜度所在的方向。他們現在等一個合適的射擊機會。


    楊霆並不知道杜度的身份,但是看他活躍的樣子也能猜到他至少是個將官。對於能出現這樣的目標他既感到意外又感到極度驚喜。因為距離的關係,騎著馬扛著大旗的杜度在他眼中比一節手指頭還要小許多。他看不清對方的五官,隻是能看到這個人很活躍,能將被打散的敵兵組織起來。


    他心中不斷默念著“再近點兒、再近點兒”,希望能用一輪炮火就將對方打死。可是對方就好象有感知一樣,始終在一裏半之外不再靠近。


    楊霆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在這麽遠的距離之外火炮的命中率很低,要想命中目標隻能靠集群火力增大概率。但也不能保證十成十的命中。自己的四哥曾講過在獾子溝利用兩門火炮阻擊後金兵的事情。但那時己方是在山上,居高臨下之下火炮射程和命中率大幅提高。可現在不行,城牆再高也沒有山高,要想在千軍萬馬中擊殺敵將難度可想而知。


    杜度並不知道自己已被楊霆盯上了,依然活躍於戰陣之中。他也深知自己這樣做的危險程度有幾何,可為了自己的未來隻能咬牙堅持。他不信明軍的火炮就是再厲害,難道還能命中不斷移動的自己?再說了,這種高舉戰旗在戰陣中激勵作戰的感覺實在太好了,簡直讓人熱血沸騰欲罷不能。


    楊霆看著始終不靠近的杜度,心中已經不知罵了他多少迴娘。這個家夥很狡猾可又很愚蠢,就好象在洞口不斷探出身挑釁貓咪的老鼠,真以為自己的佛朗機炮打不到他?那麽既然如此就成全他,讓他知道什麽叫大明火炮的威力!


    楊霆下定決心後,迅速向炮手們給出射擊數據。爾後五門火炮幾乎同時開火。沒等硝煙散去,第二輪炮彈裝填完畢又打了出去。接著是第三輪


    此時杜度還在策馬奔馳,根本沒料到明軍的火炮會這麽快打過來。因為這個時代的火炮還沒有膛線,炮彈的彈道很不穩定。第一波炮彈直接在杜度頭頂上很高的地方飛了過去,一直在二三百步外才落地爆炸。


    劇烈的爆炸聲把杜度嚇了一跳,很明顯明軍用的是“開花彈”,目的就是要炸死自己。他也是機靈得很,見狀不妙立刻撥轉馬頭就往迴跑。他要脫離對方的火炮射程。


    明軍後麵幾波的炮彈不斷在杜度身後落地爆炸,嚇得他頭也不敢迴隻能打馬快跑。他身邊幾名侍衛也不敢怠慢,緊緊圍在他的身邊保護著。


    杜度狡猾得很,他按蛇形跑位躲避明軍的炮火。他一邊跑一邊樂,暗道有了被明軍火炮追擊的經曆,迴營後汗祖父怎麽都得誇耀自己的勇敢。以後那些叔伯和兄弟那個還敢小看自己?阿瑪褚英一脈必將在自己的身上得到光榮和壯大!此時最後一輪明軍炮彈打來,聽著尖嘯聲就知道若是按照現在的跑位肯定被擊中。


    位於杜度左側的一名侍衛想要提醒自己的主子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照著杜度的馬腹狠狠踹上一腳。那馬兒吃痛不住隻能向右奔馳而去,不料那邊有一堵沒有完全填平的矮牆裸露在地表外。


    杜度沒料到會有這一幕發生,想馭馬躲開的時候已經晚了,連人帶馬直接被矮牆絆倒。巨大的慣性讓一人一馬先是在空中連續翻了幾個跟頭,然後重重的摔在地上。


    與此同時,明軍追命的炮彈也在幾十丈外落地爆炸。那名踹杜度馬腹的侍衛躲避不及當場被炸身亡,其他幾名侍衛也是不同程度的受傷。


    杜度感覺渾身散了架一般用不上力氣,腦袋被摔得也是昏昏沉沉的。他想要唿喚侍衛,可是一張嘴卻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這時他才感到左側肋下那一片區域不斷傳來鑽心的劇痛。他以為那裏會有傷口,可是用手一摸不僅沒有摸到傷口和鮮血,反而疼的不敢動彈。


    這時有兩名受了輕傷的侍衛跑過來想將杜度扶起來,可是一動他就疼的大叫,告訴他們左肋下受傷了不敢動。兩名侍衛幸好還懂點急救知識,急忙翻開杜度的衣甲察看傷勢。結果讓他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杜度的左肋下皮下大量出血,腫脹的有兩三個手指那麽厚。而且口中有血沫,證明肋骨折斷,很有可能傷到了肺部或心髒。


    兩名侍衛不敢耽擱,急忙在一旁倒斃的戰馬行囊裏找來一床氈毯,又找來兩根矛杆做成一副簡易擔架。然後抬著杜度踉踉蹌蹌的往迴跑。


    不得不說楊霆的視力極好,他在一馬平川、烽煙彌漫的戰場上始終關注著杜度的情況。最開始杜度連人帶馬摔倒的時候他以為這家夥必死無疑。結果卻出人意料。


    楊霆判斷這人肯定是條大魚,急忙下令再次開炮。可幾門佛朗機火炮由於長時間射擊,在方才那幾輪齊射後炮管已達到熱度極限,現在正在冷卻。根本就不可能再次開火,這讓他氣的第一次罵娘。


    他轉而向迴迴炮下令,讓這些大家夥集火射擊務必打死對方,可是現在後金軍攻城正急,迴迴炮正在遏製對方攻勢。等這些大家夥調整方向要射擊時,杜度被兩名侍衛抬著早已跑出射程之外。


    杜度不知道楊霆此刻正在城上跳腳大罵,他隻覺得自己渾身著了火一般難受,嘴裏不時湧出一股股的血沫。而且口渴的要命。他耳邊不斷傳來兩名侍衛大聲讓他堅持住的聲音,可是他開始逐漸聽不清這些聲音,眼睛也越來越難以睜開。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


    皇太極接到杜度受傷的消息後嚇了一跳,急忙親自前往察看。結果一看也是大驚失色,心中頓時沒了底。在後悔沒看住杜度的同時急忙派人稟報努爾哈赤。


    努爾哈赤一聽自己的長孫生命垂危,頓時驚怒交加,後悔自己不該讓杜度隨軍出征,急忙派出得力巫醫進行救治。可是杜度被肋骨斷茬兒傷及心肺,不到半個時辰已是無力迴天,命隕靉陽城下。


    努爾哈赤聞之噩耗幾欲站立不穩,悲痛欲絕。自己先是這在靉陽折了義子扈爾漢,現在又是長孫杜度。他不由得把這一切全都怪罪於楊林和靉陽軍民。咬牙切齒的下令全軍不惜一切代價必須攻下靉陽城,勢必要給杜度報仇雪恨。


    後金軍上下現在已經瘋狂了,在嚴令之下重新組織進攻。雖然組織多次進攻了,士氣和軍心也被逐漸消磨。但是這次大汗下了死令,各旗有進無退必須攻下靉陽。因此誰都不敢大意,生怕給杜度陪葬去。


    始終待命的劉興祚兄弟三人也得到命令,讓他率領本部人馬參加這一次攻城。


    劉興祚兄弟三人帶著部下們來到戰陣前麵,目之所及俱是被打壞的盾車和撞車,其中還有許多車輛在燃燒著大火。無數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各種城防工事下,從護城河邊一直延伸到眼前。從他們身下流出的鮮血把大地浸染的黑一塊白一塊,根本看不出本來麵目。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和燃燒的焦糊味兒,令人聞之欲嘔。


    遠處的靉陽城樓上那麵繡著鬥大“明”字的巨大戰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迎風飄揚。彷佛在預示著這座城池的堅不可摧和頑強不屈。


    劉興祚三人無言的望著戰場,滾滾烽煙不時從眼前飄過,他們完全被這場攻城戰的慘烈程度震撼到了。在他們的記憶中,除了攻打撫順和清河堡遇到了明軍的抵抗以外,靉陽是他們遇到的第一座堅固難打的城池。此戰之激烈、傷亡之大,明軍之頑強均超出了他們的想象。雖然他們已經暗中投明,但是在後金生活多年,心理上多少還是難以接受大金軍會遭受重大挫折的事實。


    劉興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對身邊的兩個弟弟道:“等一會兒攻的時候,你們一定要多加小心。雖然咱們與楊遊擊有協議,但是你們看城上那火器的威力和密集程度,誰也不敢保證不被傷到。千萬千萬要小心!”


    “二哥放心,我們也不是初上戰陣。自是會小心的!”劉興治和劉興賢嘴上說著,其實兩人心中也是沒底。忍不住暗中對各路神明也是拜了一遍,隻求平安。


    “還有,你們一會兒把平時和韃子走的近的、不聽咱們命令的、行事不和咱們一條心的人都派到前麵去。借用明軍的手把這些人都除掉!要是有不聽命的,以抗上的名義就地處決。這種時候決不能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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