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塢城已經快十天了。


    除了地下四層與五層,李博陽已經將塢城的上上下下都逛了一遍。


    對塢城李博陽已經漸漸失去了初到時候的好奇心。


    反而有了幾分不耐煩。


    即便是塢城這樣的大城。


    地下三層的貧民區也不可避免。


    第三層沒有人造陽光,住在這地方得定時服用特殊藥物,防止骨質疏鬆。


    幹的活不是挖礦,就是分揀垃圾,或者檢查地下四層的下水管道。


    在這個地方,免費的隻有兩樣,基礎教育,以及地下水。


    如果能在十四歲到十八歲之間,修成元素脈輪一環,或者覺醒血脈,都能帶著自己的親屬,上地下二層。


    地下二層是平民區,頂上的光板每天有三小時放射的是人造陽光,雖然並不完美,但相對於地下三層,要好上太多。


    倘若能夠在二十歲之前,修成元素脈輪二環,或血脈進階,血脈催化度達到馭者階,就能從二層再上地下一層。


    當然,如果覺醒的血脈一開始就是上位血脈,那麽什麽都不用做,直接就能入住地上一層。


    塢城居住環境,地上一層最好,地下一層稍次。


    很多本地商人在地上一層做生意,但居住的地方大多還是地下一層,甚至有些條件很差的,還住在地下二層。


    至於地上二層和三層,都屬軍政設施,不是居住區,不在討論範圍之內。


    居住地上一層和地下一層、二層,也是有強製要求的。


    直係血脈當中,必須要有與之符合的元素脈輪修行者,或者血脈天賦出眾者。


    如果沒有,那麽時間一到,地上一層的打下地下一層,地下一層的打下地下二層,二層打下三層。


    除非是有足夠貢獻值的家庭,或者幹脆是不到十歲的小孩,不然隻要是成年了的,都會被無情的清理下去。


    是的。


    塢城這邊人,稱這種下降為清理。


    在幾乎軍事化的教育與管理當中,他們大多數人理所當然的認為,凡是不夠格的,統統都是垃圾。


    既然是垃圾,當然就要被清理掉。


    可在李博陽這個外來者看來,整個塢城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篩子。


    將天賦差的人給篩下去,將天賦好的人給拉上來。


    將整個塢城的實力,強行維持在某個水平線上。


    某些律法定得就相當的不近人情。


    但李博陽對此卻沒有任何想法。


    暗麵的環境特殊,暗麵的生物、植物、特殊智慧體……以及更高層次的暗能生物,就沒有幾個是好相與的。


    人類在明世可以唿風喚雨,但在暗麵,撐死也就位於食物鏈的中層,根本沒能居於頂端。


    在這種外在條件如此苛刻的情況下,地城內的律法定得再嚴苛,李博陽也都覺得沒有任何問題。


    隻要律法符合當地的環境條件,就是真來個狂人獨\/裁,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能接受,並不代表就完全認同。


    李博陽可以接受塢城種種苛刻的做法,但無法完全認同這種毫無人情的做法。


    大夏給他的感覺再像,終究不是那個國度。


    他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當這種失望湧上來的時候,他又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矯情。


    隻是一個過客罷了,想這麽多做什麽。


    這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的時候,他整個人愣住了。


    在過去經曆的數個世界,李博陽雖然是過客,卻也在改變世界。


    可為什麽當他進入梵艾達世界之後,這種想要自下而上的、改變世界的想法……為什麽就消失了呢?


    就因為梵艾達世界像是係統給他放假的世界?


    又或者此世界的超凡力量體係非常完善,幾乎無法改變?


    李博陽沉默了。


    他很清楚,以上兩個原因都不是。


    全因梵艾達世界的明世,與他曾經所在的世界太像了。


    就像是套了一個模子,又加入了不同的染料。


    隻要他走在大街上,向周圍看去。


    他所看到的不是飛天遁地的超凡者,而是高樓大廈,而是那熟悉的燈火通明的街道。


    正是這一種難以言述的熟悉感,才讓他有了某種……貪念。


    人有些時候總是有所向往。


    當所向往的東西就放在眼前的時候,很少有人不會動容。


    所以當李博陽見到了與曾經的世界如此相像的明世時,他不知不覺的就有一些慵懶。


    就好像在大城市拚搏的白領,在放假的時間迴到了老家。


    一邊擼貓一邊吃瓜,終於可以徹底放鬆一會,誰還會去在意什麽工作不工作?


    這不是懶惰,也不是警惕性不夠,純粹是人之常情。


    對李博陽來說,穿越就是工作。


    可這次穿越太過特殊,係統幾乎無用,更沒有任何要求。


    隻有一個倒計時在緩慢的提醒著他,能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時間。


    沒有任何強製性的要求,宛若放假。


    再加上如此熟悉的環境,李博陽會如此放鬆,真一點都不奇怪。


    他沒有徹底擺爛,就算他足夠理智了。


    可要細細思量。


    他利用【掠奪卡】獲取了【虛海鮫人】之後,他真的努力了嗎?


    沒有。


    充其量隻是在順其自然。


    他沒有去研究血脈力量的根本,更沒去嚐試在此世界嚐試武道修行之法,甚至對知識的獲取,也變得非常隨意。


    李博陽捏緊了手,自己好像確實太放鬆了啊。


    明明這個世界有那麽多的未知,血脈、符文陣、元素脈輪、七正神……但他好像全都視而不見,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天賦出眾的土著,在有了自保之力後,不追究、不探究、一切順其自然。


    仿佛……仿佛真的是在放假一般。


    自己明明知道的,穿越怎麽可能存在什麽假期。


    原本懶洋洋躺在床上的李博陽,一下子坐了起來。


    隨著他的想法改變,他的氣場也隨之大變。


    躍層的下方,正躺在地毯上的六足豹,像是受驚似的彈跳而起。


    抬頭看向上方,似乎想上去,又不敢上去。


    莫名覺得自己的主人,不知不覺中換了一個。


    李博陽下床,在過道上來迴走了又走。


    不對,還是不對。


    自己之前就意識到了,這個世界不是假期。


    但不知為何,自己似乎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忽略掉很多東西。


    等等!


    李博陽陡然定住。


    自己那種順其自然的想法,是在明世。


    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明世的某種力量在影響著他,讓他不自覺的就忽略掉本不該忽略的事情?


    他站定腳步。


    伸手摸了一下下巴。


    嗯,很有這種可能。


    傳說七神雖然遠去,但目光依然會垂向世間。


    這個所謂的世間,指的就是明世,而非暗麵。


    在各種神話傳說當中,暗麵都是混沌不明的存在。


    可這樣的話就更奇怪了。


    別人不知道七神是什麽樣的存在,李博陽卻是清楚的……七神是虛空神隻,是造物主,是至高神。


    七位至高之神,在祂們所創造的世界中,還有什麽是不能做到的?


    為什麽隻關注明世,對暗麵無視?


    還是說,這七位至高的神隻,與他所想的並不一樣?


    越想心中疑問就越多。


    李博陽不由雙手揪了一下頭發。


    在有著如此明顯不對勁的世界,他是怎麽心安理得的待在明世隨波逐流的?


    這簡直半點都不符合他的性情。


    所以明世被七神輻射影響,石錘了?


    就在李博陽七想八想,心情起伏不定的時候。


    樓下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篤篤篤、篤篤篤……很有節奏感。


    李博陽從圍欄探身下看。


    躺在地毯上的六足豹此時已經起來,正歪頭看向門口。


    沒有表現出半點攻擊欲。


    外麵來的人,沒有敵意,會是誰?


    他從樓梯下來,走到門口開門。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楚胡語。


    此時的楚胡語很不對勁。


    本就有些蒼白的臉上,不斷的流下汗珠,嘴唇微微有些顫抖,似乎想說話,但又不能說話。


    他用一種異常複雜的眼神與李博陽對視。


    李博陽頓了一下,沒有問任何問題,直接走了進去。


    楚胡語跟隨進入,順手將門帶上。


    然後他走到沙發邊上,猛然吐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吐得時間很長,甚至唿唿作響。


    六足豹大概是沒見過這麽奇怪的畫麵,嚇得連連後退,躲到李博陽的身後,探出半個腦袋警惕的盯著楚胡語。


    李博陽伸手擼了一下六足豹的腦袋,依然沒有動。


    然後他就看見,楚胡語的吐出來的氣息,以一種難以理解的形態,聚集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氣泡。


    一名十三四歲的女孩,漂浮在氣泡當中。


    隨著女孩的出現。


    楚胡語似乎終於恢複了正常,他伸手從懷中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一邊抱怨了一句,“累死老子了。”


    氣泡破裂,女孩從氣泡中摔落,直接躺到了沙發上。


    這突然出現的女孩,完全超乎了六足豹的認知,整個豹子都縮到了李博陽的身後,耳朵都成了飛機耳。


    李博陽看著豹子如此膽小的模樣,一時間有些無語。


    膽子這麽小,萬一出了什麽事,這死豹子不會第一個就跑了吧?


    待到楚胡語擦汗完畢,他才不緊不慢的問了一句,“這是你的能力?很特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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