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便是宋道庭有些迴憶不清了。


    那個時候他還很年輕,二十都不到。


    有妻子有兒子。


    更是前所未有的,雙十不到,踏入地煞境。


    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執白天水朝天穀下一任宗主。


    說是意氣風發,少年恣意也不為過。


    然而就當他,想為宗門開疆擴土的時候。


    卻被上一任老宗主,找了談了一次話。


    談話的內容讓他很不解,甚至有些迷茫。


    上九宗的存在,是為了維護四皇殿。


    這就有點很打破他的認知。


    在宋道庭的理解當中,四皇殿是皇朝,是唯一能與太上三宗相抗衡的超大型勢力。


    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個非常非常大的勢力,卻並不存在天罡境坐鎮。


    似乎在秘密的研究著什麽。


    具體是什麽,宋道庭並不知曉。


    但隨著這次談話,秘密開始對他打開,他開始有些明白,為什麽四皇殿沒有天罡境了。


    一旦踏入天罡境,就會自動晉升進入【淨命小界】,真身留於小界,投影歸於現世。


    天罡境就是用來對付【天外】侵蝕的排頭兵。


    而四皇殿,則代表著,現世所能達到的最大穩定狀態。


    換一句直白點的話來說,如果上九宗與【天外】對抗失敗,【天外】徹底入侵。


    四皇殿就是最後的希望。


    唯有一個皇朝,才能最大限度的組織起人手,以宗門數倍的效率,對抗即將來到的災難。


    這是其一,其次就是四皇殿所走的路子,並非天罡境,而是皇朝氣運。


    皇朝氣運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宋道庭其實並不太懂。


    但他隻要知道,一旦【天外】徹底入侵,唯有皇朝氣運,能夠最大限度的擋住入侵,就夠了。


    所以最簡單的答案就是,【天外】入侵,上九宗會掛,但四皇殿卻還能再堅持一下。


    以宋道庭師尊的語氣,也十分的詫異,似乎沒有想到四皇殿能走出這完全不同的路子,逐漸將四皇殿打造得猶如鐵桶一般。


    但終究還是成功了,所以從存續的角度來看,四皇殿有存在的價值,也有被保護的價值。


    那更是宋道庭第一次知道,什麽是【天外】的存在。


    這些詭異的怪物會從不可知處突然蹦出來,附身於某人身上,並以極快的速度將其轉化。


    那種邪惡、混亂、肮髒,迄今宋道庭都難以忘記。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宋道庭對【天外】有了一種微妙的敵視。


    一種理所當然的責任湧現心頭。


    宋道庭覺得,自己一定能做到師尊未曾做到的事情,一定能將【天外】大敵,徹底踩在腳下。


    那個時候的他,是那麽的狂妄自大,從不認為什麽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


    不能征戰天下,那麽就征戰天外好了。


    數十年後。


    宋道庭踏入天罡境已經三年之久,成功的繼任為白水宗宗主。


    他的師尊在【淨命小界】受傷太深,最終坐化。


    那是宋道庭第一次,對【天外】的態度,從敵視漸漸轉變為仇恨。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


    宋道庭似乎真的做到了,他師尊都沒有做到的事情。


    他成功的瓦解了【天外】的數次陰謀,這使得他的誌氣越來越高。


    理所當然的認為,這一切都會在他手中結束。


    太多的成功,漸漸的讓他迷失。


    使他沒有注意到,【天外】的侵蝕,其實是一年比一年更重。


    所謂的陰謀、算計,不過是旁枝末節。


    當真正的巨大力量壓下來,根本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就這樣在他驕傲自滿當中,他的兒子漸漸長大了。


    或許是白水宗正道魁首的名頭,他的兒子頗有些英雄主義。


    這對於宋道庭來說,好壞參半。


    往好的地方想,有著英雄氣概的他兒子,隻要他稍微一指引,就能夠一直向前。


    往壞的地方想,可能他的兒子會做出一些,他並不想看到的事情。


    很可惜。


    那個時候的宋道庭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在他想來自己是天下第一強者。


    身為天下第一強者的兒子,當然要隨心所欲一點。


    所以他兒子究竟是怎麽想的,他並沒有刻意的去強求。


    直到三十年後。


    他的兒子也順利的踏入天罡境。


    知曉了【天外】的侵蝕。


    也就在那一年。


    【淨命小界】發生了第一次清理事件。


    大量霧氣突然出現。


    無窮無盡的怪物,從霧氣中如雨而出。


    哪怕宋道庭認為自己是最強者,竟也有種抵抗不住的感覺。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


    宋道庭忽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他覺得自己可能太小瞧了【天外】的侵蝕。


    可能一切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在度過了那次災難之後。


    宋道庭很想將他兒子從【淨命小界】拔出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才恍然發現自己,並不是無所不能。


    他沒有辦法讓自己的兒子從【淨命小界】當中退出來。


    他甚至都不能說服自己的兒子,在麵對【天外】侵蝕的時候,不要太迎頭而上。看書喇


    誰讓他天下第一人的身份已經豎在那裏,豎了很長時間了。


    身為天下第一,卻突然讓自己的兒子往後退。


    自己的兒子會信嗎?


    肯定不信。


    甚至還會認為,這是父親在瞧不起自己。


    無論說什麽。


    宋道庭都是錯的。


    曾經的狂妄自大,在這個時候種下了苦果。


    兒子那讓他引以為傲的英雄氣,這個時候,卻成了他的催命符。


    一切都是那麽的荒誕。


    仿佛是一場鬧劇。


    可偏偏宋道庭停不下來。


    他隻能順著自己的身份,繼續走下去。


    後來悲劇還是發生了。


    他兒子為了救下兩名同道,身負重傷。


    那個時候的宋道庭是恨的,恨自己的兒子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非要去救別人?


    明明……明明可以沒有事的。


    更恨那兩個被救的蠢貨為什麽那麽弱,如果再強一點,也不需要他兒子去救。


    可荒唐的就是。


    明明快要死了,他的兒子卻對他露出從小到大最燦爛的笑容。


    “父親,我是你的驕傲……對嗎?”


    “父親,你會以我為榮……對嗎?”


    “所以不要悲傷,我活的這一輩子,是順著心意而活,又順著心意而死,我毫無遺憾。”


    “謝謝你我的父親,是因為你的存在,我才有了這個機會,謝謝。”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當您的兒子。”


    順著心意而活,又順著心意而死。


    嚴格來說,這算是一種喜喪?


    但宋道庭還是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天賦並不比他差的兒子,就這麽沒了。


    明明……明明我都打算將宗主的位置交給你了啊,你怎麽就走了呢?


    唯一能讓宋道庭稍感安慰的是,他的兒子還有子嗣。


    隻是考慮到天罡境的真相太殘酷,他兒子子嗣的天賦也並不算優異,宋道庭幹脆將其丟到了白水大城去,當個舒舒服服的閑職富貴人。


    開始的時候他還會時常去看看。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孫子的孫子都開始出現的時候,宋道庭漸漸也沒了念想。


    隻要血脈還在就行了,至於其他,就不必再多考慮了。


    隻是宋道庭怎麽也沒想到,後來又冒出來一個戴武。


    戴武身上確實有宋家的血脈,但那已經是旁係的旁係。


    連姓都不姓宋了,哪還能指望血脈能有多親近。


    但這戴武的容貌,確實長得好。


    與他那早逝的兒子,長得非常像。


    宋道庭一時間沒有忍住,就將戴武收為了弟子。


    他本以為戴武,也會像他兒子那般大氣、英武、灑脫,充滿了英雄氣概。


    可時間一長,就發現二者明顯的不同。


    戴武更精致、更要麵子、更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向下俯瞰的唯我意誌。


    他的兒子可以和白水城的小商小販,交談甚歡。


    戴武這種提著拎著,卻是斷然做不到的。


    他的兒子可以隻為順心意,就得罪不該得罪的人,肆無忌憚。


    戴武心思縝密,一句話要繞三圈說出來,根本不會得罪任何,他覺得不應該得罪的人。


    時間越長,不同就越來越多,割裂感也就越來越撕裂。


    以至於最後,宋道庭甚至都有些想要放棄戴武了。


    誰曾想,戴武的天賦確實少有,哪怕他稍微放鬆了一點點,也依然用極快的速度踏入了地煞境。


    也就在那一年,太上三宗的三位宗主,在【淨命小界】定下了一個計劃。


    這是一個非常非常瘋狂的計劃。


    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但是宋道庭、朱海龍、絮入神卻還是決定賭了。


    因為他們很清楚。


    【天外】的侵蝕隻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不讀增強。


    想要減弱?根本無法做到。


    這就意味著,整個世界都被綁上了一個定時炸彈。


    誰也不知道到什麽時候,這個炸彈就炸了。


    甚至很有可能,連四皇殿那邊都無法幸免,留不下半點種子。


    既然事實已經是這樣,那麽他們還能如何?


    隻能去賭。


    用他們的命,去賭天武大陸的未來。


    宋道庭抬頭看著那越來越陰沉黑暗的天空,心中思緒百轉千迴,一些本該忘記的事情,不斷的浮現在他的眼前。


    揮之不去,丟之不棄,就像是已經早已結疤的印記,不在意的時候,真就不會注意到。


    在意的時候,即便早已結疤,卻還是會隱隱作痛。


    “我給了你很多次機會,可是你一次都沒有把握住,說真的……我真的不想選擇利用你。”


    “你和我兒子長得那麽像,為什麽你們的性格偏偏一點都不一樣?”


    “一次一次、一次一次……”


    “你的底線不斷的往下降。”


    “我對你的失望也就越來越大。”


    “可我還不能懲罰你,也不能批評你,甚至還得忍受你所做出來的錯誤的事情。”


    心中到底還是對戴武這個徒弟在意的。


    宋道庭歎息一聲後,輕聲道。


    “底線?什麽底線?”


    “別裝得道貌岸然,你真以為你是正道魁首?”


    “我用血祭法獲取‘光之羽’,難道不是你的默認?”


    戴武心中恨恨,他雖然對他的師尊說不上什麽真情實意,但多多少少還有些尊敬。


    過年過節該有的禮節,他也一次都未曾少過。


    該做的他都做了,可為什麽事情到最後,他卻是被算計的那一個?


    他不甘心。


    宋道庭嗤笑,“你用血祭法的時候與我說了嗎?”


    “我在一開始就和你說了,不必追求太快的速度,欲速則不達,你真聽進去了嗎?”


    “很顯然你沒有。”


    “數萬人的性命在你眼中就真的什麽都不值?”


    “你大概從來不會認為,那些孱弱的、與你有著相同外貌的生物……和你是同類吧?”


    “我也得承認,我確實有些利用心理。”


    “畢竟……你不用‘血祭法’弄出那幾根‘光之羽’,你又怎麽可能去換那明明已經收到汙染的種子。”


    “但你要明白,我這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雖然很不公平,但用幾十萬人的性命來換取十幾個足以炸開【天外】的‘血雷’,我覺得還是值得的。”看書溂


    “我承認我是很惡,對於那些死於‘血祭法’的人來說,我罪無可赦。”


    “但,我別無選擇!”宋道庭走到戴武的麵前,低頭看著他,輕聲道。


    “別無選擇?”


    “那麽‘景全礫石’呢?”


    “傳說中逆轉陰陽無序因果大陣的陣心之物,隻要將其滅掉,就足以滅掉整個世界的東西。”


    “你之前又是怎麽說的?”


    “你可是親口與我說,如果萬一輸掉的話,不如一了百了!”


    “嗬嗬,現在說什麽別無選擇?”


    “我看你的選擇多得很啊。”戴武對宋道庭所說的話半點也聽不進耳,表情有些猙獰的喝道。


    “你確定那不是我在減除你的後手?”


    “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試圖找尋‘景全礫石’?”


    “如果你真的反對我說的話,為何不將你探查到的‘景全礫石’所在點說出來?反而說一些空洞無味的客套話?”


    “是不是對你來說,如果你輸了,全世界就此毀掉,也不是不可以?”


    宋道庭白眉輕聳,神色複雜的看著戴武,他曾經的弟子,眼中閃過一絲痛惜。


    他本以為自己的弟子也就自私一點,卻沒想到他竟然自私到這種程度。


    明明把話都說出來,明明都點到位了……為何……為何還不將該說的話說出來?真以為他老了、傻了、癡了?好糊弄了?


    給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硬是一次都沒有抓住。


    戴武冷冷的看向宋道庭,“你說的倒是好聽。”


    “你還真的把自己當成正道魁首了?”


    “你……覺得你配嗎?”


    宋道庭啞然失笑,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懷念的表情。


    似乎在迴想過去中的某個畫麵。


    半晌才道,“我不是正道魁首,我兒子才是。”


    戴武當時就愣住了。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嘲諷的話,最終換來這樣莫名其妙的迴答。


    有種使出了全力,卻打到了棉花團中的脫力感。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麽。


    但最終還是將嘴巴閉上,再也不看向宋道庭。


    “我說老不死,你跟他解釋這麽多做什麽?”一旁的朱海龍明顯有些不滿,“我這個魔道老祖,殺的人都沒上千,你這徒弟厲害啊,一下子是我的幾十倍。”


    “他不死誰死?”


    “不過現在,還不是他死的時候。”


    “最有效的轟炸,得留到最後麵才用。”


    “慈悲慈悲。”


    “都是一些無緣之人罷了。”


    “皆有取死之道。”


    “不過旁人都沒有你這徒弟強大,故而連清醒都不能清醒。”


    “懵懂當中毫無恐懼的死掉,倒也算是一種緣法。”


    絮入神轉而看向周圍盤坐的十幾人。輕聲道。


    朱海龍瞥了一眼絮入神,冷哼了一聲,“你當然認為有緣法了。”


    “你徒弟成功的脫離貪心之災,還真是個心有底線的小姑娘。”


    “不過,你真就把她這麽給凍著?你就不怕她醒來後,茫然無措?”


    “我該給向恆天那小子留的話,可都留在了他必知之處。”


    “你總不會讓小姑娘醒了以後,當個睜眼瞎吧?”


    絮入神微微搖頭,“師弟不必如此。”


    “我在來之前,就已經在英秀化身停留之處,放下了玉簡。”


    “待她迴去之後,自然該知道的都會知道。”


    兩人一頓,同時看向宋道庭。


    宋道庭苦笑,“不瞞二位師弟師妹,我執白天水朝天穀,還真就沒什麽後續人選。”


    “我思前想後,最後還是將玉簡,放在了宗主信物的內裏。”


    “唯有受到天罡之力的撥動,那玉簡才會掉落出來。”


    “自然該知道的事情,就知道了。”


    頓了頓,“如果從此以後,再無一人可以將信物中的玉簡拿出來,想必白水宗怕是一落千丈,說不得會變得比天機樓還要慘。”


    “真要變成那樣,那也是命運使然,怨不得誰。”


    “畢竟死了那麽多人,要說我白水宗真毫無幹係,我還真不好說出這種話來。”


    他的話音剛落,耳畔就聽到了“啾”的一聲。


    這個聲音尖銳而又細長,仿佛布匹被撕裂的聲音。


    宋道庭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轉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幕,遠遠超出了他想象的畫麵。


    那翻騰不休、濃稠如粥、也不知道有多麽大的霧海,居然被一道尖銳而又細密的力量,硬生生的給分成了兩半?


    從山上往下看去,簡直就像波瀾詭譎的大海,被人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一分為二。


    那種浩瀚宏大到荒謬的畫麵,不可思議到仿佛奇跡……足以讓任何人失去言語。


    隻是這種奇跡,並沒維持太長時間。


    可能是那股意料之外的力量,所發揮的點,實在太過遙遠。


    以至於這種分割霧海的奇跡一般的景象,難以維持太長時間。


    會逐漸被霧氣侵蝕,最終彌合。


    “這……也在你的算計之中嗎?”朱海龍挑了挑眉,近乎嘲諷的向宋道庭問道。


    宋道庭搖頭歎氣,“師弟你也就別老拿所謂的算計來刺我了……人力不敵天命,這是我很早就明白的道理。”


    “要說算計,我也就算計了那一次,讓你跟著我跳了這個坑。”


    “你現在說這些又做什麽?難不成你後悔了?”


    朱海龍瞪了宋道庭一眼,嘴巴動了動,到底還是沒罵出粗話來。


    就是不知為上了宋道庭的賊船後悔,還是覺得,這確實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就在他二人交談之間,耳畔又傳來那輕揚悠遠“啾”的一聲。


    又一道痕跡,切開了霧海。


    三人不禁麵麵相覷,委實都想不明白,為何會出現這種奇奇怪怪的狀況。


    為了以防萬一。


    也為了更好的蓄積力量。


    三人都沒動,而是靜靜的看著。


    之後很久,又出現了三道“啾”音。


    便就似乎再也不會出現了。


    加上前麵兩聲,總共就是“啾”了五次。


    這到底代表了什麽,宋道庭他們便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看來那奇怪的現象確實不會再出現了。”朱海龍聳聳肩,隨手捏住一人,“那麽我們是不是也應該迴敬‘天外’一下了?”


    宋道庭抬頭看了看頂上黑如碳的天空,“如果師弟你想,那麽就等到黑天睜眼。”


    “這可是一場,極為盛大的煙花啊。”


    黑天睜眼?


    朱海龍挑了挑眉,這老不死果然還隱藏了不少東西。


    果然,隨著他們這一片的天空越來越黑,一對若有若無的古怪括弧,似乎從黑暗中慢慢的凸顯了出來。


    並有一道縫隙,從那圖形的邊緣亮起。


    無窮無盡的饑餓感,突然浮現在所有人的心頭。


    “黑天睜眼?我呸!”


    “這分明是兩對牙齒!”


    “老家夥你老花眼了吧?”


    盯著天上那古怪的圖形,朱海龍忍不住狠狠吐槽了一句,然後就將自己捏著的人,使出全力向上一扔。


    沉睡的人被扔了上去。


    越飛越高,越高越亮。


    飛到與那古怪牙齒並列的時候,亮得更像是個大燈泡,硬生生將【黑】給點亮了。


    抬頭看著那【黑】的形狀,宋道庭毫不猶豫的,在【生死盤】上輕輕點下了一點。


    無盡之光,瞬息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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