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當當的鈴聲,縹緲虛幻。


    就在鈴聲響起的刹那,就在那道身影踏入的瞬間,小樓一樓的空間,開始不斷的拉升。


    變得無限廣闊,無限高遠,左右上下看去通通都是一片純白。


    來人站定腳步,似是被周圍環境的變化所驚,又似是在打量周圍,表情顯得很是木訥。


    李博陽拉扯下兜帽,從骸骨王座上站起。


    他此時的狀態十分特別,黑色的頭發從發梢開始,一點點的染上了一層金芒,皮膚也仿佛鍍上了一層瓷光,黑色的眼眸中似有點點流光不斷閃爍,襯得他仿佛不是凡人。


    靈希見到李博陽的變化,神情不由一僵,默默的向後退了一步。


    “我以為你會早點來的,卻沒想到你來得這麽遲。”李博陽垂目向下,看向那個身影輕聲道。


    他的聲音迴蕩在空氣中,似是聖言,激起密密麻麻的點點微光,如雨而下。


    來人抬頭看向李博陽,先是皺眉,然後歎氣,“原來你一開始就察覺到了不對。”


    李博陽無喜無悲,“在你們選擇利用我的時候,就應該意識到我也會利用你們。”


    他平靜的坐下,雙手交叉,漠然的看著那人續道,“我將臨到這個世界,恐怕已經有數萬年之久,你們利用我,利用得很開心吧?但你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所有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注好價格。”


    來人笑了笑,隻是那笑容十分僵硬,毫無情緒,“我到底什麽地方做錯了?你這麽快就發現到了不對?”


    “其實也沒什麽。”


    “我接待第一個客人的時候,我很快就得到了我該有的報酬。”


    “然而我接待第二個客人這麽長時間了,卻什麽都沒有獲得……這就很奇怪。”


    “不……仔細想想的話,其實也並不奇怪。”


    “破滅黯食之母的計劃,改變暗之子的命運,推遲提豐的滅城之危……這三者當中後二者並不重要,唯有前者必不可缺。”


    “有什麽是第二個客人迄今為止都未曾做到的?那肯定就是未曾打斷你們這些魔物君主的謀劃。”


    “相比爾等的存在,人類猶如螻蟻,哪怕他們再努力再掙紮,一切都毫無意義……唯有改變、推移你們的計劃謀算,我才能借助世界命運的起伏激蕩遮掩,拿迴屬於自己的力量。”


    “這是其一。”


    “其二……你開的店不對,不應該是牛肉店。”


    “風輪世界沒有牛肉的說法,但我卻很喜歡吃牛肉……爾等的賭性有夠大的。”


    來人怔了怔,似是思索了一下,而後又笑了,笑得猶如罌粟綻放,美麗至極卻又惑人心神,“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呢,能夠引起你的食欲的東西,在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少了,你沉睡那麽長時間,我們好歹也截取了你些許思維浮塵,由此知道你喜歡吃什麽……你看,你不是吃了嗎?”


    說到這裏。


    已經站到遠處的靈希舉了舉手,“我覺得挺好吃的,可以再來一份嗎?千島老板娘?”


    璿敏千島不由臉色一沉,瞥了靈希一眼,“不過是沒有生命的傀儡,那肉給你吃了……真是浪費。”


    “因為不起作用嘛,我懂。”靈希聳聳肩,對璿敏千島的諷刺毫不在意,“神隻之間的交手,往往時間跨度以千年而計,我之前還覺得奇怪,為什麽少爺他這麽鹹魚,仿佛對什麽事情都毫無興趣,原來一切在此之前都已經決定好了。”


    “算了,你不用管我,畢竟我隻是一個毫無生命的傀儡,你對我毫無食欲,而我對你也毫無興趣,你就當我是一個場外觀眾吧。”說著靈希又看向李博陽,“那麽少爺,你現在又是什麽情況?你好像什麽事情都沒和我說,你在防備我嗎?”


    李博陽平靜的看向靈希,半天才說了一句,“你覺得我不應該防備你嗎?”


    靈希長了張嘴,似要反駁,卻又最終什麽也沒說出來。


    李博陽這才續道,“其實我是不應該防備你的,畢竟你的底層邏輯根本無法衝破我對你的設置,可人性使然,我還是對你放心不下。”


    “都說神性有毒,人性何嚐不也是毒中之毒。”


    “至於我現在……當然是預先設定好的至人模式。”


    靈希低頭重複了幾遍人性有毒,又若有所思的左右看了看,“隱藏在錨定之碑中嗎?你可真夠狠的,把自己切成那麽多塊也就算了,甚至還切片靈魂,塞進神器充當器靈……也是,你是大邪神嘛,再邪門點也正常。”


    李博陽聽了靈希的這番話,一點都不生氣,甚至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還浮現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那笑容太過淺淡,看著猶如慈悲,又如對世人的嘲諷,“真我唯一,不明此道,學我者死。”


    他轉頭看向璿敏千島,“真抱歉,讓你失望了,在此領域之中,哪怕我吃過爾等的血肉,我也不會被魔淵魔染。”


    這才是鹹魚一直宅家的真相吧?靈希不由心中吐槽。


    璿敏千島捂嘴輕笑,邊笑邊道,“你說的這些我自然知道,可是誰讓你給了我這個。”


    她右手一揚,手中就多了一張名片。


    那是李博陽給她的名片。


    李博陽微微搖頭,“人性可真是個奇怪的東西,稍不注意就會打破命運的囚籠,做出規範之外的動作,便是我也不能例外。”


    “既然這是我給你的名片,那麽你打算怎麽做呢?是要我幫爾等看一下未來?還是利用這張名片與外界的聯係,催化我體內爾等的血肉,試圖將我吞噬?”


    這張名片,凡俗的視角,不過是一家靈館的接待卷。


    但從更高層次而言,名片更像是小樓錨定的領域,與外界交互的工具。


    再形象點形容,小樓內的時間之河不過是一條小溪,而門外世界的時間之河卻是大河大江,沒有堤壩阻擋,小溪必然會被大河淹沒。


    正因如此,即便李博陽可以暫停小樓內的時間,可閘口一旦打開,暫停的時間仍然會不可阻逆的漸漸波動。


    “當然是想將你吞掉了……”璿敏千島伸出舌頭舔了嘴唇,然後又失望的歎了一口氣,“可惜魔淵意誌並不允許我們這麽做,把你拉下魔淵,才能最大程度的取悅魔淵。”


    “所以你放心,我們不會動手的,我們隻會推動外界與你的領域不斷碰觸,促使你體內的魔淵之血不斷活化,最終墮落深淵……頂多所需的時間比較長,不過這就無所謂了,畢竟對你我而言時間並不重要。”


    “隻是我有些想不明白……魔淵沾染世界,世界淨化魔淵之染,最終誕生了靈能。”


    “而你的出現,卻極大的推快了靈能誕生的速度,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你也是這個世界的靈能之源,位格甚至一度高於魔淵。”


    “如果你願意,你的靈能可以汙染整個世界,輕易將世界吞下……可你並沒有,反而一直處於沉睡狀態,放任自然,這是為什麽?”璿敏千島故作天真的好奇問道。


    李博陽平靜的看向她,半天沒有說話。


    就當璿敏千島以為他不會迴答的時候,他卻突然說了一句讓她也為之悚然的話。


    “你覺得風輪世界是被誰看了一眼後,偏離了世界運行的軌跡?”


    她呆愣了一瞬。


    下一刹那。


    她的身體開始不斷變大,體表鼓起一個又一個肉瘤,肉瘤上睜開一隻又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球,黑灰色的魔焰在眼球正中轟然燃起,似要擴張,卻被周圍無形的力量壓製,魔焰僅僅燃起一瞬,就硬是給按滅掉了。


    眼球萎縮,肉瘤收迴,唯獨巨大化的身體沒有變化。


    重重疊疊的唿吸聲,伴隨著無數男男女女的呢喃,以及無法計數的哀嚎,最終匯聚成一句話——


    【你到底是誰?!!!】


    僅僅一個眼神,就改變了一個世界的運行軌跡,此等位格已經不在魔淵之主之下。


    此等存在已經可以輕易於無量時海之上眺望無量未來,其一舉一動,都必然有其深意。


    明明能夠輕而易舉的吞下風輪世界,卻放著不管,僅以沉睡狀態散溢靈能,甚至放縱魔淵的魔染。


    這根本說不通!


    李博陽看著璿敏千島驟然大變的肉軀,微微皺眉,這可真不符合我的審美觀。


    “我是誰?有那麽重要嗎?黯食之母,你是吃得太多,導致腦袋不怎麽清醒嗎?”


    “不過你不清醒,魔淵之中有別人清醒……超凡徒徑應該就是從魔淵放出來的吧?魔淵吞掉那麽多世界,隨隨便便弄一個超凡體係來,倒是容易至極。”


    “但徒徑體係能和靈能體係契合得那麽完美,卻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分明是你們那邊的某位生怕我搞事,布下的後手。”


    “可惜祂似乎忘了,被魔淵魔染之前,超凡徒徑體係可是獨立於魔淵之外的啊。”


    “沒給我造成太大麻煩,反而相當於送給我一個大禮包。”


    聽到李博陽這麽說,璿敏千島,不,應該是黯食之母的降臨體,眼瞳收縮,巨大化的軀體微微顫抖,“原來如此,原來你的目標從頭到尾都不是風輪世界……而是魔淵!”


    李博陽輕咦一聲,“你竟然想到了?行吧,本來就沒想放這具降臨體走,知道或者不知道,都無所謂。”


    黯食之母降臨體的臉色頓時一黑。


    此時的她被禁錮在李博陽的領域之中,根本無法與真身聯係,知道再多也等於什麽都沒知道。


    反倒是一直沒說話的靈希插口道,“就是不知道你到底猜出了什麽,可以說來給我聽聽嗎?我也很好奇呢。”


    黯食之母的降臨體心中一動,“倒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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