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深,內城區警安局燈火通明。


    依舊是熟悉的審訊室,老虎凳上,左賓抬頭望著天花板的明燈,似乎要晃瞎自己的狗眼。


    對麵,陸程霜與一名陪審,仍是神色不善地瞪著左賓…如果眼神有殺傷力的話,左賓這會兒都該屈打成招了。


    清山案到了現在,他們警安局所掌控的消息如下:


    左賓與金門的死亡時間,地點都存在對立。


    左賓手下的老大、老二、老三三位保鏢,的確去了白龍寺求過佛牌,這一點,寺中住持、監控以及三位保鏢手中的佛牌皆能夠證明。


    左賓其餘五位保鏢,一位一直隱藏在暗中,其餘四人一直在對麵獨棟別墅睡覺。


    這裏有一個疑點,八手老四、老五、老七老八先前出別墅時,有監控畫麵,但他們早上換班返迴別墅,並無監控。


    保鏢的解釋是,監控之前壞了,而他們白天讓人修過,這件事也得到了維修人員的承認。


    有人證物證,他們身上也沒有半點兒傷勢和淤青,甚至趙隊長懷疑,他們所居住的別墅有暗道,但派人搜查卻沒有發現,所以能排除他們的嫌疑。


    這是證據排除,卻不能心理排除,因為,接下來就是最讓警安局牙癢癢的一點。


    跟隨金門的倒爺是死於江湖箭矢,而他們的調查結果裏,八手老七老八都隨身裝有合乎律法的小臂反曲弓,雖說箭矢型號不同,但在作案裝備上,存在嫌疑。


    可惜…他二人沒有在場證明。


    最後就是先前離開的風清世和黑殺了。


    他們之前還以為他二人是給左賓掃清登山障礙,沒想到浪子真就帶著粗鄙武夫迴市區一頓吃喝。


    所以,左賓的嫌疑,怎麽看都隻能到這一步。


    再看金門一方。


    除了在山腳拐彎小路離奇身亡的倒爺和金門,山上,金門事先安排以及暴露在他們視野中的江湖打手,竟然共計三十五人。


    三位古殿保鏢去清山之前,那兒就隱藏十人。


    三十五人中,有五位死於一拳致命,其中包括之前監視古殿的刀疤臉,另外三十人有五人重傷,十人輕傷,其餘十五人尚未參與戰鬥,對方三人就迅速散開,消失山腰。


    按照在場打手描述,那三人身穿黑衣…


    對、就隻有身穿黑衣。


    三十五個人,連人家的衣服都沒扒下來,樣貌都沒看清,甚至沒能留下一根頭發。


    對比這些消息,陸程霜甚至有種讓那些幸存者,直接指認左賓麾下保鏢是不是兇手的衝動。


    但她放棄了。


    金門麾下打手監控左賓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知道古殿保鏢的樣貌,這種沒有dna對比,就主觀確認兇手的做法,做不了證據。


    “我覺得我今天的直播效果還有待改進。”


    審訊室的氣氛陷入僵持,左水貨這會兒還真就在考慮直播的事兒。


    他覺得那些觀眾的反饋不錯,雖然都是垂涎他皮囊的女流氓,可現實的確是女人花錢最感性。


    他要是一通忽悠,就讓那些女觀眾高價下單呢?


    反正東西是老貨,市場價錢這塊兒,我能出價,你能接受,這不就是合乎律法的買賣麽。


    “嗯,以後再直播,麵對她們的垂涎,我應該笑嗬嗬應承著。”水貨自顧自道。


    啪、


    “左賓,你覺得和我們警安人員打哈哈,很好玩嗎?”


    男警安看不爽左賓的做派,他拍案而起,神色陰沉:“你知道嗎,那是七條命。”


    “七條命,你知道是什麽概念嗎?”


    “知道,生命誠可貴啊!”


    左賓歎息:“誰的命都是命,可有時候…文玩圈子這個江湖,有人賺得盆滿缽滿,有人打眼打得傾家蕩產。”


    “有人自恃高位,對小玩主不屑一顧,光天化日就敢當街指揮二十個混子對玩主痛下殺手。”


    “而有的小玩主…”


    說到這裏,左賓認真望著對麵二人:“有的小玩主在夾縫中求生存,為的不過是在自家門口被捅了三刀,想找到殺人兇手。”


    “為的不過是麵對杭市那麽多倒爺,文玩店鋪玩主的青黃不接,他希望這些江湖人都能吃上一口飯。”


    “可、可你被捅三刀的事情,會有警安負責。”


    陸程霜二人聽明白了左賓‘夾縫中求生存’的言外之意,甚至也不知怎麽,他們竟然覺得這家夥,說的真是那麽迴事兒。


    但職業素養告訴他們,這兩種思維並不能混為一談。


    “所以,兇手呢?”左賓反問。


    “這不還在調查麽。”


    男警安瞪了左賓一眼。


    水貨笑了笑,沒有說話,惹得陸程霜和男警安更是氣急。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


    長夜漫漫,左賓道:“從前,有個大人物說:我的子民們,如果你們遇到不公之事,你們先把這點兒不公忍下來,等到事情結束,你們可以借助律法的武器,讓我們的法司人員給你作主,還你們一個公平正義。”


    “你們要相信,正義或許會缺席,但它永遠不會遲到。”


    這時候,陸程霜眼眶微眯:“難道不是這樣的?”


    “是啊,我之前也是這麽認為的。”


    左賓笑道:“後來有天我做夢,夢見金蓮給大郎喂藥,大郎估摸著這碗藥裏有毒,但金蓮偏要說:沒事兒,這藥是好藥,能治你的病。”


    “喏、奄奄一息的大郎被灌了藥,徹底嘎了,然後二郎怒氣衝衝帶著他的嫂嫂去官府,力求當官的給他哥哥一個說法,並且要讓金蓮鋃鐺入獄。”


    “可就算金蓮入獄,又能怎麽樣呢?”


    左賓攤手:“大郎還是死了,二郎還是沒有大哥了,難道官府要等到金蓮在獄中老死以後,才告訴年邁的二郎,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麽?”


    水貨話落,不大的審訊室裏,陸程霜呆若木雞,一旁男警安,眼神無所謂地打量著四周。


    “迴頭想一想,我母親衛氏,已經病故十幾年了,老左也埋了幾個月了。”


    “古殿到現在擔著的,也就我左賓這一條命。”


    左賓最後喃喃出聲。


    “生命誠可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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