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賓心裏門兒清,他和虞家的交集,還沒到掏心掏肺的地步。


    作為虞家這尊龐然大物的主心骨,按說自己受邀來藏寶室,虞泰能接待,已經是最高規格,偏是虞臣肅親自帶路。


    其中有自己救了老人一命的恩情,可恩情與地位相比,就是個笑話。


    利益和地位,才是呈正比的掛鉤。


    老人存了試探自己的心思,左賓不是傻子。


    指出三成藏寶室血氣文玩,虞臣肅會認為自己天賦異稟,但要是數量達到二三十件,老人隻會認為自己是個瘋子,大概率會將自己永遠囚禁在虞家。


    到時候,他就成了虞家文玩收藏的兇氣過濾器。


    “左小友久居杭市一間小店鋪,實在是埋沒了才性啊!”


    虞臣肅爽朗大笑,老人道:“對了,小友可在這裏選擇一件文玩,也算是老夫的一點兒心意。”


    “這…晚輩就卻之不恭了。”


    左賓笑嗬嗬道,說話時,他轉頭望向附近櫃台,最後取了一隻田黃玉蟾。


    田黃玉石在玉石界的段位不算最高,但也絕對不低,玉蟾同樣有鎮風水,吸財的寓意,初步估算,這塊兒田黃玉蟾,價值應該在二三百萬。


    老人見狀,心裏對左賓越發讚賞。


    他是說左賓可以在這裏任選一件,可左賓真要直勾勾奔著敕正萬邦之寶這種層次的藏品而去,他不會有半點兒心疼,但會覺得左賓太貪。


    不上不下的藏品,彼此都順心順意。


    “玉蟾旺財,想來左小友以後的生意,也會順風順水啊!”


    老人再次大笑,二人先後出門,虞臣肅對虞泰擺擺手:“去,凡是為父移動位置的藏品,最短時間處理掉。”


    “是。”


    “多謝左小友了。”


    老爺子已經把話說開了,這三位公子也不藏著掖著,對左賓道謝就是了。


    “虞老爺子,三位前輩客氣,晚輩以後欲同虞家多有往來,承蒙看得起,稱唿晚輩一聲阿賓就行。”


    左賓連忙拱手。


    “那老頭子可就不謙讓了。”


    老人笑著,拍著左賓的肩膀,就朝外走去。


    “昨兒個,小友詢問風天倉那老家夥的壽宴日,莫不是想和風家也做點兒生意?”


    “有的話,可得和老頭子好好聊聊,對付風天倉,老頭子可是有一手。”


    “……”


    一老一小漸行漸遠,身後,虞家三兄弟氣氛有些沉默。


    “這才兩天時間,老爺子對阿賓越來越高看了。”


    虞山見二人身影消失在拐角,轉頭對三弟笑道:“不過,婉塵那丫頭,好像對阿賓有點兒意見啊!”


    “那丫頭對誰都隻看第一印象。”


    虞泰轉身進了藏寶室。


    虞山又望向老大虞江:“大哥,昨天晚上家裏麵聊的…阿賓應該不會傳出風聲吧。”


    “隻要老爺子還在,就無妨。”


    虞江淡然搖頭。


    ……


    出了虞家藏寶室,左賓吃過午飯,閑來無事,想去市區轉會兒。


    初來廈市,左賓人生地不熟,虞臣肅本意是讓小孫女虞婉塵給左賓當導遊,可二人一對視,彼此就渾身雞皮疙瘩,最終左賓以虞婉塵日常繁忙為由,隻讓虞家差遣了一位保鏢。


    天朗氣清,廈市文玩街。


    廈市作為沿海城市,文化包容性極高,在左賓的記憶裏,杭市或是杭市周圍縣區的文玩街,因為街色昏暗或者建築古樸,總給人一種強烈的文化氣息衝擊。


    廈市的文玩街不同,這裏既有新式裏弄,又有西方風格建築,文玩街也不是隻有開門的古董店鋪,還有些珠寶店,花店和茶館。


    來文玩界轉悠一路,左賓二人暫在一處茶樓歇歇腳,倒是茶女端來的水金龜色濃但不澀,迴味清香,深得左賓喜歡。


    “越是明麵的東西,就越假。”


    左賓是來這兒消遣時間的,可轉悠了幾間鋪子,不是贗品太多,就是價錢虛得離譜。


    “左公子所言有理,廈市畢竟是沿海城市,這種地方,能擺出的貨很多,但真的東西,藏得也要比內地深得多。”


    對麵,保鏢附和著左賓,說道。


    這人正是大前天晚上,問左賓要銀行卡號的那位,他是虞泰的貼身保鏢,宰相門前七品官,跟虞泰轉悠的多了,見識也就高了。


    “的確。”


    左賓含笑點頭,突然,街道上傳來轎跑的急速刹車聲,左賓低頭望去,那輛拉法上下來兩道讓他倍感意外的身影。


    風清世和黑殺。


    二人環顧四周,黑殺始終是憨憨直笑,風清世則怒氣衝衝走進一家名為‘養德軒’的古董店鋪。


    “風家小公子。”


    保鏢見到二人,搖頭一笑。


    “昨天和風公子做了筆交易,這人挺有意思的,但是我了解得不深。”


    左賓道:“大哥,你給咱介紹介紹?”


    “嗯?”


    保鏢一愣,他想了想,苦笑:“說起來,風公子的事兒,在廈市也不是什麽秘密。”


    “這事兒還得從風家說起,風老爺子和家裏老太爺也是一樣,也是白手起家,那位老爺子育有兩兒一女,可二公子是個賭徒,風家小千金也…反正沒少聽信婆家讒言,從娘家這兒坑東西。”


    “風家目前是風老爺子掌控大局,大公子在明麵上支撐餐廳、文化和海漁產業。”


    保鏢道:“偌大家族,若是隻有一對父子支撐,總歸是力不從心,風家大公子風辰便格外注重子女的培養。”


    “風辰公子三子之中,按說小公子風清世才是最聰明的一個,畢竟他是福省近些年來,唯一一個十六歲就被鷹國最頂尖高校破格錄取的天才。”


    “可就在風公子去鷹國之前的那個夏天,不知怎麽的,他的沉穩性格大變,時正時邪,行為也開始乖僻。”


    “黑殺就是在那個時候跟著風公子的,之後兩年,風公子提前完成學校課程,迴國後仍是性情不改,傳聞時常忤逆風辰公子和風老爺子。”


    “但他對黑殺很上心。”


    保鏢四顧無人,又笑談起風清世迴國後的種種糗聞,其中包括黑殺覺得開鐵器行、給廈市居民運煤,給死人配眼鏡這些行業有生意,風清世就跟著瘋子揚土的事兒。


    黑殺琢磨的生意從來沒賺過,但大財主風清世從來沒哭過。


    保鏢言至於此,左賓望著對麵養德軒的門,臉上笑意也越來越濃鬱。


    風清世,比他預料的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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