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後有什麽打算?”徹纖細的手腕稍一用力,扇身合攏了來,“溫孤閣的那位很快就會知道你出來的消息。”

    餘還音心裏一緊,才知道林清之這麽出來全是胡鬧。溫孤閣的人不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萬一去陰竹林找人沒找到可怎麽辦。

    若說的好聽些,他是拿命來救自己的命。

    若說的不負責任些,他就是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原來餘還音還沉溺在他的保護中,此刻徹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

    七殺神。

    當年日月潭一戰,無人生還的七殺神。

    一旦他出來了,所有還在競爭攀比的仙門百家都會一齊眾誌成城地討伐的七殺神。

    這哪是他二人說擋就擋地過的。

    當年他滅纖雲閣七千餘人,卒敗。

    如今再要麵對的就是億萬修仙真人,若再戰.............

    豈不是要落個形神俱滅的下場。

    餘還音不敢想,不敢想他當初是如何獨自一個人抗下了所有。又難以想象,現在的他曾經忍受了多少,未來的他,究竟還要咽下多少。

    她望向他深淵般的潭眸,鼻尖酸楚。

    這一望無際的深淵盡頭啊,是否曾花開遍野,仰望林間山月,窺過晝夜星河,領略過仲夏的豔陽天。

    可世事無常,終究迴不去昨日的少年郎。

    林清之對徹的話倒是不以為意,隻是奇怪的看著熾熱的眼神,淡淡地道:“會想好的。”

    餘還音聽不懂林清之的話。他總說這麽一句兩句詞不達意的話,餘還音猜不出來。

    徹看著眼前這副俊男望靚女的圖,輕聲笑道:“那我就不打擾二位了,我也該迴酹月台了,沐嫣的病不能拖了。”

    林清之作輯示意告別。

    餘還音忽然意識到有什麽不對,方才被自己的幻想搞得稀裏糊塗的,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要做。

    徹坐的木質輪椅是按鈕操控的,他按了幾下,輪椅就轉身而行。

    這木椅顯然很老舊了,移動的時候發出“咯吱咯吱”地木響。

    “教主等等!”餘還音上前了幾步忙叫住他。

    徹迴身以笑相應:“怎麽了,餘姑娘?”

    餘還音聽這稱唿甚是無奈,皺眉認真問道:“我扮相有這麽差嗎?怎麽隨便誰都能認出我是個女的。”

    徹甩扇笑道:“餘姑娘身上女子的陰氣甚重,我自然就認出來啦。”

    餘還音無言以對,畢竟這女子的陰氣自己蓋不住。同時,徹還是位教主,自然是瞞不過了。

    “您知道如何獲取通行證嗎?”她麵對這位教主,不禁用起了敬語。

    徹眉眼彎彎,笑著道:“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麽見外。”

    他戴滿珠寶戒指手鏈的手從袖口裏摸出了個混著多種淺色、晶瑩剔透的圓珠遞給餘還音,笑著道:“就權當見麵禮了。”

    餘還音兩眼閃著金光,雙手接過,驚喜地道:“謝謝教主!林塵,快看!”

    餘還音像個孩子撿著什麽寶貝似的分享給林清之看。林清之不語,隻是這麽靜靜地看著她笑靨如花的樣子。

    “你看這個圓珠子多漂亮,好像扔進星海裏染過顏色似的,”她將圓珠舉到高出迎著光的地方,仔細端詳著,“還閃著點點星光。”

    徹眼角一垂,微笑著道:“餘姑娘喜歡就好。”

    他語罷,含笑轉身,隨著車輪滾動的聲音一起遠去,消失在二人的視野裏。

    “再見啊!教主!”

    餘還音用自己的袖子擦亮了圓珠後,放進了無量香囊裏。

    這次是真真實實的石頭砸到了白海子的頭上。

    “要不我們去武神街湊湊熱鬧?”餘還音提議道。

    林清之頷首點頭。

    餘還音笑笑,拉起他的手腕,朝原來路人奔跑的方向慢慢走去。

    她一路上太過無聊,有一搭沒一搭和林清之聊著。

    “雖然說,”她側頭打量著林清之,“你看上去一貧如洗的。但是不得不說,你們教裏的人都很有錢。”

    “宴門宴三婆,掌管整個宴門。穿的雖然輕薄,但身上披著的絲綢華緞絕對是一等一的真品!”餘還音讚歎地分析道,“那觸感,華順至極!簡直比易啟憐身上的衣服做工還要精細。”

    “教主徹,雖然穿得素了些,但手上戴得那麽多的寶石戒指和金銀手鏈,絕對真品無疑!那色澤靚麗的啊,保證是一等一等一等一的珠寶!價值連城!”

    “喜歡什麽?”林清之斜眼看她,“錢還是珠寶?”

    餘還音被他這麽一看,脖子立馬往後伸了伸,動了動嘴:“我是那麽膚淺的人嗎!”

    林清之轉過眼神,好好走路,不再看她。

    “那肯定是兩個都喜歡啊!啊哈哈哈哈”餘還音笑嘻嘻地道,拉著林清之的手腕搖來搖去,大踏步地往前走著。

    餘還音搖累了,鬆開手。

    林清之下意識轉頭要去看她,就被眼前一晃而過的衣影所吸引。

    餘還音往前快走幾步,轉過身來,麵對著林清之倒著走。

    “不過我很好奇一件事,一個人。”餘還音看著林清之淡漠的眼神道。

    “講。”林清之並沒有去迴應她的眼神,而是直直地望過她的身後。

    “一件事。你們秘夜教的人都不會梳發嗎?”

    宴三婆的頭發總是零零散散地用兩三根釵子插著,亂皺皺的,不過也頗有放蕩不羈之感。徹幹脆直接散發,扔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在風裏糾纏。

    林塵,也不會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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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你們的入門準則嗎?”

    “還是說........這是你們教裏的一種習俗?”

    “難不成這是你們教的新潮流?”

    林清之道:“他嫌煩。平常為沐姑娘所理。”

    重點來了!沐姑娘來了!想不到這樣也能套出個沐姑娘!

    餘還音激動地平撫自己的情緒,接著問道:“那你呢?”

    “我不會。”

    餘還音接著道:“所以.........以前.沐姑娘也會幫你梳嗎?”

    林清之看餘還音一眼,又直視前方:“不會。自己湊合。”

    餘還音笑嘻嘻的看著林清之,心裏偷偷自喜。

    “那........更以前呢?總不能一直湊合吧。”餘還音走迴林清之的身邊,小心地試探道。

    “母親所理。她喜歡。”

    餘還音雙拳緊握在臉前,咬牙偷笑著。

    餘還音收了收情緒又上前幾步,倒著走,看著他道:“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還在看別處的林清之忽然轉過眼神,幽深的眼睛撞在餘還音滿眼星河的眼上。

    他啟唇道:“你。”

    璀璨的星河再一次倒映在深幽的湖泊裏。像是傍晚霓天的晚霞邂逅了晚間皎潔的月光。像是南山深穀吹來了一陣溫柔的春風,所有的冰川都開始相融。

    餘還音感受不到心髒的跳動,身體仿若被雲霧拖著移動。

    是喜歡嗎?.................

    她這樣問自己。

    林清之一把拉過餘還音,餘還音身體向前傾斜,撲進林清之的懷裏,驚容失色。林清之轉了一個身,將自己擋在餘還音的身前。

    餘還音隻見一個粗壯的男人閃過林清之的背後,撲倒在地,掀起一陣塵土。

    “下一位!”

    “到了,”林清之頷首低眉望著餘還音道,“武神街。”

    餘還音羞澀低頭:“哦、哦。”

    是............喜歡吧。

    很想看他的眼睛,卻又不敢看。

    林清之鬆開了她。

    餘還音的身體僵硬的都不知道該幹些什麽。

    “哦、對了。”

    餘還音從無量香囊裏翻來倒去,都沒找到自己的麵具。這才想起來,應該是被抓的時候,被大漢揭了去。

    林清之微微歪著頭,看她找些什麽。

    餘還音尋無果,隻好道:“我找不到我的麵具了。你的呢?也丟了嗎?這裏人多,你得戴著。”

    林清之依言,手掌一攤,手心幻出一個兔子麵具來。

    他邊戴邊道:“沒丟。”

    餘還音心下一鬆,她道:“陪我逛完這個街,七爺就迴去吧。”

    林清之往後係繩袋的動作一停,點了點頭:“嗯。”

    不知為何,餘還音的話剛脫口而出就後悔了。

    她舍不得他走。但又不能不放他走。

    仿若他的到來至始自終都是一場夢。一年期限一到,她就該走,他就該退出自己的生活。

    可是.............怎麽辦,她的心已經開始淪陷。

    林清之對著低頭發呆的餘還音道:“好了,走吧。”

    擂台的周圍圍滿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好在擂台很高,即是在最外圈也可以看的到。

    林清之轉身,踏過了地上之人。餘還音進跟上,睜大了眼睛看躺還在地上之人的慘相,夢瞪口呆:這也打太狠了吧。

    地上的硬漢頂著大腫臉,撐著被馬蜂叮了般的眼睛斜眼瞪著餘還音。一開口碎牙被血漿衝了出來:“看.......屁!”

    餘還音巴眨一下眼睛,訕訕地道:“冒犯。”

    隨後跨過那人的身體,跟上林清之。

    “這麽多人啊,擠都擠不進去。”

    二人站在最外圈,離著擂台足足二三百來米遠。隻能看個身形打來打去。

    餘還音看了幾個迴合道:“誒?他們純打啊,不用靈力。”

    擂台上的二人不使用任何武器,赤手空拳。雙方拳打腳踢,幾個側翻又起,掙紮在擂台邊緣,每次反轉都叫人拍手叫好。

    “是啊,隻單單比武,違者視為棄權。”旁邊一個執劍的小靈客迴應道。

    “那多沒意思啊。”餘還音道。

    看兩個大男人揮拳相相,打來打去,跟兩隻公狗為一隻母狗而撕咬在一起有什麽區別。肉搏而已。

    “那真有意思多了!”小靈客不服氣道,“比武,比的不僅是力量、頭腦、技巧、方法,還有................”

    小靈客本想著憑借著元無道人說的一段高深的話,顯得自己博學非凡,結果忘記了後半段,陷入沉思。

    “還有呢?”餘還音笑著看破不說破。

    “毅力、魄力、信仰、精神,”餘還音萬萬沒想到她旁邊的這位爺竟然道出了,“和激發超乎平常的潛能。”

    “對對對!”小靈客道,“就是這個沒錯了。”

    “你看看這擂台上的白衣男子,”小靈客給餘還音指了指,“就是天閣的少閣主時奕遷。”

    “什麽!”餘還音定睛一看,這身形別說,還真有點像!

    “從他上場當上擂主開始,到現在就沒人把他踢下來過。”

    餘還音看她渾身白衣浸血,憂心問道:“他是打了多少場啊。底下這麽多人不會要打個遍吧。這不會打死人嗎?這要怎麽才會贏啊?這對打了很多場的擂主不公平啊。”

    “擂主可自行喊停。最後是數你贏了多少人。”小靈客解釋道,“但隻是對自行喊停的擂主而言。新擂主自己占台,不可直接挑戰舊擂主。隻可在達到和擂主打贏人數相同時,才能挑戰舊擂主。若戰勝則新擂主人數疊加,舊擂主人數不變,否則相反。結束時依次排名。”

    “哦~”餘還音語氣上揚,“懂了。”

    餘還音覺得還是很無聊,轉頭像周圍望了一圈,倒是有不少好玩的攤位。

    餘還音拉起了林清之的手腕道:“我們去玩那個吧。”

    “你怎麽了?”餘還音見林清之眼神有些迷離呆滯。

    林清之轉身道:“無事。走吧。”

    餘還音隱隱能感受到林清之的心情,不是很好。

    她鬆開了林清之的手,林清之腳步一頓,轉身看她。

    餘還音認真地問:“真的沒事嗎?你看起來心情不怎麽好。”

    林清之道:“無事。憶起故人,往事。”

    餘還音抿了抿嘴,想去幫他排解。

    她跑上前拉住他的手腕,向一個射箭的攤子:“那我們就玩出一點開心吧!”

    她很清楚,他憶起的那些往事,心裏肯定難受。

    餘還音道:“老板娘,給我們來兩把弓。”

    坐在一旁的老板娘毫無反應,依舊一臉花癡地看著擂台上英姿颯爽的小哥們。

    餘還音走到她麵前道:“老板娘,兩個弓箭。”

    老板娘把擋在身前的腰移開,手指向一邊一張嘴,口水傾瀉而下:“那邊,自己找。”

    說完還時不時傻笑。

    餘還音嗤笑一聲,迴過身來,林清之都已經為兩人拿起了弓箭。

    餘還音站在台前,拿起弓。拉了拉,發現自己就算是憋紅了臉,頂多拉個半弓。

    餘還音斜眼瞄到正在試弓的林清之輕而易舉地就將弓拉到了滿弧。此時正全神貫注地瞄準著箭靶的紅心圓點。

    風吹動著他的發帶,他半睜著眼,關節分明修長的手指一方,箭直奔紅心而去。

    餘還音心裏和正中箭靶的箭杆一樣,不由地顫了顫。

    林清之看她一眼,繼續上弓:“比比?”

    餘還音架在下巴下的弓把餘還音晃了下來。餘還音撐台站穩,故作鎮定道:“好啊!比就比。”

    餘還音邊做著起弓的姿勢邊道:“我氣量小,七爺可要讓讓我啊!”

    “我給你渡。”

    林清之那頭這麽一句話傳來,餘還音慌張地掉下了弓,轉身想解釋她不是這個意思!

    誰知道!

    她一轉身,林清之的身軀就壓住了所有的光線,拖著餘還音的脖頸,低頭吻來!

    餘還音小小掙紮著想說不是!

    但是林清之的手死死地摁住了她!!!

    林清之摩擦著嘴皮,含糊地道:“別動。”

    ※※※※※※※※※※※※※※※※※※※※

    帶病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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