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此時突然到訪,可是有什麽要事麽?”黎王和公孫公子都是不用上早朝的人,故而他這時到訪,雖是早些但也合理。

    “是有些事情,想同表兄商討一二。”

    “但說無妨。”

    我透過密室裏的一塊磚縫,隱隱約約看著對坐的兩人。公孫北原接過禦赫遞過來的茶水,一雙眼看著禦赫出了書房關上了門,才再次張口。

    “北原最近聽聞,表兄你體內的毒已經解了,可是真的麽?”

    黎王頓了片刻,想是在故作神秘,緩緩才道:“北原,此時因你是本王親人,故而本王如實告知,切勿說與他人。”

    公孫北原點頭如搗蒜:“那是,那是自然的。”

    “我體內的毒確實解了。”

    “當真?”

    “自然是真的。”

    “那真是太好了!”

    “不過北原,你是如何聽說此事?”黎王明知故問。

    “不瞞表兄,城南近日開了一家柳塵茶莊,不知你可聽說過?”

    “略有耳聞。”

    “愚弟近日也是閑來無事,去逛了逛。昨日遇見了兩位姑娘,其中一位棋藝精湛,而另一位更不是什麽普通的人。”

    “哦?不是普通的人,那究竟是怎麽個不普通法兒?”黎王仍是故意發問,眼神還刻意地向我這邊瞟了瞟。

    “這個,未經過姑娘同意,怕是不便與表兄明言。隻是那姑娘輕描淡寫幾句,說皇上將妹妹嫁給表兄,自然是因為表兄對他有了威脅,故而推測表兄體內的毒解了。”

    “倒是個伶俐的姑娘!”黎王讚道,我卻覺得十分虛情假意,躲在密室中險些笑出聲來。

    “是啊!那姑娘還與我說了許多,其實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故而不知表兄是否願意,與那姑娘見上一麵?”這個公孫北原,竟想把說服黎王的事也推到我這裏。

    “北原,你話說得顛三倒四不清不楚,我實在不知何意啊?”

    “表兄!”公孫北原歎了一句,接著說道:“表兄隻需告訴我,如今身體大好了,可是還甘願隻做個閑散王爺,落得個紈絝名聲麽?”

    “我……”黎王故作一愣:“男兒誌在四方,我自然不願意如此。”

    “那便好,那表兄便同我見見那位姑娘,自然能讓表兄生出許多想法抱負,豪情壯誌的。”

    “那……何時相見?”黎王故作猶豫,良久才有此一問。

    “兩日之後,還是在柳塵茶莊。”

    “好!”

    得到黎王首肯之後,公孫北原麵上透著欣喜。明明昨日在我們麵前一副沉穩樣子,怎麽來黎王這裏做個說客,竟如此沉不住氣?看來這黎王與公孫北原的表兄弟之情,也不算很生疏嘛。

    接著公孫北原又與黎王敘了會話,大多說得是南方蝗災的災情和西邊蠢蠢欲動,想要製造麻煩的幾個小國。南齊現任皇上的統治的確已經有些土崩瓦解,不得民心。公孫北原句句帶著聲討之意,也不知是不是在為後日的相見埋些伏筆。

    不過不論如何,他能從心裏站在我們這邊,真是萬幸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在男子與女子麵前判若兩人的公孫北原,黎王走過來打開密室大門放我出來。

    我正想往外走,卻被他堵在了門前。他一隻手撐在門上,那張好看的臉不斷地向我這邊靠近,我有些害羞,又不得不整個人靠在門上,頗有些任人宰割的意味。

    “幹嘛啊?”我低低出聲。

    “快說,你給我表弟下了什麽藥?”他挑著眉,很是不正經。

    “你說什麽呢?”我知道他是何意,無非是覺得公孫北原今日的樣子有些太沉不住氣了。

    “他該不會是因為想見你,所以才……”

    “胡說什麽呢?他若是想見我,何必要叫上你啊?他單獨同我花前月下,不是更好?”我怪他瞎說,卻自己又忍不住亂說了兩句。

    “臭丫頭!”他放開我,走出密室,依舊迴到方才待客的地方坐下,喝了一口茶。

    “北原今日確實不像往日沉穩。”

    “公孫公子識得大局,能得他相助,甚好。”我走到他身邊坐下,顧左右而言他。

    “不知他若是知曉了這是我們設的局,當作何感想?”黎王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小把戲,無傷大雅的,總歸是殊途同歸。他是有才之人,必定會成為你的左膀右臂。”

    “是啊,這樣一來,我們算不算是,首戰告捷?”他轉頭看著我,仍是眯著眼笑著。

    我端起手邊茶水,碰了碰他手中的茶杯:“那就預祝我們,能節節勝利!”

    此次遊說公孫北原,算是我第一次做說客,也是我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為我們的目標鋪路。我很感激這次的成功,也很感激一直在身旁鼓勵著我的黎王。

    “茶莊近來可還搜集到什麽情報麽?”我對政治上的事情並不敏感,故而茶莊的情報,都是直接送到黎王手中,也省去了我許多麻煩。

    “方才北原說時你應當也聽見了,南邊在鬧災,恐怕又要有難民了。”

    “從前,都是如何處理的?”

    “哎!”黎王長長歎了口氣:“不知是誰給皇兄出的好主意,湧入都城的難民,大多被帶到了都城北邊,年輕的參軍,老弱的皆是活活餓死。”

    “竟有此事!”我很是驚訝,天災人獲,不下旨撥款賑災,開倉賑糧也就罷了,竟然還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

    “是啊,從前少有人知曉此事,隻道是都城北麵的北原上開辟了給災民避難的地方。知道有一次我偷偷出入南齊時,才發現那個所謂的避難村,簡直是個鬼村,餓殍遍地,慘不忍睹!”黎王神色暗淡。

    “那此次豈不是也……”

    “我在那邊尋了些好官,自己偷偷撥款給他們,讓他們救濟災民,盡量不要讓災民往都城這邊來。”

    我點點頭:“茶莊近來也盈利不少,你一並將這些錢也送去吧。”

    “好!”黎王伸出一隻手來,輕輕摸了摸我的臉。

    “如今災年頻繁,我們不得不加快進度了。”

    “可有什麽想法麽?”

    “西邊,恐怕要開戰了!”他輕輕說道,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但又不是很明白,究竟如何做,他才能名正言順地登上這個皇位呢?

    兩日之後,依舊是柳塵茶莊的一間雅室內。我與木兮並座,對麵是黎王與公孫北原。

    “不是說是兩位姑娘麽?”黎王側身向著公孫北原,這人還真是做戲做全套,竟還要裝作看不出我們是女子扮作男裝。

    公孫北原在黎王身邊耳語了幾句,看來是費勁解釋了一番。

    “黎王殿下,初次見麵,久仰大名。”我開口,話語裏沒有溫度,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姑娘是?”黎王故作疑問。

    “在下不才,乃是劍林現任掌門。”說來奇怪,這公孫千念知道王爺每年都在劍林解毒,可公孫北原卻不知有這一層關係。

    “那姑娘豈不是世外高人雲舟子的徒弟?”

    “正是!”黎王表情誇張,我隻得強忍著笑意。

    “那倒是有緣,說來雲舟子先生還救過本王一命!”

    “略有耳聞……”

    幾句寒暄過後,我實在有些裝不下去。但這戲已經演到最後一幕,總歸得好好謝了幕才是。

    “公孫公子?”我喚公孫北原。

    那人似乎心思不在此,聽我換他像是驚了一下,緩過神來才答道:“姑娘何事?”

    “是這樣,我想同黎王殿下單獨聊聊。上次公孫公子不是說要設棋局麽?不如與小妹去庭前對弈幾局?”我趕人趕得十分委婉,公孫北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黎王,黎王自然是點頭示意他先退下。

    有了黎王首肯,他麵上似乎又有幾分喜色,十分恭敬地請了木兮出去,落座在庭前的一棵樹下,二人開始對弈。

    “上次我在旁邊,想來他們也沒下盡興。這樣多好,也免得我再費許多口舌。”

    “我說北原為何從那日起就有些魂不守舍呢!原是因為你家木兮!”

    我笑了笑:“我家木兮,是跟著姐姐長大的,說起來這琴棋書畫可是不輸給那些個名門閨秀呢!”

    “你這倒是還誇上了!”

    “那是,難道你覺得我們家木兮不好麽?”我一邊得意洋洋,一邊想著,若是日後木兮和公孫北原兩情相悅了,到時候也讓黎王給木兮封個郡主身份,不至於被人瞧不起。

    “我還是覺得,你最好!”黎王冷不丁的一句,我反應過來時已是羞紅了臉。

    “看來你還是情話聽少了,怎的這般容易臉紅?”

    “少沒正經了!”我嗔怪道:“嚐嚐這茶莊的茶,確實很不錯的!”

    “怎麽?是我黎王府的茶不夠香甜,讓你在此樂不思蜀了?”

    “說什麽呢?”

    黎王總算安靜下來喝了會兒茶,也是許久沒有見他這樣放鬆過了。

    “我此次思慮不周,想了這麽個主意,還累你浪費半個下午在此陪我演戲。”

    “無妨,我也一直想來茶莊看看。況且這樣陪著你,有何不好的?”黎王有時候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很是溫柔。

    “不過日後你恐怕還是得盡少出現在茶莊。”皇上已有疑心,我們不是不知道,到時候大事未成,先被安上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可是不好。

    “放心,我心中有數的。”好在,他總是如此沉穩,如此讓人放心。

    經此一日,公孫北原自然成為了黎王麾下的得力助手,而他與木兮之間,也漸漸有說有笑,相熟起來。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我和黎王的預料之中,控製之下。

    隻不過,黎王府中,為了黎王和祁月郡主大婚而布置大紅羅帳,紅得好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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