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黎王表明了各自的心意之後,我們總算能沒有負擔地坦然相對。他依舊囉嗦話多,往往一件事要叮囑我三五遍。指點我劍法時雖然總嫌我笨,卻也格外地耐心認真。

    原本以為他要贈給姐姐的那把古琴,如今自然是成了我的。我偷偷給它起名為黎歌,兩個字分別取自黎王和我的名字。黎歌也是靈器,適合遠戰,相比劍法而言,對戰時要安全許多。故而我最近也是勤加練習,有了不少長進,如今禦琴為劍,已都不是什麽難事。

    日子雖是過得歡快,可距離黎王大婚的日子,已是隻剩十來日了。

    我不由地歎了口氣,恰巧染月端上來兩壺新茶,麵帶疑慮地看著我。我立刻恢複了笑顏,對著她搖了搖頭,這才想起自己今日是來辦正事的。

    染月果然不負所托,十幾日的功夫,柳塵茶莊已經在南齊都城名聲大噪,如今這茶莊,怕是不早些來,都沒地方坐呢。

    昨日染月傳信,說是公孫家的大公子公孫北原已經連著來了兩三日了,想來今日也不會例外。故而一大早,我就帶著木兮趕了過來。

    我們刻意落座在離公孫公子不遠的一處桌旁。這公孫北原確是習武之人,身姿挺拔高大,佩劍不離身,眉宇間英氣十足,模樣生得竟還與黎王有幾分相似。

    我品了一口茶,暗自思忖著,雖然人是在這裏了,但是如何才能引得這位公孫公子的注意呢?

    “師姐。”染月在身側輕聲喚我:“聽聞公孫公子喜歡下棋,尤為喜歡解難解的棋局。我從山莊帶了幾本棋譜,你要不要看看是否用得上?”

    “喜歡下棋?那倒是好辦了。”我示意染月別忙,她點頭退下後,我才將一雙眼飄向端坐在對麵捧著茶杯大口喝茶的木兮。

    這琴棋書畫之中,畫算是我最擅長的,琴技也就馬馬虎虎,近來才又有了些長進。這棋藝和書法我倒是真的沒什麽研究。可是麵前這位自小跟著姐姐長大的木兮,棋藝可是姐姐手把手教出來的,她布的棋局,我也是曾見識過的,幾乎是令人毫無頭緒。故而有她在此,哪裏還需得什麽棋譜。

    隻不過,木兮是個美人胚子,就算是扮了男裝,也十分清秀,怎麽看也不太像個男子。往日他跟在我身後,不怎麽惹眼也就罷了,可若是真跟公孫北原對弈,萬一被看出什麽端倪可如何是好啊?

    我低頭琢磨了一會兒,也沒什麽好辦法。心說也罷,就算被認出是女子,咬死不承認,料想公孫北原也不能如何。故而咬了咬牙,諂媚地向著木兮說:“這位小公子,閑來無事,不如你擺個棋局,解解悶啊?”

    木兮不知我心中算盤,自然聽話地拿出棋盤,思索二三,便擺出一副棋局。擺好這副棋後,我看了看,稍加琢磨了一下,竟有些思路。看來這丫頭是知道我棋藝不精,故意擺了盤簡單的。

    “不行不行,你這太簡單了。要難的,最難的那種!”

    “公子,再難的,你解得了麽?”木兮麵露疑惑,她倒是很清楚我幾斤幾兩的。

    “沒事兒,你不必管我,隻管擺出最難的來!”

    木兮點頭,似懂非懂地開始重新琢磨棋局。他擺棋的這會兒功夫,路過的人中已有駐足觀看的,大多眉頭緊鎖,看來確實是十分複雜的棋局。

    “公子,擺好了,您看看!”

    我不慌不忙點頭,掏出一把折扇,一邊品茶一邊執子,反正這棋局我是自然解不了的,現在之差把那公孫公子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木兮啊,我若是在此處落子,可有用?”

    “公子,你動動腦子啊,下在此處的話,不出五步您可就要輸了!”木兮下棋的習慣我是知道的,最愛估計對方能存活的步數,這也就是我故意這樣的原因。

    “哦,這樣啊?那我要是落在這裏呢?”我接著問。

    “最多十步!”木兮答。

    “那……這裏總行了吧?”

    “公子!”木兮氣得提了提聲調,又歎了口氣:“這解棋局又不是靠你把每個點都落一遍試出來的,我方才都說了這棋局你解不了,可你非得試!”她急得紅了臉,樣子十分可愛。

    而此時周圍已經引來了好幾個儒生一樣的公子在一旁觀棋,看樣子也是沒有什麽眉目。

    我故意提聲道:“我這學下棋,光是聽你說,當然學不到什麽。不如你找個高手對弈,讓我見識見識,這樣學起來才快嘛!”

    木兮好像差不多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提聲說道:“公子,你可是小瞧我了?我布的棋局,一般人皆是解不開的。不信的話,你問問這幾位公子?”

    我聽聞立刻起身,向著周圍圍觀的幾位公子作揖道:“幾位公子,可有棋藝精湛的麽?可否幫小弟解一解這棋局,讓小弟一飽眼福啊?”

    那幾位自是知道自己的斤兩,推脫著不敢上前。

    這樣一來二去,坐在不遠處的公孫北原終於站起身,走了過來。

    “在下不才,願意一試。”寥寥數語,風度翩翩,真不愧是南齊的武狀元。

    “那就謝過這位公子賞臉,快請坐。”

    公孫北原落座後,幾個迴合下來,木兮就開始麵露難色,臉上似乎也有細密的汗珠滲出,而這位公孫公子,麵上卻全無表情,讓人很難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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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讓了!”半柱香功夫,公孫北原開口,應是棋局已破。

    “這麽快!”我不禁驚歎出聲,旁邊的木兮也是麵露尷尬之色,顯然沒想到有人能這麽迅速地解了她的棋局。

    “獻醜!”公孫北原抱拳作揖,似是起身要走。

    我急忙開口:“公子稍等,這幅棋局公子解得如此快,我卻還沒看懂,可否請公子品鑒一二?”

    公孫北原聽聞隻得轉身正對棋盤,他不似能言善道之人,思考良久,才開口說:“這棋局很精妙,小公子棋藝很好!”

    我正欲聽他繼續說下去,他卻不再張口,臉色微紅,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莫非是已經看出了與他對弈的木兮是女子?

    “就……沒有了麽?”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對不住,在下不善言辭,隻會下棋。”

    “隻會下棋?那還不好辦,公子不如再同木兮對弈一局,讓我再開開眼界,可好?”

    公孫北原的確是不善言辭,想拒絕都不知如何說出口,隻得答應下來。

    “這個時辰日頭有些毒了,不如我們要一間雅室,再要些清茶甜點。我們木兮也是好不容易棋逢對手,希望公子也能盡興些。”

    “好說,好說。”

    公孫北原在我的盛情邀請下不得不點頭答應下來,染月連忙給我們安排了雅室,還將壓箱底的一副好棋也取了來。

    三人落座之後,我滿上茶,木兮執黑子,公孫北原執白子,想來將是一場惡戰。

    公孫北原抬頭看了一眼木兮,良久才張口:“姑娘,黑子先行!”

    我愣了一下,木兮也愣了一下,轉頭看著我,而公孫北原似乎也愣了一下,似乎是早就看出了我們是女子,本來不欲拆穿,卻一時說漏了嘴。

    “公子難道?”

    “對不住,一時口誤。”他低頭,有些臉紅。

    “公子不必抱歉,我和小妹本是在家中無聊,聽聞這個茶莊不錯,便來坐坐。小妹自小喜歡下棋,奈何我性子急,不能陪她盡興,今日真是,多謝公子了。”

    “無妨,在下也許久沒有棋逢對手了,今日能得姑娘指教,心中亦是歡喜。”他仍是低著頭,不敢抬頭直視對麵的木兮,不過,這句當是他今日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觀棋不語了,二位請!”

    我向木兮使了個眼色,木兮會意開始落子,看得出,這一次她集中了所有的精力。原來這個公孫北原,棋藝當真如此了得,還真是輕敵了。

    這一盤,依舊是贏在了公孫北原手裏。不過時辰尚早,二人棋逢對手惺惺相惜,故而不動聲色地又下了一盤。

    而我在一旁坐著卻十分無聊,幼時哥哥姐姐也曾教我下棋,可我隻懂些皮毛,這琴棋書畫明明是陶冶情操的,為何會有棋這種令人費神的東西存在。

    我一邊偷偷打著哈欠,一邊給他們二人續茶,一下午的時日,二人下了足有五六盤棋局,木兮贏了三盤,也算是沒輸得太難看。

    這一盤下完後,二人開始收拾殘局中的棋子,我悄悄拉了拉木兮的袖子,衝她使了個眼色。

    木兮會意,低頭紅著臉輕聲問道:“公子,明日可還來麽?”

    木兮女兒家的嬌羞樣子寫了一臉,想來也是真的欣賞這個公孫北原,而那公孫公子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開眼神,答道:“二位姑娘,可是找在下有什麽事麽?不妨直說。”

    他此話出口,發愣的人換成了我,原是打算再讓他們下幾天棋,熟絡一番,再提招才納賢之事的,卻沒想到他已看出我們的意圖,開門見山了。

    “公子是何意?”我問。

    “二位姑娘,雖是來下棋的。但這位姑娘應是武藝超群,定然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且姑娘將棋局移到室內,說要觀棋其實卻無心在此,故而在下覺得,姑娘可能是有其他的事要說與在下。若是如此的話,姑娘不妨直說。”

    “公子果然是心思縝密,不愧是將門之後。其實我們並無惡意,隻是聽聞公子少年英才,想要結識一二。”

    “哪裏,在下無官無爵,閑人而已。不過在下倒不是覺得兩位姑娘有什麽惡意,隻是二位畢竟是姑娘家,若是再設棋局,還是設在室外較好。”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看來黎王殿下這個表弟,還真是一位正人君子。且他方才提到再設棋局之事,看來也是對木兮頗有好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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