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食不一會兒就被端了上來,木兮指揮著宮人將飯菜放好,然後又胡亂編了些理由將人支了出去,殿中隻剩下我們兩人。

    我看著木兮將門掩好,然後輕輕敲了敲劍鞘:“鳳歌,可以出來了。”

    小孩兒恍然出現在身邊的座位上,看著一桌好菜直咽口水。

    “吃吧,想來你還沒吃過這些尋常人吃得飯菜,很好吃的。”

    鳳歌看到我動筷子,也學著我的樣子很不熟練地用筷子夾菜,但看來使筷子確實是個技術活,就連百年的劍靈也使得很是笨拙。

    “木兮,你幫幫她吧。”我實在看不下去,隻得讓木兮給她夾菜。

    小孩兒也不客氣,一個勁兒地將食物往嘴裏送,惹得木兮在一旁看著直樂嗬。

    “你笑什麽啊?”鳳歌嘴中忙裏偷閑,擠出幾個字。

    “我笑啊,怪不得你管我們娘娘叫娘親,這吃相還真是和娘娘有幾分相似呢!”

    我聽聞白了木兮一眼,鳳歌卻還以為人家是在誇她,抹抹嘴說道:“那是自然,我是因了娘親的血才聚出人形,自然是像她的。”說完又接過木兮遞來的一碗銀耳羹,咕咚咕咚幾口喝下。

    “娘親,這碗是什麽?好生香甜,我喜歡。”

    我笑笑,看來這孩子的口味與我也很像:“那是銀耳羹,說起這個,倒是你爹爹的拿手好菜。”

    “真的麽?那我到時候一定要嚐嚐爹爹的手藝。”

    “好,且等著吧。”我伸手替她夾了塊雞肉,抬頭對上木兮驚訝的眼神。

    “怎麽了?”我問。

    “爹爹?”木兮滿眼好奇,我才意識到她是誤會了我方才說得話。

    “這個啊,這丫頭原本是盆靈草,就是前幾日,你見過的那盆,她爹爹就是種靈草的人。”我慌忙解釋。

    “這……這樣啊。”木兮伸手摸了摸鳳歌頭上的總角:“這麽說來,前幾日,我還給你澆過水呢!”

    鳳歌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意思像是再說我方才說得話是信口編來騙人的,這就怪了,難道她管黎王叫爹爹,並不是我想的那個原因麽?

    一頓飯過後,鳳歌四仰八叉地躺在床榻上。我走過去,拍拍她的胳膊問道:“要如何才能讓我看看我爹爹的安慰啊?”我特意將“我”字加重,生怕她又聽錯。

    “我如今恢複了些,但恐怕,還是需要你娘親你的一點點血。”鳳歌坐起身來,答道。

    “就一點點?”

    鳳歌點點頭,突然湊過來咬住我的指尖,一陣刺痛之後,我的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但這次並不是昏睡了過去,因為我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意識。

    周圍漆黑一片,不遠不近處恍惚聽見幾聲哀歎,是爹爹在這裏麽?這裏是哪?

    遠處伴著叮當響的鐵鏈聲,兩束橘色的燭光慢慢向這邊挪動過來。幾個侍衛押解著像是犯人的人像這邊走過來,原來這裏,竟是大牢。而遠處被押著走過來的兩人,正是哥哥和嫂嫂。

    鐵門吱呀一聲打開,哥哥和嫂嫂被推進了相鄰的兩間牢房,房中黑得看不見的地方,傳來兩聲輕咳。

    “然兒,是你麽?”蒼老而熟悉的聲音,正是爹爹。

    “爹?您怎麽在這?他們為何要抓我們?”哥哥顯然還沒明白是怎麽迴事。

    “唉,是我害了你們。”爹爹歎了口氣。

    “可是……可是因為十殿下退位,廢太子登基?”

    “然兒,你知道兩年前我接過先皇的那封聖旨。”

    “是,我知道。先皇讓你護新帝登基,卻沒說新帝是哪位皇子,可是因為此事?”

    “太子倒不是有意要為難我,隻是當年我接了這道旨意,就認定了十殿下是新皇,我們宋氏一門,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如今十殿下有難,我不得不救。但你們應該有自己的立場,不應受我連累。”爹爹說完一大段話,靠在牆上喘氣。

    “爹爹這說得是哪裏話。”嫂嫂的聲音從隔壁傳來:“我們都是宋家的人,爹爹許下的承諾,就是我們許下的承諾,我們一家人,斷不說兩家話的。”

    從前總覺得嫂嫂是嬌生慣養的名門閨秀,隻會繡繡花寫寫字,卻沒想到她被抓到這樣駭人的地方,一滴淚也沒有流,反而能如此大義地勸慰爹爹,若是換做是我,恐怕都難以做到。

    “爹,究竟是怎麽迴事啊?你說出來,我們一起想想辦法。”哥哥也跟著勸慰詢問。

    “此事真是一步錯,步步錯。”爹爹歎了口氣,緩緩說道。

    “我倒也不是老糊塗,指望自己單槍匹馬就能救出皇上。故而我直接進宮見了……見了廢太子,以死相諫。”

    “然後就被關押了起來?”哥哥問。

    “如今他已經是皇上了,我也知道多說無益,說好聽些是死諫,實際上與犯上叛國又有什麽區別呢?”

    “宋老將軍既然知道是犯上叛國的罪名,為何就不知悔改呢?”遠處熟悉的聲音傳來,是師兄來了。

    看爹爹的表情不算驚訝,也沒起身行禮,隻是靠在牆上淡淡說道:“老臣還是那句話,太子殿下所為,是造反。”

    “放肆。”師兄身邊一個臣子大聲嗬斥道:“在你麵前站著的是當今聖上,你竟敢這樣說話。”

    “無妨!”師兄抬手示意跟隨的人退下,緩步走到鐵欄外:“宋將軍真是老了,明知自己對先皇的聖旨會錯了意,不想著挽迴也就罷了,竟然還要錯上加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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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我會錯了意,那聖上也該是六皇子璟王,而不是太子殿下您吧!”

    “哼!如今你既還叫我一聲太子殿下,想必也知道十年前的事乃是一場冤案,若不是走了這許多彎路,這皇位終究也會是我的。”

    “太子殿下,十年前的對錯由不得老夫判斷,如今我能做的,僅僅是遵守自己對先皇的承諾,我既然已經認定了十皇子是天子,眼裏就容不得他人。這是我對先皇的承諾,也是宋家對北齊的承諾。所以太子殿下要如何定罪,老夫都並無怨言。”

    “是麽?老將軍可能沒有意識到,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我,不久之後我師妹,也就是你的女兒宋安歌,就會成為我的皇後,若是老將軍執意叛國,將要置我們北齊皇後的顏麵於何地,又要置宋家世世代代的忠誠於何地?”

    爹爹聽聞我要做皇後的時候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又恢複迴來:“我宋家的忠誠,隻在自己心中,並不在乎世人評說。至於安兒,若是她要嫁人,我這個當爹的希望她幸福,但若是她要當你的皇後,那我就當她已經死在了兩年前。”

    聽了爹爹這話我心中酸楚,他一席話看似是要與我斷絕關係,實際上卻將我同他這些罪名撇得幹淨。一直以來我和爹爹都不是十分親近,沒想到如今他聽說我要當皇後,沒有怒斥我丟了宋家人的臉,反而這樣為我著想。

    “是麽?”師兄麵無表情地轉過身去,什麽都沒說,身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我卻很是著急,此時是神識到此,即不能與爹爹和哥哥對話,又弄不明白心思深沉的師兄究竟預備如何處置他們。

    無奈之下,我隻得睜眼讓神識迴歸。麵前的小孩兒依舊咬著我的手指不放,見我睜了眼,才鬆口問道:“那被關在地牢裏的,就是外公和大舅舅麽?”

    我歎了口氣:“鳳歌可是能知道他們被關在何處?”

    “京兆尹的天牢。”

    我站起來在房間中不安地走來走去,爹爹被關在京兆尹的大牢中,那朝中的官員應該都知道了這事,就算能救了爹爹和哥哥出來,恐怕我們宋家也聲名狼藉了,更不要說世人如何看待我宋安歌。

    可就算是聲名狼藉,也比沒了性命強些吧。如今我被困在宮牆中插翅難飛,想要救他們別無他法,隻能去求師兄。

    說來不管我願不願意做這個皇後,我都已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那麽為了親人性命卑躬屈膝一下,又能如何呢?

    “娘親,你別做傻事,爹爹不是已經在來救你的路上了麽?”

    我搖搖頭沒做迴答,黎王殿下於我而言,終究隻是個相識不過半月的人,我怎能指望他能從這森嚴的北齊皇宮中將我救走,又怎能指望他替我救出爹爹?這不是要再次點燃南北兩齊剛剛熄滅的戰火麽?

    我呆呆坐著,把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都想了個遍,甚至連如何向師兄求情的說辭也想了好幾套。說來也巧,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聲尖細的:“皇上駕到!”

    我捏了捏自己已經僵硬的臉,強行擠出了點微笑,起身走到門前迎他。

    師兄一身龍袍,大步流星地走來,臉上掛著的笑,依舊是春風般溫柔。可為何這個人,我越來越看不懂呢?

    “師兄,你來了。”我迎他進門,一邊覺得自己一臉諂媚笑容十分惡心,一邊熟稔地牽著他的衣角坐下。

    “師兄,今日他們送來的水果很是新鮮,你要不要嚐嚐?”我剝了顆荔枝遞給他。

    師兄笑了笑:“看來今日安兒心情不錯!”

    “師兄你也是知道我的,有好吃的就開心得很!”我胡亂解釋著自己不太尋常的舉動。

    “是麽?我倒希望你真的如此簡單,說吧,有何事要求我?”

    師兄已然開門見山,但我又怎好直說,畢竟爹爹和哥哥被關押的事情,按理我並不該知情。

    “師兄真是了解我!”我笑著又遞給他一顆荔枝,然後塞了一顆在自己嘴裏,企圖拖延時間思考對策。

    “我這幾日也不知是怎麽了,右眼皮總跳。”老話常說左眼跳吉右眼跳兇,師兄應是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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