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月說罷,一邊朝店家翻著白眼,一邊把我從小攤前拉開:“師姐,你瞧這人,油嘴滑舌的,咱別買他的東西了。”

    “幫路邊小攤畫圖樣,倒還真像是黎王殿下幹得出的事。”

    “啊?師姐,你的意思是他說的是真的嘍?”

    “隨便說說而已,你別在意。想吃糖葫蘆麽?”我走到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小攤前,轉頭問染月。

    “好啊!”染月掏出兩個銅板遞給我。

    “真好啊,兩個銅板就能買到這麽大串的糖葫蘆!”我咬開酸甜的山楂,想想也許久沒有嚐到這個味道了。

    “如今年雖好,收成旺,東西都便宜,若是大災年啊,黃金都買不來半鬥米的。”染月一邊咬著糖葫蘆一邊不經意地說,我瞧著她稚氣未脫的麵龐,想到她兒時一定受過很多苦,不免生出許多心疼。

    “走!”我一把攬住她纖細的肩膀:“師姐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這話說得其實很不硬氣,畢竟花的是師兄的錢,錢袋子還掛在染月身上,我卻豪言壯語仿佛請客的是自己一般。但我還是拉著染月,走進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樓。

    “二位姑娘,裏麵請!”酒樓不愧是最好的酒樓,連店小二臉上的笑容都讓人賞心悅目。

    “可還有雅間?”

    “有的,有的!姑娘二樓請!”

    小二順手提了一壺溫好的茶水,帶著我們進了二樓的雅間。

    “染月,想吃些什麽,隨便點就是了!”我將菜單遞給染月,自己喝了口清茶左右看著。

    說來我也是初次來這家酒樓,果然比尋常酒樓大氣不少,連窗邊的雕花都十分細致,更不用說門邊的一串珠簾,閃亮亮的不知用的什麽寶石。

    染月興致也十分好,一邊翻著那本厚重的菜單,一邊不停問我:“師姐,師姐,你說這道接天蓮葉無窮碧,是個什麽菜呢?”

    “接天蓮葉無窮碧?”我心不在焉得重複著她的話,眼神偶然飄到站在一旁等著點菜的小二身上。不知為何他的眼睛一直往染月臉上飄,拿著毛筆的那隻手將筆攥得很緊,十分不自然。

    “聽著像是道青菜,別點這個,挑些肉菜!”

    我眯著一雙眼在小二身上看了許久,不知是不是從前無聊時戲本子看多了,像這種酒樓,總是達官貴人雲集,也算是情報交流的中樞了,一些有權有勢的人,在此安插些眼線也是有的。

    我想著便不自覺地將佩劍往身邊挪了挪,希望是我想得太多,也許這小二隻是看染月生得可人,想多看幾眼罷了。

    我這邊正想著,那邊染月已經點好了菜,坐在我對麵嘻嘻笑著,左顧右盼,

    “師姐,這地方可真好啊,一定很貴吧!”

    “怎麽?師兄沒給夠錢麽?”我微微笑著調侃她道。

    “我怕不夠呢!”染月眨著一雙大眼,認認真真地迴答我。

    我瞧著她那一副天真的樣子,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莫慌,若是不夠,把你壓在這兒洗碗。”

    “師姐!你也欺負我!”

    我一向十分樂意看染月羞惱撒嬌的樣子,總覺著她這幅女兒家的憨態很是惹人憐愛。若我是師兄,肯定將她寶貝得緊,也怪不得逐風師兄如此把她放在心尖尖上。

    想到這裏我又暗自歎了口氣,染月如今在我麵前是這樣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那昨晚,她該是如何哄騙得那老謀深算的丞相大人說出自家密室的位置的呢?

    若是逐風師兄的話,就算有天大的籌謀,也斷不會把染月這樣往火坑裏推吧。想起逐風師兄,也許久沒有聽到他的音信了。

    我裝作無意,將話題引到逐風師兄身上:“染月,逐風師兄好像也下山許久了,你可知他是忙什麽去了?”

    “啊?師兄他,莫非還沒有迴山莊麽?”染月十分驚訝,看樣子她以為當時逐風師兄沒有尋到她就會折返迴山莊。可如今看來,逐風師兄那樣的性子,不尋到她是不會罷休的。

    我看得出染月眉眼間似有不安,便安慰道:“許是有什麽事耽擱了吧,逐風師兄那樣好的武功,不會出什麽事的。”

    小姑娘點點頭,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閑聊間飯菜也都上齊了,染月還是沒忍住好奇點了那盤“接天蓮葉無窮碧”,果不其然是一盤小青菜炒大白菜,半塊肉也尋不見。

    “這菜你點的,你可得吃完。”我一向不愛吃素,嫌棄地將那盤碧綠碧綠的菜往染月那邊挪了挪。

    染月也不甘示弱:“師姐,這些菜可都是我點的,這肉難道你不吃麽?”

    “你這丫頭,竟還學會與師姐頂嘴了是不是?”

    我正與染月玩笑,門口的珠簾卻突然響做一片,定睛看時,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公子已經搖搖晃晃地衝了進來,直直向染月走去。

    我暗自感歎,看來這些戲本子還真不是瞎編亂造,皆是取材於生活啊。

    那喝醉的公子嘴裏含糊,聲聲喚著:美人!美人!

    眼看就要撲到染月身上。染月尖叫一聲向裏座挪去,我右手還持著筷子,左手已經摸出了鳳歌劍,也用不著出鞘,劍柄直指那公子胸口,結結實實將他擋在伸直胳膊也碰不到染月的地方。

    “這位公子,還請自重。”

    這邊醉酒的公子還沒反應,那邊門口已經又闖進一位公子。這位倒是沒喝醉,一把拉迴那位醉酒的,一邊還假模假樣地說著:“哎呀,韓兄,我出去一會兒的功夫,你怎麽就跑到這兒來了。”

    說著將這位韓兄交給身後的店小二,對著我和染月深深作了作揖:“二位姑娘,實在抱歉,我這位兄台喝多了,驚擾到二位姑娘,嚴某這廂先替他賠禮道歉了!”

    我抬眼瞧著眼前這位:“嚴公子是吧?”這人戲做的不算真,不知究竟意欲何為。

    “正是,正是!”

    “小妹既然無事,嚴公子的道歉我們領了,賠禮也就不必了。”

    “那可不行,擾了二位姑娘雅興,我實在是過意不去,剛好,我方才點了一壺上等的好酒,不如送給二位姑娘嚐嚐。”

    他這一番話倒是說得滴水不漏,但看眼前這兩人,若是他二人同席飲酒,一個已醉成這般,另一個卻十分清醒,且還剛剛點了一壺好酒,如今的人,怎的連編排謊話也不動動腦子了?

    這位嚴公子想是看出了我心生懷疑,忙又說道:“姑娘不要如此戒備,嚴某也隻是想與兩位姑娘交個朋友,不如我讓人把韓兄送迴去歇息,咱們添幾個菜,並成一桌,也不枉相識一場,如何?”

    這人越說越是漏洞百出,反倒勾起了我的好奇,不如就看看他這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既然嚴公子如此熱情,那我與小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小二,取菜單來,順便給這位公子添副碗筷。”

    我很不客氣地點了幾個酒樓的招牌菜,心想著他準備好的那壇酒,我們不喝便是了,看他這般文弱樣子,想來也不是我和染月的對手。

    “二位姑娘,方才真是對不住。在下敬你們一杯,聊表歉意。”嚴公子給我和染月分別斟上酒,然後自己端起酒杯,看著我們的眼神還算得上是誠誠懇懇。

    染月的一雙小手在酒杯旁不知所措,猶猶豫豫地看著我。

    “我與小妹不會飲酒,辜負公子好意了,公子這壇好酒,就自己品吧。”

    嚴公子的手還端著杯子停在半空中,聽到我這麽說一時十分尷尬,不過也沒將尷尬擺在臉上,仍舊笑著獨自飲了那杯酒。

    “看姑娘剛才那一招,很是淩厲,想來二位姑娘是江湖俠女吧?”

    話不過三,就開始打探我和染月的身份了,還真是沉不住氣啊。

    我偷偷給染月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迴答,讓我來應付。師兄如今在做的事牽扯到朝堂上不少人,染月幫師兄刺探消息在煙花之地也露過不少次麵,雖有消人記憶的藥粉,但也難以滴水不漏。故而此人是誰派來打探的也說不定。

    “無非是在府中悶久了出來玩鬧,備一把假劍唬人而已,公子也太好騙了。”

    “原是這樣,倒是在下沒見識了。”

    “看公子的樣子,想是京中哪位大官家的公子吧?這樣好的酒,竟能把方才那位公子喝得不省人事,看來公子出手很是闊綽啊。”我話裏話外不聽地揶揄他,也不知他為了從我們這套幾句話,能忍我多久。

    “姑娘說笑了,家父卻在朝中,不過是六品小官罷了。至於我,心思不在考學,十分不成氣候。家中父母嫌棄,故而出來喝酒解悶。”

    “看公子的年歲,尚未娶親麽?”

    “這個嘛……在下有自己的執著。”

    “執著?可是看上了哪家姑娘麽?”

    “倒也不是,隻是在下希望這一生能遇見一知己,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我聽他這一番豪言壯語,覺得十分好笑,竟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姑娘何故發笑啊?我說的不對麽?”

    “從古至今,我怎就沒聽說過,這男子和女子能成為知己的?你們這些男子,不過是看上了人家姑娘的美貌,等人家姑娘年老色衰了,離不離的還不是你們男子一念之間……”

    我話尚未說完,身旁的染月就突然一頭栽倒在桌上。我愣了一下,迅速拔劍指向那姓嚴的。

    “你在何處下了迷藥?”我厲聲問他,突然自己眼前也眩暈了起來。心裏暗想不好,我既沒喝酒也沒吃菜,怎的也著了他的道,果真是大意了。

    “姑娘稍安勿躁……”那姓嚴的用手輕輕挪開我指在他脖頸邊的劍尖,我手中無力,一時間連劍都持不住,任它落在地上。

    眼前的景慢慢變得虛幻,恍惚間聽到那姓嚴的得意洋洋地撿起我的劍。

    “還說是把假劍呢,小姑娘家家,武功好有何用,果真還是見識太少,連迷香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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