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知道得多!”我翻著白眼十分不滿他這樣編排我,心中又突然想起逐風師兄對這個黎王殿下恭恭敬敬的樣子,頓時好奇心就升了出來。

    “殿下,你可是跟逐風師兄很相熟麽?他那樣一個不拿正眼瞧我的人兒,想來平日裏也很是高傲的,為何就隻是對你如此恭敬啊?你們交過手麽?他是不是打不過你?”我一口氣將心裏的疑問問了個遍。

    “你這麽多問題,讓我先迴答哪個啊?”黎王用筷子沾了沾剩下的菜汁,放在嘴裏嘬了嘬,裝出一副沒吃飽的樣子。

    “挨個迴答!快些!”我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筷子,催他迴答我的問題。

    “你要聽這個故事的話,那可就說來話長了。許多事情都發生在我出生之前,還是我父王說與我聽的。”

    那的的確確是一個很長的故事,黎王這一講竟然就講到了明月當空的時辰。

    原來逐風師兄和黎王殿下自小就相識,甚至算得上是一同長大,逐風師兄也是因為黎王在師父這裏解毒,所以才跟來了劍林山莊,拜入了雲塵子師叔門下。

    雖然逐風師兄於練武上並不是一塊很好的料子,但他的父母卻都曾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們年少時師從於江湖上最大的殺手門派——絕暗門,這個殺手組織不光培養殺手,接受各類殺人任務,甚至出售殺手。

    但由於絕暗門人多而繁雜,且眾弟子們都已麵紗示人,故而逐風師兄的父母開始時並不相識,直到他們雙雙成為了南齊叡王殿下的死士。

    南齊的叡王殿下,也就是黎王殿下的父王,南齊先皇的親弟弟,年少時在江湖和兩朝朝堂上都頗具威名,現如今已經過世有些年月了。而逐風師兄的父母在叡王府中從相識到逐漸相知相愛,也同時成為了叡王殿下十分器重的左膀右臂。

    但是在一次暗殺任務中,逐風師兄的母親並沒有按照約定在任務結束後出現在集合的地點,他的父親本已經衝出重圍,卻像發了瘋一般殺迴去,在遍地的橫屍之中尋找他母親的身影,最終卻一無所獲,獨自迴了王府。那一晚叡王的人馬損失慘重,而對於如此機密的暗殺而言,損失慘重就意味著自己人中有敵人的內應。

    叡王殿下一直以來把逐風的父親當做兄弟對待,當時他拍著他的肩膀,告訴他多半逐風的娘就是潛藏在王府中的臥底了。逐風的爹自然不願意相信,多少年來他們一同在腥風血雨中廝殺,多少次他們放心地把自己的背後交付給對方。她曾拚死救過他的性命,也曾躺在他懷裏耳鬢廝磨,他怎麽可能相信她會是敵人的內應呢?

    所以逐風師兄的父親不顧叡王殿下的勸阻,單槍匹馬,提著他們二人一同打造的鬼影雙刀中的雄刀,毅然決然地迴到了那晚他們執行任務的地方。

    原本那晚他們的任務是殺掉那個地下錢莊的所有人,那個錢莊是當時南齊皇帝一個寵妃外戚經營的,做的自然不是什麽正經生意。皇上有意讓叡王去處理這件事,但是此事從明麵上處理吃力不討好,於是叡王幾經斟酌,派了自己府中的十個死士,命令是殺掉錢莊裏所有人。

    可他們剛翻進錢莊的院門,就被比他們多十餘倍的殺手團團圍住。逐風的父親拚死殺出,叡王的人全軍覆沒,除了不見人也不見屍的逐風她娘。

    再次殺入錢莊時,錢莊的大部分已經轉移,留下的殺手雖在逐風他爹麵前都不值一提,但畢竟人數占了上風。待他紅著眼終於殺盡了所有人時,自己也已經傷的不輕。但他終於還是在錢莊的地牢裏找到了逐風師兄的娘親。

    她被關在黑暗的地牢裏,被重重鐵鏈捆綁在十字木架上,她身上傷痕累累,頭發和衣服滴著冰涼的、混著血液的鹽水,嘴角還流著殷紅的血液。她看見他進來,嘴角勉強勾起了笑意,像是鬆了口氣:“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也鬆了口氣,還好她還活著,還好他來救她了,還好她並不像叡王說的那樣,是王府的內應,她隻是被抓住了,才會像空氣一般地消失了這麽久。

    他替她解了身上的鎖鏈,她失了力氣癱軟在他的懷裏,那失而複得的喜悅,讓他一時間哭笑都不能自已。

    可是突然間一把小刀刺入仍舊沉浸在幸福中的他的心髒,他冷不防地吐出一口鮮血,低頭驚愕地看著插在胸口中那把熟悉的小刀,以及那隻熟悉的染著鮮血的纖纖玉手。

    那把小刀是他們一同打造的鬼影雙刀中雌刀裏藏得子刀,是他們為未來的孩子準備的,可此時卻直直地插在他的心髒裏。

    “為什麽?”他掙紮著問出口。

    “對不起。”這是她留給他最後的話。

    之後逐風的娘親就消失了,直到三年後她抱著已滿兩歲的逐風跪在叡王府門口。

    叡王重情義,看著眉眼酷似故人的小逐風,一時慈心大發收留了這對母子。但逐風的娘親不久後就離開了人世。原來她當年就知道自己已經懷上了這個孩子,卻在被敵人抓住後灌了毒藥,敵人想要利用她活捉逐風的爹,承諾在那之後就給她解藥。

    她為了孩子原本也想那樣做,那日埋伏在錢莊的殺手遠比逐風的爹遇到的多,她明白他若是被俘,在救她們母子和忠於叡王之間必然十分難以抉擇,所以自己動手,殺了這個被她放在心尖尖上的男子。

    而後她拔出插在他心髒裏的那把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她想帶著腹中的孩子去黃泉路上尋他,再同他解釋那句對不起,究竟是何意?

    然而她卻沒有死,而是在錢莊所有殺手盡數撤離後蘇醒了過來,且大量的失血讓她體內的毒性減少了不少。

    她以為這是天意,所以苟延殘喘地活了下來,還生下了逐風師兄,但是她身體中的毒還是慢慢侵入了肺腑。所以她找到了叡王,將逐風師兄托付給他,不久就離開了人世。

    這個故事聽得我紅了眼眶,明明是那樣般配的一對,最終卻走向了那樣淒美的結局,原來我一直向往的江湖,也並非是想象中那樣美好。

    黎王看著我直抹眼睛,歎了口氣:“非要聽這故事,如今倒好,自己難過成這樣。”

    “逐風師兄……逐風師兄也太可憐了,如今我對他的印象竟好了幾分。”

    “逐風的確是個不錯的人,他隻是不太喜歡你師兄,對你並沒有多大的敵意。”他遞了張手帕給我。

    “但是小丫頭你要記住,江湖險惡。日後你若是真要闖蕩江湖,或是要去為你姐姐報仇,千萬要記得萬事小心,記住我的話,明白麽?”

    我默默點了點頭,用手帕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還有一事我要提點提點你。”黎王這樣子,嚴肅地有些嚇人。

    “離你那師兄蕭景雲遠些!”

    他這句話讓我愣了一愣,景雲師兄叮囑我和黎王殿下保持距離也不過就是一兩天前的事情,為何這兩人都要讓我遠離對方,他們究竟是怎樣的敵對的一種關係呢?

    “我說話你可聽見了?”黎王見我發愣,伸手點了一下我的額頭,語氣十分不悅。

    “可他是我親師兄啊,怎會害我?”我滿腹疑惑不知從何問起。

    “親師兄又如何?你們才認識幾天啊?”他沒好氣地說道。

    “可他總不至於會害我吧?”

    “說什麽害不害你?你還是太小,未經世事。有些人並不是有意要害你,隻是你的命在他們的鴻途大業中不值一提罷了。反正我話告訴你了,凡事多些心眼,你倒也不是笨,就是太單純,什麽人都以為是好人。若是可以,我倒希望你能好好呆在這山莊裏,出去還不定能混成什麽樣子呢。”黎王又是搖頭又是歎氣,一副我笨得不可救藥的樣子。

    我暗暗想著自己哪有那麽笨,一邊迴他:“可我與你相識也沒幾天,為何要相信你這些說辭?”

    “你……”黎王被我堵得一時語塞,搖搖頭一副好心當成驢肝肺的無奈樣子:“你這丫頭,愛信不信……到時候吃了虧就該知道我苦口婆心說這些是為誰好了。”

    “好好好,為我好,你別氣,當心體內的毒。”

    我玩笑著安撫他,其實方才故意那樣說也不過就是逗他好玩,黎王有的時候認真起來十分較勁,孩子一般。而我細細想來,雖然黎王和師兄對彼此都很不信任,我對他們兩人卻一直難以提起戒心。

    對於師兄倒還說得通,都是師父收的徒弟,他沒有道理做什麽對我不利的事。況且他那樣一個謫仙一般的人,就算是有什麽鴻途大業,定然也是為了黎民百姓操勞。

    可是黎王殿下呢?為何我對他也毫無戒備?甚至有些過於放心呢?

    “對了,你竟不是南齊皇帝的皇子麽?我還以為你是因了皇位的事才中的蠱毒……”我突然想起他方才說故事時說到的父王是叡王殿下,多少有些驚訝。

    “誰說不是因為皇位呢?”黎王挑挑眉,似乎在嘲笑我沒見過世麵。

    “你一個王爺的子嗣,竟有皇位繼承權?”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南齊的皇位,莫非不是世襲製麽?

    “先帝無子嗣,皇位便是在眾多皇族子弟中挑選的。”黎王殿下說起這些語氣輕快,仿佛那惹人眼紅的南齊皇位從不曾與他擦肩而過一般。

    “哦?那如今的南齊皇帝,與你又是何關係啊?”

    “當今陛下,是我堂兄。”他迴答得簡短,眼睛不易察覺地眯了眯。

    “那當時害你之人一定是他嘍?”我張口就道,這個邏輯應是沒什麽問題。

    “他那時不過也就是個十歲的孩子,若能有這般心機,南齊如今也就不會如此了。”

    “你們南齊……難道很是破落麽?”我小心翼翼的問。

    “我猜的不錯的話,你應是北齊鎮南大將軍的女兒吧?”他問道。

    我點點頭,對他知道我的身世覺得很奇怪,他雖常出沒於北齊,姐姐的名字又曾在坊間享有美譽,聽說過卓雅郡主宋寧歌的名字的確正常,但若他真的了解宋家,就應當知道兩年前那場奪嫡之爭時,鎮南大將軍的次女宋安歌就已經死了,被皇上的一道聖旨給宣死了。

    我雖疑惑,但也並未多問什麽,隻聽他繼續說下去。

    “你們宋家軍雖然個個忠義勇猛,但與南齊的抗北軍長期以來也隻是相互製衡,兩方時有摩擦卻各有傷亡。可南齊新皇登基不過短短幾年,竟然就要以和親的方式來維持兩朝邊疆平安,你可知這是為何?”

    “和親?不知為何?”說到和親我就有些心虛,但又想著黎王應該不至於如此神通廣大,知道當時北齊送去和親的郡主就是我,於是接話道:“不是北齊的郡主嫁到南齊去,我以為是北齊求得和呢。”

    “非也非也,兩朝和親,北齊嫁來的那是郡主,南齊原定嫁去的可是位公主,這樣一來,究竟是哪方求和,自然是一目了然。隻不過當時你們北齊的郡主並沒有平平安安嫁過來,所以我們的公主也就沒有出嫁。”

    “原來如此。”我聽他提起我和親失敗的事心中又有些內疚,畢竟我原該嫁去南齊,以保兩國邊境百姓不受征戰之苦,而我如今卻在這山中,悠哉悠哉地聽著一個南齊王爺講故事。

    可這和親之事,畢竟當時我也不知是哪裏出了紕漏,錯應是不在。反正世人皆以為承恩郡主意思,便不必再愧疚許多了。

    “對了,你可知道當時我們北齊的郡主是要與誰人和親?可是你們南齊的皇上麽?”說來慚愧,我作為和親郡主一路被喜轎送到北齊邊境,竟都不知道自己要嫁的究竟是何人?既然都聊到這兒了,不妨也聽他講講那個我差點要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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