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雨聽了,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酒味中透著果甘。


    “你嚐嚐,挺好喝的。”


    江小雨把葡萄酒杯給嵇昀遞過去,野南潯攔道:“哎,這種老妖物才喝的東西,怎麽能讓我師父喝?!”


    江小雨白了他一眼,指著周圍道:“傻瓜,他說這是血你就信?沒看到大家都在喝嘛。”


    嵇昀將信將疑:“真的好喝?”


    “真的,你試試,不喜歡再吐掉。”


    嵇昀嚐了一口,竟覺美味:“原來是酒。”於是揚起酒杯一飲而盡。


    野南潯瞧得口饞,也趕忙拾杯品嚐起來。


    此時,鼓點響起,舞者們踏著步調湧入人群,帶動節日的喜悅感染了整個哥薩城,隨著歌者演唱優美的舞曲,氣氛漸入佳境:


    啊——


    仙女晶瑩的汗珠呀,


    滴落在幹涸的土地上,


    神奇的快樂自此萌發,


    誕生了美麗的哥薩。


    啊——


    比珍珠更光芒奪人的哥薩,


    沙漠中永恆不滅的燈塔,


    在你的花園裏,


    人們談情說愛,


    跳舞歌唱,


    烏雲不曾駐足,


    唿吸也隻剩甜香......


    “哥薩城都有這麽多好吃好玩的,撒馬爾罕豈不是人間天堂了?”


    江小雨很喜歡這裏人們的爽朗熱情,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說,嵇昀則被人群裹挾著隨之舞動,歡樂的氣氛濃厚,兩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久違的笑容。


    江小雨觀察到嵇昀的變化,向他使個眼色:“來,我教你跳。”不待嵇昀迴答,江小雨靠上去抓住嵇昀的手,拉著他跳起舞來。


    歌舞對江小雨來說,曾是傍身的技藝,自然信手捏來。倒是嵇昀相比之下顯得粗苯了,兩隻腳像是來自不同的身體,互相攀扯勾絆,幾乎寸步難行。


    “不行不行,還是算了。”


    “沒事,很容易的,你這個人就是從小生活地太枯燥了,這些東西玩玩就會的。不像你的一身武功,才是許多人苦求不來的。”


    嵇昀笑道:“當作交換,我是不是應該教你幾招劍法?”江小雨噗地笑出了聲:“我學那玩意幹嘛?!”嵇昀道:“行走江湖,有些功夫防身也好。”江小雨隨口答道:“還是算了,有你在就夠了。”


    嵇昀聽了這話當即一怔,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凝固。


    江小雨自知失言,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這一路上有你和野南潯在,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尷尬之際兩人都鬆開了手,嵇昀把頭向左右張望,順著話題問道:“對了,野南潯呢?這狗東西跑哪兒去了?”


    “嗯?”


    江小雨也在人群中尋了半天未果,二人這才意識到野南潯早不見了蹤影。


    原來野南潯好酒貪杯,隻顧埋頭吃喝,早與嵇昀、江小雨走散。他跟著人流不知不覺到了另一條街上,街口一棟紅樓聳立,野南潯半醉半醒間,隻聽見嬉笑聲不絕於耳,抬頭見“神仙居”三個字。


    “朋友,是不是從大唐來的?進去玩玩?”


    門口出來龜公接待,看野南潯樣貌服飾已知是唐人,態度極為殷切。


    “玩玩?你這裏麵有什麽玩的?”


    對方見他喝醉了酒,答話時更顯天花亂墜:“我們這裏叫神仙居,天上神仙有的,我們這兒都有。”


    “屁話,天上有嫦娥,你們這裏有嫦娥嗎?!”


    龜公斬釘截鐵地高聲答道:“有!不但有嫦娥,還有七仙子呢。你看看這些人,都是來玩過的,哪個不是笑著出來的?”


    野南潯按著龜公所指看去,果然從樓裏出來的人都笑得合不攏嘴,於是心癢,跟著龜公走進了去。


    果不其然,剛邁了半個身子進去,就有一群衣著暴露的年輕女子湧了上來,左右簇擁著把野南潯推進大廳。


    “我不騙你吧?瑤池仙子都親自來伺候你啦。”


    野南潯看女子之中不乏西域麵孔,遂指著其中一個黃發碧眼的,向龜公問道:“王母娘娘身邊還有長成這樣的仙女?”龜公尷尬一笑,很快答道:“這些是侍奉西天娘娘的,既是西方來的,長相自然和東土的不一樣了。”野南潯手一揚,打落龜公的氈帽:“放你娘的屁,真拿你老子當傻瓜了。你開妓院就開妓院,扯什麽西天娘娘、東土娘娘的......”


    龜公被一頓叱哆,接不上話。身旁的女子卻趁機答話:“我們這裏不比中原的青樓,不但有姐妹們伺候爺爺吃喝彈唱,就是爺爺想耍上那麽兩把,咱這裏也是方便周到。”


    野南潯一聽來了興致。


    “哦?你們這兒還有賭場?”


    女子朝他擠個媚眼,又點點頭:“就在裏麵,妹妹帶您過去。”


    野南潯左擁右抱,果真是快活賽神仙,哪裏還肯推就,很快就坐在了賭桌上。


    女子們道:“爺,你帶了多少銀子來?”


    “銀子?!”野南潯聽到“銀子”二字,登時一怔,抖了抖貼身的錢袋,酒勁竟醒了一半。


    “算算,喝喝花酒就得了,今天不賭錢了。”


    興是知道自己帶的錢不多,野南潯當即就要起身。奈何一眾妓 女三推四扯,硬是要他賭上幾手。坐莊的是個長須老頭,撫須笑道:“兄弟,原來你是個雛兒啊?”


    野南潯一聽便生了氣,屁股又坐了下來。


    老頭道:“這就對了,錢不夠不要緊的,運氣好贏上兩手,不但今晚白吃白嫖,而且還有機會得到神仙居花魁的青睞,要知道來這兒玩的有多少人可都是為了一親花魁的香澤呀。”


    野南潯使勁一拍桌子:“少囉嗦,快點發牌!”


    另一邊,嵇昀和江小雨還在街上尋人。慶祝節日的人們逐漸散去,剩下花燈明月仍然光耀璀璨。


    “他怕不是跟著人群迷路了?” 江小雨邊顧盼邊說道。


    “要不然迴客棧看看,也說不定他尋不見我們,自己先迴去了。”


    “請問哪位是嵇昀大俠?”


    突然,身後傳來發問。


    嵇昀和江小雨迴頭,隻見眼前說話之人長著瞘o臉、漏堂腮,羅鍋的身子,焦黃的麵皮,渾身骨架迎風搖,三兩幹肉絲絮輕。


    嵇昀見來人陌生,問道:“你是?”


    “有人叫我把這個給你。”


    那人沒有直接迴答,而是遞給嵇昀一個木盒,江小雨湊前來,二人打開一看,裏麵居然是一隻人手,嚇得江小雨尖叫了出來。嵇昀第一時間想到是野南潯出了事,拽住那人質問:“是誰讓你來的?野南潯現在在哪兒?!”


    “他在神仙居欠了錢還不上,東家把他人扣下了,我帶你們去。”


    嵇昀疑惑:“神仙居?”


    江小雨稍有思索,道:“聽名字,應該是青樓、賭館之類的地方。”


    嵇昀劍眉緊顰,生氣道:“他居敢背著我去那種地方,等把他找迴來,我先打斷他的腿。”


    江小雨扯了扯嵇昀的袖子,說道:“別想那麽多了。再晚些,不用你打,他剩下的手腳也得給人家砍下來。”


    “走。”


    嵇昀叫那人在前麵帶路,不一會兒便找到神仙居門前。隻是這次不是正門,而是專門為送走那些輸光了銀錢、愁眉苦臉的人而開設的後門。


    “還真是一間妓院。”


    嵇昀看紅樓雕梁畫棟,簷牙高啄,一番漢家建築的模樣,不由感到驚詫奇怪:“想不到哥薩城這麽遠的地方,也有唐人在做這種買賣。”


    江小雨道:“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這種討快活的去處。”


    嵇昀轉頭道:“江姑娘,你先迴客棧,我一個人進去就行。”


    江小雨一愣,旋即道:“怎麽想支開我?難不成你們師徒秉性相通,怕我在身邊,影響你們在此間尋花問柳?”


    “你想哪裏去了。”


    嵇昀忙解釋道:“我想這裏麵定然是烏煙瘴氣,你是女子,進去多半會覺得不舒服。”


    “哈哈哈。”


    江小雨聽了突然放聲大笑,這一舉動反教嵇昀摸不著頭腦。


    “別說你是男的,這些個風月場門往哪兒開,我比你清楚。我問你,你過來贖人,可帶了銀子?”


    嵇昀顛了顛口袋,搖了搖頭。


    “不帶銀子,便是要武力救人?”


    嵇昀微一沉吟,答道:“我們在哥薩城的地界,鬧出事端總歸不好,何況野南潯欠錢不還,本身有錯。我如果一上來就動武的話,確是有損公義。”


    江小雨嗤地笑了一聲,說道:“要錢沒錢,要打又不能打。既如此,我若不幫你頂著,你還不得被裏麵的人吃了?”


    嵇昀看她如此成竹在胸,便也不再堅持。


    “好吧,那我們進去。”


    “慢著。”


    江小雨攔住嵇昀,耳邊低聲囑咐著什麽。


    “貴客兩位!”


    伴著龜公一聲吆喝,神仙居正門門垣處走進來兩位衣衫雅致的年輕公子,信步搖扇走在靠前些的,彎眉杏眼、身姿輕巧,雖衣著舉止顯是一須眉男兒,卻大有女子之相。緊隨其後,另一人劍眉英目,體量高瘦,步履徐徐而穩健如山,習武之人一見便知其內功深厚。


    二人皆是錦衣寶靴、玉掛香囊,麵色得意似乎春風送喜,額角清朗堪是得天獨厚,顯然乃一雙來自大唐王朝的金貴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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