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動手。”


    有賈延鋒阻勸,嵇昀於是收迴功力。


    “教他帶我們去找令狐雲夢,可以放他一馬。”


    賁翼聞言卻十分不屑,他一手捂住傷處,一手持劍相指:“小子,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說罷長劍突然脫手,朝嵇昀麵門射來。誰也不曾料想,賁翼此前竟暗運勁力於掌心,說話之際突然發難,意在攻人之不備。


    “呃......”


    慘叫聲響處,一抔熱滾滾的鮮血濺灑四周,賁翼當胸中劍而死。事出於電光火石之間,眾人皆看得呆了,唯有賈延鋒目睹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就在賁翼偷襲的下一刻,朱垠神功瞬間催動,反手一擊便即將長劍彈了迴去,並貫穿了賁翼的胸膛。


    皇甫驤、賁翼已亡,青龍、白虎二宮人馬也被誅殺殆盡。眾人在賈延鋒的帶領下尋路上峰,剛走出不遠,就發現前路的石橋早已被人拆毀,看來想走原路爬上背陰山頂是行不通了。石窟中洞壑相連,環環相扣,恍如迷宮一般。為了盡快尋得上峰的道路,嵇昀和賈延鋒商量了一下,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熟悉總壇情況的賈延鋒帶領,爬崖走洞上山,另一路由嵇昀帶領,憑借上次在石窟中被人追捕的記憶,以玄棺作船,沿著暗河溯遊而上,找尋出路。


    玄棺沿著暗河艱難而上,穿過兩重岩洞,水流漸緩,野南潯搖棹的胳膊酸痛久了,正待要緩歇片刻,忽然身下的玄棺像是撞上了什麽東西,停滯不前。


    “水底怕是有石頭。”同行的士兵說道。


    此時,嵇昀已經率先走在前麵,野南潯心裏著急,他以劍鞘作槳,拚命地劃水,無奈玄棺就好像被釘在了水麵,任他百般努力,卻是不進也不退。與此同時,有越來越多的士兵遇到了相同的問題,在幽深寂靜的岩洞裏發生這種事情,大家的情緒都變得異常糟糕,一個個都驚怕起來。


    野南潯氣急敗壞,手持劍鞘在水裏亂攪亂戳,嘴裏不時地罵道:“狗兒的,今天就是水鬼擋路,也得吃我一頓胖揍。”


    話音未落,突然感覺手頭一緊,劍鞘似乎被什麽東西死死抓住,野南潯咬牙切齒,使盡吃奶的力氣竟都拉扯不動。


    “說什麽來什麽,不會真的撞鬼了......”野南潯心裏泛起嘀咕,忍不住伸著頭往水下探看。一看不打緊,竟看到水麵下方一對黃澄澄瞪得溜圓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鬼呀!”


    野南潯登時被嚇得丟了魂,撲通一聲翻倒在棺材裏。


    此時,越來越多的“鬼怪”從水下現身,它們雖具人形,卻無人性,一個個光頭裸體,呲嘴獠牙,眼睛呈黃紅兩色,渾身散發著一股魚腥與腐臭混雜的味道。見到生人,便如同饑餓的豺狼,爭先恐後地撕扯撲咬,混亂中許多玄棺被黃魚掀翻,士兵們紛紛掉進水裏,他們都來不及抵擋或者躲避,就被群起而至的黃魚們分食,黃魚狼吞虎咽,七嘴八嘴就將一個活生生的士兵啃食地隻剩下一具骸骨,有人被活著扯斷手腳,慘叫聲不忍入耳。


    很快,這裏的動靜就被嵇昀聽見。


    “發生什麽事了?”嵇昀朝身後喊話。


    “河裏有鬼!”眾人失聲答叫。


    “鬼?”


    嵇昀意識到是遇上了黃魚,腦海裏想起第一次與黃魚遭遇的情形。


    “該死的。”


    嘴裏罵了一聲,長劍在水上一戳,嵇昀撐著玄棺順流急下,眼看到了黃魚泛濫的地方,手起處,飛鸞劍挾光一揮,三條聚成一簇的黃魚被齊刷刷削掉半個腦袋。


    “大家不要怕,這些不是水鬼,它們和人一樣,砍掉腦袋就變得老實了。”嵇昀一麵砍殺黃魚,一麵對士兵們說道。


    眾人聞言,急忙揮舞兵器打殺黃魚,黃魚雖然兇悍,卻沒有銅皮鐵骨,麵對刀槍無甚抵擋,很快就被屠殺殆盡。


    解決了黃魚的麻煩,嵇昀、野南潯帶領餘下的官兵抓緊溯遊,終於發現一處幹岸,眾人棄了玄棺,成功登岸。


    野南潯心有餘悸,看著身後汩汩流淌的黑色暗河,對嵇昀說道:“師父,我們折了好多兄弟……”


    嵇昀眉頭皺起,想了想道:“等打敗了令狐雲夢,一定把這個魔窟徹底毀了,不讓這些怪物再出來害人。”


    說到這兒,嵇昀似乎想起什麽,他左右顧看,對周圍的環境有些熟識起來。


    “誰身上還有火油?”


    見嵇昀問,一些士兵拿出火油瓶子。


    一行人傳過一座石橋,右手邊赫然有個洞穴,兩扇黃銅鑄就的洞門緊閉,周圍卻也無人把守,嵇昀叫眾人待在身後,自己手持火油走到洞口。


    “師父,你要幹嘛?”野南潯見怪發問。


    “你們都躲遠些。”嵇昀迴顧道。


    “為什麽?”野南潯追問道。


    “天地玄黃,你還有什麽沒見過?”


    “天嬰、玄棺、黃魚、地......地龍?對,是地龍。”


    “那些東西就在這間山洞裏麵,你要是好奇就跟過來。”


    嵇昀此話一出,野南潯和眾軍士都嚇了一跳,麵麵相覷著遠遠避開了去。隨後,嵇昀暗提元氣,奮力擊出一掌,銅門應聲洞開。野南潯從遠處探頭往裏望去,隻見到陳赤甲的屍身赫然危坐,卻不見所謂“地龍”的蹤跡。


    “師父,你記錯了吧,這兒可不像是怪物的老巢,倒是咱闖進人家廟裏了。”


    嵇昀對野南潯的話置若罔聞,他將火油全部灑進山洞,油遇著燭火迅速點燃,包括陳赤甲屍身在內的一切陳設,瞬間湮沒在火海之中。


    彼時,伴隨劈劈啪啪的燃爆聲,一股焦糊催嘔的臭氣味從洞內蔓延出來。野南潯用衣服掩住口鼻,還是被嗆得幾乎流淚。


    “什麽東西這麽臭啊!?”


    他的話音未落,就看見從火海中冒出無數條形狀細長、渾身著火的東西,如成人手臂般粗細,但忸怩的身軀卻如蚯蚓般柔軟,怪蟲被大火燒著,顯是急於逃命,行動起來極其快速,帶著火苗攀爬四散,場麵一度十分駭人。


    野南潯和士兵們雖心裏早有提防,但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地龍”嚇得麵無人色,幸在它們都被大火燒著,隻顧四散逃命,一時無傷人之憂。


    嵇昀眼見陳赤甲的蠟屍被付之一炬,心下大為暢快,這一把火,好比是對九天聖教的正式宣戰。前方道路已淨,嵇昀拔出飛鸞劍在前開道,眾軍奮力向前,一鼓作氣衝上背陰山巔。


    賈延鋒一行走陸路早一步到達崖頂,此時正與據守在此的教眾拚死混戰,嵇昀等人趕到,立時加入戰陣,背陰山頂一時殺聲大作,響徹三峽。


    亂戰中,嵇昀和賈延鋒匯合一處,賈延鋒道:“上來時一個太極堂的嘍囉被我拿住,據他說,荊亢千戶被令狐雲夢鎖在水牢裏。”


    “師兄知道水牢在哪兒麽?不若你先去救人,這裏有我頂著。”


    “我們沿路犧牲了不少士兵,我再分兵恐怕你這裏支應不住。”


    九天教人多勢眾,五堂四宮聚在一處,李如意居中指揮,神威軍一路上連番受劫,死於“天地玄黃”的人馬不計其數。相比之下,九天教占盡先機,何況其眾徒多研習百家功法,神威軍士兵缺乏操練,一經交手高下立斷。


    眼看戰勢倒向對嵇昀等人不利的一方,李如意趁機高聲喊話,試圖擾亂對手心緒。


    “官兵們都聽著,我聖教祖上也是李唐皇族,遲早推翻狗皇帝取而代之,你們追隨這姓嵇的小子,與聖教作對,隻有死路一條。想你們誰沒有父母妻子,何必為這小子賣命?早點放下兵器,教主自會寬大處置。”


    “呸!”野南潯嗔了一句,話道:“師父,這婆娘一張尖嘴沒完沒了地放臭屁。”


    嵇昀道:“你去讓她閉嘴。”


    “我?”野南潯嘬了嘬牙花子,敢情是有些畏懼。


    李如意見機大笑:“白虎子,許久不見,從哪兒收來這膿包徒弟。”


    “且莫得意,看我來會你。”


    人群中發一聲喊,隻見紅色人影一飛衝天,長劍嗡嗡帶鳴,徑向李如意頭臉而去。


    “赤陽神君。”


    李如意見是賈延鋒來攻,敢不傾力相抗,隻見她腰間白光一閃,軟劍斜出,如魚抖擻。兩人俱是九天教中出類拔萃的人才,除武學修為外,各自的衣裝品味更是講究,不落俗套。她倆一個善用扶搖劍,一個專攻海昏招,雙劍交織,似龍蛇纏舞;錦衣光轉,仿玉浪銀波。


    “師父,這娘們瞧不起我,我去助師伯一臂之力。”


    “去吧,小心。”


    野南潯扯開嗓子,邊吼邊走,揮舞長劍砍開一條路,直奔二人戰陣,瞧準李如意腰身一劍斬去。


    李如意早以餘光瞥見,反手甩出軟劍,向野南潯簌簌刺出兩劍,野南潯急忙迴劍身前,使出個“子虛烏有”格開對方攻手。李如意破了野南潯這波偷襲,顧不上與之戀鬥,軟劍迴纏,又與賈延鋒比拚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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