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臉漢子脾氣兇悍,抬腿便是一腳,夥計嚎啕著被踢翻在地連滾了三圈,好不容易起身,忙不迭戰兢兢地抱頭跑迴櫃裏去了。


    薩迪婭見漢子有意挑釁,搶上前道:“剛才本是無心之失,大家出門在外,還望互相給個麵子,大事化小...”


    方臉漢子道:“這話有意思,本來是你們幾個攪擾了我們兄弟喝酒,怎麽聽起來倒像是數落我們的不是了?”


    薩迪婭道:“我並非這個意思,隻是希望這位仁兄寬宏大量,得饒人處且饒人。”


    “哈哈。”


    漢子仰頭發笑,反倒是他對麵的白衣客出麵勸阻道:“霍兄,人家既已道歉,我看就算了吧。”


    姓霍的漢子止住笑聲,答道:“王兄你錯了,我們江湖人首屈一個義字。這事若犯在我自己身上,我也會像王猛兄你一樣,擺擺手算了,但事情是發生在你這兒,霍贏決不能袖手旁觀輕易罷休。”


    嵇昀聞言,將薩迪婭攬到身後,瞥了眼野南潯轉向王霍二人道:“這位霍兄是個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嵇昀深感佩服,今天的事起因在我們,照霍兄的意思,咱們該怎麽解決?”


    霍贏側眼睨視,上下掃視了嵇昀一番,答道:“江湖人自然有江湖人的辦法。方才不小心聽說,你是個什麽門派的門戶之長?”


    嵇昀道:“好說,海昏派。”


    霍贏與王猛對視一眼,繼續道:“這就奇了,看你年紀不大,竟已當上一派掌門,一定有些本事。敢不敢和我較量較量,贏了我便不再計較。”霍贏說著,從右邊的腳下撿起自家的兵器,咚的一聲橫在桌上。


    眾人看見,那是一柄長五尺有餘、寬三寸上下的重劍,通體燦黃發亮,饒是周身鍍滿了黃金。


    “不要理他。”


    薩迪婭見狀,拉扯嵇昀的袖口,阻止他應戰。


    野南潯左右瞧看,心道:“正好也讓師父露露身手,慶幸別是我一時頭昏,進錯了廟拜錯了神。”於是並不阻勸。


    鈺澄則安坐在原位,放下筷子,瞑目入定。


    江小雨見他們旦要打鬥,警惕地把自己隨身的包藏在懷裏,蜷著身子躲在鈺澄子的身後。


    “沒事。”


    嵇昀撫了薩迪婭的頭發,耳邊道:“江湖各派受九天教荼毒,已經十去其八,我看這幾人行事作風倒有幾分俠氣,常言道:不打不相識,說不定能就此交個朋友,這對以後對付九天教大有益處。”


    薩迪婭會意,嵇昀乃朗聲笑道:“如果能以武會友,了結今天這點誤會,我樂意奉陪。”


    “好!我們出去打。”


    霍贏操劍起身,大搖大擺出了門去,嵇昀和薩迪婭隨後,野南潯、江小雨和鈺澄跟著出門來觀望。王猛落在眾人最後,趁旁人不注意,湊到嵇昀他們落座的桌前,揭開壺蓋,從手心抖摟出好些雪白的藥粉,摻進茶水裏。


    “既然是比試武功,還沒請教兄台師從何派?”


    二人扯開十步遠各自站定,嵇昀還想問話,不料霍贏已雙手持劍揮舞起來,劈風瑟瑟有聲,口中喊道:


    “你是問這浩湯劍法的祖師爺嗎?我就是!”


    緊接著,大劍平舒,直指嵇昀麵門插來。


    “野南潯,你瞧好了!”


    嵇昀喝了一聲,邁步搶上三步,倒轉劍鞘橫在右肩上,弓步壓低了身子。對方的大劍到時,自己已經俯身閃到劍身側下。霍贏的大劍身量沉重,一記直刺未中,尚來不及接續下招,早被嵇昀伺見機會。


    隻見嵇昀突然撐腿起身,口中道了聲:


    “去!”


    隻這一頂一靠之力,竟將中重劍從霍贏手中撞飛了出去。


    “好哎!才一招就把家夥丟了!”


    江小雨見到這一幕,第一個跳出來鼓掌叫好。野南潯看得驚喜,大叫:“師父!你這是什麽功?!”


    霍贏搶在前吼道:“什麽功?烏龜王八功!”


    薩迪婭道:“比試歸比試,你嘴裏放幹淨些,莫非你是輸不起咯?”


    霍贏氣喘籲籲,麵紅耳赤。不經意間,嵇昀已經將掉落的重劍撿起,遞到他身前。


    “剛才確實是我取巧僥幸得手,這把不算,我們再來打過。”


    霍贏白了眼嵇昀,接過劍,道:“你得打起精神,我的浩湯劍法可不是吃素的。”


    野南潯捂嘴譏笑:“剛被我師父打臉,還在強吹牛皮...”


    鈺澄道:“方才確是嵇昀兵行詭道,打了這姓霍的措手不及。”


    野南潯饒有驚訝地看著鈺澄,聽他繼續講道:“你瞧那把劍少說五六十斤,在他手裏卻顯輕得出奇。”


    野南潯道:“這有什麽?隻能說他有一身蠻牛的力氣。”


    “噓!你住嘴。”


    江小雨斥止野南潯,眼神一刻不停地注視著二人打鬥的身影。


    隻見霍贏快步向嵇昀迎麵衝來,他似是長了教訓,左手在前橫伸劍指,劍則藏於身後。嵇昀握劍護住上三焦,寧息靜氣以待。


    霍贏撞至跟前,輪圓重劍向嵇昀橫斬過來,他的出招在嵇昀瞧來著實慢了些,身法也無甚可圈點之處,嵇昀後撤一步輕鬆避開,同時立起劍鞘聊作格擋,兩劍十字相撞,震得嵇昀手腕酥麻。


    “果然好力氣!”


    嵇昀讚了一聲,心裏卻想對方劍法平平,實不足以高手相稱。


    霍贏又一連擊出數劍,雖然盡富勁道,但庸簡滯緩,皆被嵇昀輕鬆化解。霍贏因而焦躁,且觀嵇昀從始至終劍未離鞘,單從劍法修為上看,顯然遠勝自己一截。


    二人打鬥之際,鈺澄子從旁點評道:“老君曰:‘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唯獨劍是兵器中的君子。”


    野南潯笑道:“打架自然是比誰更兇嘍,是君子就不打架了。”


    薩迪婭道:“鈺澄師兄的劍法修為不在你師父之下,他的話你可不要不以為然。”


    “野南潯!你好好聽著!”嵇昀一麵接招一麵開口道:“咱們的劍法專工輕巧,擅長的是以快打慢...”


    霍贏聽他講什麽快打慢、輕禦重,明明是衝著自己來的,頓感受辱的他,暗自發了狠勁,雙手劍揮灑起來,竟有槍戟聲。


    薩迪婭見對方用狠,忙關切喊道:“嵇昀!小心了。”


    “海昏劍法——”


    話音未落,嵇昀拔劍出鞘,鳳鳴揚天。野南潯見師父現身教學,忙跑近前觀摩。


    嵇昀蕩劍甩出一記子虛烏有,隔開對方劍路,緊接著一連施展三招,分別是星流霆擊、淫淫裔裔、中必決眥,嵇昀占盡上風,又是長劍直刺,如秋月行天、流星墜地。


    霍贏收劍不及,眼看飛鸞劍即刺穿胸膛,忙不迭向後一仰,噗通倒在地上。


    江小雨哈哈大笑:“我識的這招,好像叫做王八翻身,看來他才學到了烏龜王八功的精髓。”


    “別胡說。”


    嵇昀止招收劍,對江小雨駁了一句。


    野南潯喜形於色,連蹦帶跳趕到嵇昀跟前,說道:“師父,我今天可是開了眼...哎呦!”話沒說完,屁股被重重地踢了一腳,當場摔了個四仰八叉。


    身後霍贏悻衝衝地起身,側目叱道:


    “開眼?老子幫你開開屁眼!”


    野南潯捂住屁股在地上打滾,疼地哎呦不止,顯是霍贏這一腳踢得著實不輕。江小雨則咯咯笑個不停,撫著肚子幾乎岔過氣去。


    薩迪婭氣得英眉緊顰,怒道:“真是個下作的混蛋,嵇昀,你還跟他客氣什麽?!”說著即要拔刀來戰,鈺澄子及時出手將她攔下。


    嵇昀見霍贏如此作派,按捺不住心火,斥道:“你怎麽不識好歹,居然暗算傷人...也罷,教你見見我的手段。”即將飛鸞劍橫陳在手,躍躍欲試。


    霍贏麵皮顫了顫,突然開口大笑,答道:“快使出你海昏派世代相傳的絕技吧。”


    嵇昀一怔,心下起疑:“他怎麽會知道我派世傳絕學?”


    來不及多想,霍贏先已挺劍來刺,嵇昀懷怒未發,當即一個子虛烏有隔開重劍,接著念動天機劍訣,洋洋灑灑將一式天機劍法演繹出來。


    霍贏大驚失色,急忙舉劍護在身前,此一套浩湯劍法,此刻麵對嵇昀的雷霆一擊竟全無章法,周身破綻在天機劍下更是暴露無遺。一旁冷麵寡言的王猛,見嵇昀這招劍法,亦不免渾身一震,失口驚道:


    “這不是海昏派的劍法!”


    說時遲那時快,飛鸞劍閃處,重劍被撥飛數丈之外,霍贏駭叫一聲,身體踉蹌著往後奔出幾步,嵇昀緊隨其後連搠三劍,招招指向要害卻恰好不傷皮肉,隻叫對方驚慌狼狽、忙於應對。


    “師父!不要手下留情,幹脆用劍在這個王八蛋的屁股上雕個花!野南潯兀自躺地不起,隻是口中興奮大叫。


    “雕花就算了,你來打他兩拳出口氣。”


    嵇昀說罷,長劍抖擻直擊霍贏胸口,霍贏慌忙側身閃避,被飛鸞劍貼胸刺破衣服。


    “啊!”


    霍贏以為中劍,大喊了一聲,眼神直勾勾地往下盯住長劍,卻沒瞅見嵇昀身後一記鞭腿,重重地踢在屁股上,被囫圇踢飛出去,摔倒在野南潯身邊,袒露的前胸上清楚地紋著一隻青岑岑的鸞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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