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正文卷第200章漠北王額頭上寫著傻叉兩個字!可皇帝說的是在宮中的太妃嗎?


    顯然不是。


    而是張輔外嫁的三個女兒。


    長女嫁給了黔國公沐斌,沐斌已經去世了,其子木琮襲爵,今年木琮才八歲,黔國公府由木琮堂兄沐璘掌管。


    張氏仍是一品國公夫人,她沒有誕下子嗣,她隻是木琮的嫡母。


    三女嫁給清平伯吳英,吳英已死,景泰二年其子吳璽襲爵,但在景泰六年,吳璽因為貪汙,被奪爵閑住。


    四女嫁給嫁給了朱永做繼室。


    最難對付的不是清平伯和撫寧伯兩人。


    一道旨意,張氏就會被賜死。


    難辦的是黔國公沐家。


    動了沐家,雲南穩定難以維持。


    不動,皇帝心裏這口氣又無法紓解。


    至於在宮中兩位太妃,悄無聲息的就能下去伺候先帝。


    實在太容易了。


    “請陛下密旨給王文,讓王文親自拜訪沐府,令黔國公太夫人自盡,以全顏麵。”胡濙無奈道。


    “老太傅,您這樣做,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朱祁鈺皺眉:“張輔畢竟有大功於國,算得上一世名將,又是欽封的王爵,豈能將其後人,斬盡殺絕?”


    “朕於心不忍啊。”


    得嘞,您又要裝好人了。


    胡濙咬牙跪在地上:“陛下心軟,可想過土木堡戰隕之人的心聲?五十多萬人啊,他們何其無辜啊!”


    “全毀在了張輔一人之手!”


    以前不是毀在王振的手上嗎?這迴換做張輔,竟毫無違和感。


    文官的嘴啊。


    朱祁鈺不說話。


    “請陛下消弭張輔存在的所有痕跡,方能保全漠北王顏麵!”王竑更狠。


    幹脆把張輔給隱藏了。


    “王閣老此言甚是。”


    “陛下顧念張輔的身後名,可曾想過漠北王的名聲?”


    “漠北王關聯皇族,絕不可影響。”


    朝臣口風一致。


    英國公府已經徹底倒了。


    誰會抱著一個沒有價值的人,而得罪當今皇帝呢?


    倒張,已經勢不可擋。


    “諸卿所言在理。”


    “漠北王的顏麵,的確需要維持。”


    “總不能讓史書上記下來,漠北王腦門上就寫著傻叉兩個字,做事更傻叉,沒有腦子的大傻叉!”


    “讓今人嘲笑,後人嘲諷。”


    “他不要臉,朕還要臉呢!”


    “先帝還要臉呢!”


    “朕幫他圓場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總不能讓後人看了正統朝的實錄,滿篇寫著傻叉吧?”


    “唉,唯獨苦了張輔了,為了漠北王,苦一苦吧。”


    朱祁鈺冷冷道:“傳旨王文,讓他想辦法,去沐府傳旨,賜張氏死,還要維持雲南穩定。”


    “吳璽一脈,賜死張氏,永不賜爵,流放熱河。”


    “至於朱永,他兒子多,不在乎死幾個,有關係的統統賜死,收迴撫寧伯爵位。”


    “丟人現眼的東西,除了攀附關係,別的什麽都不是!”


    “宮中的太妃,尋個由頭,下去伺候吧。”


    朱祁鈺慢慢站起來:“史書上隻記載張輔的功勞,不計其他。王爵的供奉照舊,不得怠慢。”


    “日後編纂名將傳,也照常編纂進去,不受影響。”


    您把張輔的墓碑放那,就是讓人戳他脊梁骨的。


    還修名將傳,您都把他和於禁並列了,當個屁名將。


    都不如直接奪了爵位,砸了墓碑,幹淨利落。


    卻在這時,馮孝興衝衝地跪在地上:“奴婢為皇爺賀,為天下賀!景陽宮林選侍傳來喜訊,太醫再三確認過,確實懷有身孕!”


    馮孝聲音很大。


    嘈雜的奉天殿瞬間一肅。


    “哈哈哈!”


    朱祁鈺發出大笑聲:“賞,景陽宮所有伺候的宮人,都賞!”


    “林氏有功,封敬妃。”


    “派人把喜訊告訴林聰!都高興高興!”


    果然。


    隻要宮裏沒有人使小動作,生孩子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他身體大好,才三個月,四個妃嬪都有了動靜。


    以前他天天耕耘,毫無效果。


    看看太祖皇帝多少子嗣?


    漠北王要不是去了南宮,怎麽可能生那麽多?


    “中秋雖過,月餅大家肯定還沒吃夠。”


    “令光祿寺,趕製月餅,所有朝臣領二斤月餅,算是朕的賞賜。”


    “宮中侍奉的宮人皆賜半斤。”


    “普天同慶!”


    朱祁鈺喜笑顏開:“今年的秋賦,酌情減免,全國減免,慶賀朕即將出世的四個孩子!”


    “以後大赦天下,改為減免稅賦,讓天下百姓得到實惠,這才是真的普天同慶。”


    朱祁鈺大笑:“邸報明示天下,普天同慶。”


    但是,朝臣卻笑不出聲來。


    後宮傳喜訊,皇帝能大加賞賜,搞普天同慶。


    一旦後宮裏某個孩子出現不虞,皇帝就會拿朝臣開刀。


    所有人都看透了。


    皇帝頻頻亮刀,不就是擔心有人殘害他的子嗣嘛!


    “臣等為陛下賀,為大明賀!”朝臣跪伏在地。


    看不出哪個是人,哪個是鬼啊。


    朱祁鈺俯視群臣,目光陰沉:“羅俊呢?”


    在門外的羅俊,聞聽詔令走進了奉天殿,從袖口裏取出奏章,拜叩奉上。


    經過周瑄調查,豬圈裏的銀子確實不是羅俊的。


    而是有人收買了羅俊家丁,將銀子埋在豬圈的。


    是誰還在查。


    但在銀子上,還發現了線索。


    都是官銀。


    “周瑄,你來說!”朱祁鈺把奏章丟在禦案上,馮孝拿起來,交給朝臣傳閱。


    周瑄進殿,叩拜行禮後,才道:“陛下,微臣還不知道,埋銀子的人,但可以確定,這些銀子都是官銀,從府庫裏拉出來的。”


    “這麽多銀子,招搖過市,還不被人發現。”


    “隻有兩種可能,其一,用的是官府的銀車;其二,錢莊押運。”


    “微臣全都查過了。”


    “排除了第二種可能。”


    第二刀落下來了!


    斬向文官!


    耿九疇立刻跪在地上:“陛下,微臣可用性命保證,官家的運銀車,沒有離開過府衙。”


    “耿尚書莫急,聽下官說完。”


    周瑄道:“我大明行銀票製,不像以前,全都需要銀車解運。”


    “而隨著票號的發展,票號經營的運銀車已然經營不過來,所以將運銀車外包給了鏢局。”


    “京中承包運銀車的鏢局有三家。”


    “所以,這三家鏢局應該是有運銀車的。”


    “但微臣實地走訪後,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鏢局的運銀車,並不屬於鏢局,簡單點說,鏢局是租賃的運銀車。”


    “因為運銀業務有限,打造運銀車,成本太高。”


    “所以鏢局選擇租賃。”


    “而租賃的對象,恰恰是戶部!”


    “說是租賃,其實是私用公器,是犯罪!”


    周瑄拿出憑證,呈交上來:“這是口供,因為是私下交易,所以沒有立下字據。”


    朱祁鈺看向耿九疇:“可有此事?”


    “微臣不知!”耿九疇滿臉震驚,下麵的人,竟然把運銀車借出去了?


    “繼續說。”


    周瑄磕個頭:“微臣遵旨。”


    “這家叫長風鏢局。”


    “就是他家從戶部臨時借來了運銀車。”


    “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銀子運到了羅俊的家中。”


    白圭忽然皺眉:“長風鏢局?可是那家走私的鏢局?怎麽還存在?”


    周瑄被打斷,苦笑道:“這一點下官不知。”


    “那鏢局後台太大,朕拿它沒辦法。”


    朱祁鈺緩緩開口:“接著說,不要打斷。”


    朝臣愣神,皇帝惹不起的人,那是誰呢?


    大家紛紛看向了胡濙和於謙。


    二人也很無語,我們差那點錢嗎?


    那是魯王的產業。


    皇帝沒收網,等著平魯藩用呢。


    “銀子是官銀,用的是戶部的運銀車。”


    “是長風鏢局押送的。”


    “目前可以確定,銀子也是從戶部府庫中運出來的。”


    “至於如何操作的,微臣還在查。”


    “雇傭長風鏢局的,是一個江浙口音的中年人。”


    “但微臣去查這個人,卻如石沉大海。”


    “目前,微臣隻查到這些。”


    周瑄說完,磕了個頭。


    “耿九疇,戶部多久沒整治了?”朱祁鈺問。


    “迴稟陛下,微臣就任後,便一切如常,沒有整治過。”耿九疇滿臉冷汗。


    “哼,一道可口的菜肴,放一天就會發餿,倘若積壓了百年,還能吃嗎?”


    “於謙也說了,戶部轉運出去的糧食,到目的地的少之又少。”


    “這種事不是一天兩天了。”


    “幹脆,就從戶部開始。”


    朱祁鈺俯視群臣:“傳旨,即日起,六部自查,該殺的殺,該抓的抓,不要留情。”


    “把六部給朕打掃幹淨了!”


    “下次,再出什麽幺蛾子,若是從六部傳出來的,六部尚書都得摸摸自己的腦袋了,被砍掉後丟去哪,可就不一定了。”


    “更別想誆騙朕,朕不是漠北王!”


    “朕的眼睛是雪亮的,誰敢騙朕,朕要他九族的腦袋當球踢!”


    “聽到了嗎?”


    朱祁鈺忽然爆吼。


    朝臣全都跪在地上,磕頭請罪。


    砍文臣的一刀,落下了。


    一點都不狠,卻足以讓文臣傷筋動骨。


    自查嘛,自然要搞得風聲鶴唳,讓這些文官沒辦法攛掇到一起,等朕的孩兒出生,再釋放一批人,安撫一批人,才算作罷。


    又討論了些朝政。


    下朝的時候,已經正午了。


    “邢國公和老太傅留下。”朱祁鈺留下這兩個人。


    宮外。


    範青一夜沒睡。


    他還審訊了秦老漢和田青。


    今天早晨,他還再次審問了張忠和管家。


    基本上可以確定。


    杜英府邸發現的地下室,是按照張家地下室仿製的,幾乎一模一樣。


    管家嘴裏的張克濤,他也在找。


    “白遣,你怎麽看?”從巡捕營出來,範青問逯杲。


    白遣是逯杲的字,兩個人混熟了。


    “疼著看。”


    逯杲翻個白眼,指了指自己的傷口:“大哥,能不能著急一點,陛下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


    “急有什麽用?急能找到真相嗎?”


    範青扶著逯杲:“白遣,杜英府邸的地下室,應該是景泰初年建的,具體時間應該是北京保衛戰之後。”


    “當時京中有兩個負責調包軍械的地下室。”


    “按照張府管家說的,這點小生意,對他家來說,芝麻綠豆都算不上。”


    範青分析。


    逯杲皺眉:“英國公府勢大,自然看不上這點小錢。”


    “但其他人未必啊。”


    “可能還有其他朝臣,看上了這筆生意,想分一杯羹。”


    “所以建了這個地下室。”


    逯杲分析。


    範青卻搖搖頭:“你想過沒有,英國公府調包出來的軍械,都是優良軍械,但這些好東西,就一定都流入民間了嗎?”


    “什麽意思?”


    逯杲揚眉:“大哥,伱扶著點我,疼啊!”


    範青入神了,放開了逯杲。


    立刻攙扶著他,抱歉笑道:“你算沒算過,英國公府從調包軍械有多少年了?”


    “全都是優良軍械,按理說民間早就該泛濫了。”


    “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呢!”


    範青問。


    逯杲迴答:“賣去漠北了唄。”


    “那漠北為什麽還缺鐵、缺軍械呢?”範青反問。


    這的確是悖論。


    按照調包的額度,全天下都不缺軍械了啊。


    為什麽還缺呢?


    “你的意思是,調包出來的優良軍械,還會倒一手,被人拆成垃圾軍械後,再倒賣?”


    範青彈個響指:“對頭,這就解釋了杜英府邸下麵的地下室存在的原因。”


    “你也說了,那地下室是景泰初年建的,以前的軍械呢?”逯杲問。


    “不在京中。”


    範青大膽假設:“本官已經派人去查了,很快就會有消息。”


    “本官認為,京畿附近一定還有類似的地下室。”


    “以前是在那裏,後來不知什麽原因,轉移到了京師內。”


    範青也是在猜。


    “確定?”


    逯杲覺得這個設想太扯了。


    把好好的軍械,拆掉,兩把弓弩變成三把,再賣出去?


    或者為了獨一無二,限製銷量,囤積居奇,慢慢散貨,省著軍械價格暴跌。


    “但願本官想的太複雜了吧。”


    範青沒有細說。


    但他已經想出了一個輪廓。


    這時,宮中傳來聖旨,緝拿所有英國公府的家丁,離開的也要抓。


    因為龔輝出事。


    範青雖然還是副指揮使,但升任指揮使,指日可待。


    他帶隊抓人。


    很多張府的家丁趁機偷走身契,卷走英國公府的寶貝,溜之大吉。


    但大部分還留在京中。


    廠衛、巡捕營全部動手,很快就抓迴來大部分。


    “都手腳幹淨點!”


    曹吉祥對進過一次西廠,十分不滿。


    他在追查秦老漢的線索。


    已經有了眉目。


    這個秦老漢,在京中還有一層身份,消息掮客。


    他收集消息,也轉賣消息。


    看到京中積存大批民夫,手上有閑錢,但一副皮包骨的模樣。


    他很有頭腦,知道貧苦人家喜歡吃糖,手裏有點小錢,就會花一點點,買點糖解饞,生病了不吃藥買糖吃。


    所以他經營一家糖舍,大賺一筆。


    然後又通過從民夫嘴裏匯集出來各種消息,集散出去,靠消息賺錢。


    忙到了晚上,範青又來提審秦老漢。


    巡捕營不敢阻攔。


    因為範青帶著聖旨。


    秦老漢一天一遍刑,人徹底廢了,身上沒一塊地方好用的。


    “我都說了,都說了,不要折磨我了……”秦老漢真的怕了。


    但他招供的東西,實在不多。


    “老兄,今天不打你。”


    範青歎了口氣,指了指染血的刑具:“其實本官挺反感這些的,問題是你這種人,皮子太緊了,不得不用啊。”


    秦老漢嗤笑兩聲:“大人是讚揚小人嘍?”


    “自然。”


    “能熬過巡捕營刑具的人,本官沒見過幾個。”


    “你能熬過去,本官佩服。”


    秦老漢撐開眼皮,渾身哪裏都痛,睜開眼皮都疼,


    他摸不準範青的套路。


    “你們問的,小人都說了,其他的真不知道了……”


    範青目光掃過樣樣刑具,笑了兩聲:“認識田青嗎?”


    “不認識。”


    “是你老鄉,都是浙江的。”


    範青笑道:“他嘴巴也跟你一樣硬,還都是一個地方的人。”


    “老兄,你們那的人,是不是都特別聰明?特別會經商啊?”


    “調包出來的軍械,還能刮出一層油水,對吧?”


    秦老漢瞳孔微縮。


    範青自顧自地說,他進入了辦案的盲區。


    撞牆了,暫時出不來。


    “你可不簡單啊,收買了七十幾個民夫,試圖煽動作亂。”


    “若非陛下聖明,可就真讓你得逞了。”


    “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犯上作亂呢?”


    “甚至,你的名字也是假的。”


    “在你的戶籍地,也找不到你的家人。”


    “老兄,你可真幹淨啊,仿佛是天生幹這行的。”


    “曹營督審了你兩天兩夜,你都不招供,看來本官也是徒勞無功啊。”


    “本官也不自找沒趣。”


    範青自問自答,招招手,進來個番子。


    “不讓他睡覺,什麽時候招供,再睡覺。”範青淡淡道。


    那番子滿臉懵:“不睡覺有什麽用呀?大人,要不繼續上刑吧?”


    “上什麽刑?他都這樣了,上刑能熬住幾遍?”範青嗬斥。


    不讓我睡覺?


    秦老漢自己都樂了,這什麽罰?


    範青走出審訊室,進入公衙。


    曹吉祥正在喝茶,麵色陰沉,顯然心情很差。


    範青過去見禮。


    曹吉祥不怎麽搭理他。


    “敢問營督,今日抓捕的張府家丁明細,可否給下官一份?”


    “去找劉玉。”


    曹吉祥懶得理他,心情鬱結,一口一口喝著悶茶。


    辦公時間不許喝酒,不然他就借酒消愁了。


    要不是範青有聖旨,才不理他呢。


    範青穿過幾進院落,找到劉玉,要來名單,看了一遍,發現有個人叫張濤。


    “兄弟,這個張濤關押在哪裏?”範青懷疑,這個張濤,就是消失的張克濤。


    劉玉讓人帶著範青去見。


    看著範青的背影,劉玉充滿嫉妒,這位真是走了狗屎運了,被皇帝這般看重。


    範青審問一番,發現這個張濤,就是張克濤。


    “你確定是張克濤?”範青難以置信。


    “大人,能不能饒了小人啊!”張克濤聽說,張家家奴都要誅族。


    他畏畏縮縮的,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樣。


    “隻要你配合本官,本官親自入宮稟明陛下,保你性命。”範青目光灼灼。


    張家家丁都很有血性的,這個張克濤,怎麽這麽軟呢?


    張克濤不敢隱瞞。


    他說,杜英府邸下的地下室,其實是一個江浙商人建的。


    那個商人,不敢觸英國公府胡須,但還想吃裏麵的紅利。幹脆高價買下軍械,然後在地下室裏二次拆解,再投入市場。


    他很有錢,英國公府每次出貨,他都會高價收購,形成壟斷。


    “你這個故事一點都不精彩。”


    範青一把將張克濤薅起來:“這麽能編,怎麽不去唱戲呢?”


    把他按在火盆旁邊。


    火焰啪啦啪啦的響著,張克濤的腦袋距離火盆很近。


    隨時都能被按進火盆裏。


    “本官不喜歡用刑具,但你這種人犯賤,那就得走一遍!”範青嚇唬他。


    但張克濤眼神鎮定,他眼中的慌亂都是裝出來的。


    果然,張家的家丁,沒有軟的。


    張克濤急了:“大人,小人說的都是實話啊!”


    “本官不信!”


    範青讓人動刑。


    張克濤傳來淒厲的慘叫聲,但還是嘴硬。


    劉玉聽說範青發現了大魚,已經過來聽審,問道:“範大人,哪裏不對?”


    範青見禮:“劉大人。”


    “您想想,倒賣軍械是什麽罪?”


    “哪個商人沒有後台,敢在京中幹這事?”


    “真當刑部、大理寺、廠衛是吃素的?”


    言下之意,這些買賣背後,都有大人物當後台,所以官府不查。


    範青冷笑:“真正讓本官推翻他所說一切,是:他說,一個商人,壟斷了英國公府出的所有軍械。”


    “你覺得可能嗎?”


    “英國公府,那是大明第一公爵府。”


    “誰能壟斷?誰敢壟斷?”


    “還有一點,這個張克濤是張軏的幹兒子,他怎麽對那個商人的事情,知之甚祥呢?”


    “不覺得很奇怪嗎?”


    劉玉恍然,原來這番說辭漏洞百出。


    張克濤還在嘴硬。


    範青忽然想到點什麽,問:“抓捕他的番子在哪?叫過來,本官有話要問。”


    很快,一個營丁進來跪下。


    把抓捕經過說了一遍。


    “你說他家就他一個人獨居?”範青問。


    營丁點頭。


    “不對,張軏的幹兒子,那是腰纏萬貫的主兒,怎麽可能住無妻無子呢?”


    範青反複咀嚼:“一個人獨居,就是說他家裏還藏著其他人。”


    “而他家人,應該被送走了,送去了哪呢?”


    他轉過頭,快步走過去,一把將張克濤的頭發抓住:“說,你在保護誰!”


    “你自爆身份,是為了保護誰!”


    範青眼珠子通紅,他都三天沒睡覺了,實在累得不行才對付睡一兩個時辰,整個人十分疲累。


    呸!


    張克濤噴了範青一臉血,嘿嘿怪笑起來。


    “打他!”劉玉暴怒,趕緊遞過來一個絲帕。


    範青擺擺手,不讓動刑:“他被本官說中了,他在保護另一個人,用自己的命,保護一個人。”


    “那個人是誰呢?”


    範青腦海中出現一個恐怖的念頭。


    張軏!


    可張軏已經被淩遲了呀。


    但張軏有詐死的經曆,很難保證,被淩遲的人一定是他。


    劉玉也想到了。


    “範大人,你覺得可能嗎?”劉玉覺得不可能。


    抓捕都是要記錄在案的。


    不是一個人,是很多人一起抓捕,然後記錄在案。


    還有一個分辨的過程。


    這個過程十分嚴密。


    淩遲之後,也要驗明正身的,要經過刑部、大理寺的反複核對,才能徹底結案。


    張軏死了就是死了。


    不可能死而複生的。


    那張克濤在保誰呢?


    “別打了!”


    範青揮手讓番子停下:“他不會說的,找幾個人看著他,不許他睡覺,隻要閉上眼睛,就拿錐子紮他。”


    他必須搞清楚,張克濤在保誰,他本人又知道多少。


    周瑄出宮後。


    來到慶王府。


    皇帝命令他查清楚湯太妃死因。


    慶王全家挺慘的,慶王和世子都重傷在床,慶王妃不太聰明的樣子,不停把嫌疑往安化王妃頭上引。


    就淺聊幾句,周瑄已經心中有數了。


    查驗的仵作出來。


    仵作可不敢冒犯太妃,隻是粗略觀察其形態,但還是斷定,湯太妃非正常死亡。


    但這種皇家案子,大理寺不太好插手,不好查啊。


    他將粗略分析,寫成奏章,送入宮中,求皇帝幫忙。


    “這點小事也來煩朕?”


    朱祁鈺正在和於謙和胡濙密談。


    看了一眼,剛要放下,發現周瑄是個有意思的人,竟說湯太妃被謀害一案,可平掉慶藩。


    “讓曹吉祥去吧。”


    打發走馮孝,重新關閉殿門。


    新建的養心殿內一片黑暗,朱祁鈺認真道:“於謙,胡濙,朕的孩兒可否能出世?”


    於謙和胡濙立刻跪在地上:“寧願臣死,也絕不讓龍子遭憂!”


    “四個孩兒,必然有男孩。”


    “朕也算有後了。”


    “朕不圖他能承嗣大統,隻希望能平安出世,健康長大,給吾朱祁鈺一脈,開枝散葉。”


    皇帝要一個保證。


    “八年前,微臣扶陛下於帝位!”


    “八年後,微臣願扶陛下龍子於太子位!”


    “微臣於謙,誓死忠於陛下!”


    “至死不渝!”


    於謙叩伏於地。


    換做以前的於謙,他是不會說出如此肉麻的話的。


    “老臣雖老,但老臣在一日,必保龍子一日,老臣若還活著,必扶龍子上太子位,日後扶太子登基,承嗣大統!”


    胡濙叩拜。


    “真的?”


    朱祁鈺臉上露出笑容:“你們真能這麽想?”


    “朕殺了很多人,天下恨朕的人,比感激朕的人,多太多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朕很擔心,有些人會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


    “害死龍子,讓朕絕嗣!”


    “更不許朕的孩兒承嗣大統!”


    “朕不敢睡覺啊!”


    皇帝在坦露心扉。


    但胡濙和於謙不想聽啊。


    這是在挾製他們。


    一旦龍子遭憂,他於謙和胡濙就得提著腦袋來見。


    “微臣願永遠站在陛下的前麵!”於謙磕頭。


    “老臣活一日,就立於陛下身側一日,絕不讓有心之人,靠近陛下!傷害龍子!”胡濙表忠心。


    朱祁鈺目光閃爍:“朕要收迴勳臣的世券,他們會不會反?”


    您知道還收?


    參加土木堡生還的將領,如今都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如任禮、曹義等等。


    死了的子嗣也是您看重的人,都被放出去鎮守地方呢。


    您收迴世券,誰能願意?


    “微臣親自去收!”


    於謙咬牙道:“誰敢反,微臣旦夕可滅!”


    “告訴他們,立下功勞,自然會賜下世券的。”朱祁鈺收世券,是一種震懾。


    這種震懾還不能玩崩了。


    掌控這個度很難。


    朱祁鈺沒把握,所以讓於謙來掌握這個度。


    簡單點說,讓於謙去收,萬一勳臣鬧騰大了,把朱祁鈺逼到角落時,就把於謙推出去殺了。


    當然了,也不是所有勳臣的世券都收迴來。


    適當震懾即可。


    “微臣遵旨!”於謙能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嗎?


    皇帝非點一把火,才能安心。


    “胡濙!”


    朱祁鈺看向胡濙:“朕讓六部自查,可否會讓朝政癱瘓,讓朕無法收場?”


    當然能了!


    您以為皇權在手,就能為所欲為了?


    太祖皇帝都做不到。


    但是,胡濙知道,皇帝不是真的要摒棄文官,而是要震懾,讓人聽話。


    “老臣保證,朝政不能亂!”


    胡濙還能咋辦,壓著唄,安撫著唄。


    鍋他來背唄。


    “好!”


    “有你二人的保證,朕就能安枕了!”


    朱祁鈺臉上露出笑容:“都起來。”


    他往殿外看了一眼。


    馮孝親自捧著一個托盤進來,是兩幅畫。


    “是從商賈家中搜出來的,賜給你們,迴府觀賞吧。”


    於謙剛要拒絕。


    “朕發了筆小財,些許賞賜,還是賞賜得起的,收著吧。”朱祁鈺發的可不是小財啊。


    一天一夜了,內帑太監還沒清點完畢呢。


    實在太多了。


    天下商賈,都集中在京師。


    搶了一天一夜,能搶多少?


    “你們也是做父親的。”


    “朕為孩兒打算,也是在所難免的。”


    “爾等該理解朕啊。”


    朱祁鈺袒露心扉。


    於謙和胡濙叩拜在地:“陛下之皇恩,臣等感同身受!”


    “兩位愛卿,迴去休息吧,都累壞了,去吧。”朱祁鈺露出笑容。


    打發走於謙二人。


    “去景陽宮,朕去看看林氏,哦,敬妃。”


    外麵天氣不錯,朱祁鈺走著去。


    於謙出宮,就要去收迴世券。


    就先去朱儀家吧。


    先挑大的殺。


    慶王府。


    曹吉祥姍姍來遲。


    他心情鬱結,到現在宮中還沒下賞賜的聖旨,說明皇爺對巡捕營十分不滿意。


    他也有苦難言呀,當初組建巡捕營,招來的都是地痞流氓,哪有什麽好人,今天被西廠抓走一大半,都是在所難免的。


    不止皇爺給他壓力。


    下麵人也有很大的意見,認為宮中過於刻薄。


    他聞聽流言,立刻殺了幾個人,把腦袋掛在府衙門口,震懾人心。


    皇爺是你們配議論的?都不想活了?


    但下麵意見很大,他心知肚明。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進了慶王府。


    曹吉祥麵色不虞,周瑄向他行禮,他並未迴禮,進府後,坐在主位上。


    劉氏恐懼於巡捕營。


    “世子何在?”曹吉祥冷冷問。


    “迴、迴大人,世子有疾……”劉氏不自覺的矮了一頭,從稱唿上就看得出來。


    和麵對周瑄時的倨傲,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叫出來。”曹吉祥道。


    “大人,世子受了重傷,臥床不起,無法麵見大人。”劉氏吭吭哧哧,說話費勁。


    “聽不到本督的話嗎?叫出來!”曹吉祥加重語氣。


    劉氏恐懼,不說話。


    周瑄看見曹吉祥的做派,心中不滿,欲言又止。


    “去,把慶王世子帶出來。”曹吉祥跟石衝說。


    湯序進了西廠詔獄。


    湯家人暫時都不可信了。


    索性就提拔了石衝。


    劉氏立刻擋住石衝的腳步,但石衝可是個渾人,伸手去摸劉氏,驚得劉氏恐懼後退。


    石衝哈哈大笑,啪的一聲,抽在劉氏的屁股上。


    “大膽!你竟敢欺辱王妃!”劉氏麵露驚恐。


    石衝卻迴頭,咧嘴笑了:“老子就是叛臣,陛下一天沒殺老子,老子就這般行事,你能怎麽著?”


    劉氏目瞪口呆,看向曹吉祥:“他,他竟敢欺辱王妃,你不管嗎?”


    曹吉祥懶得看她。


    劉氏則向周瑄哭訴,周瑄無奈,說會秉公辦理。


    哭訴的時候,石衝已經進了內院。


    慶王府很小。


    路上有家丁阻撓,三拳兩腳被石衝解決掉,順利進入內院。


    推開房門,看見慶王躺在塌上,十分慘。


    他掉頭去另一間房,看見了朱邃坎。


    朱邃坎奄奄一息。


    但石衝粗暴地將朱邃坎拖下床來,直接一路拖進了前堂。


    劉氏衝過來捶打石衝,護住兒子。


    但石衝卻隻占她便宜。


    “胡鬧,還不鬆開!”


    周瑄實在忍不了了。


    這巡捕營營丁,簡直無法無天,連王妃也敢褻瀆?


    “大人,要不你先來,標下不嫌棄您用過的。”石衝朝他怪笑。


    “滾!”


    周瑄罵他有辱斯文,衝著曹吉祥怒吼:“曹營督,你就這般管束手下嗎?本官一定去宮裏告你一狀!”


    曹吉祥不看他,揮揮手,讓石衝退下。


    石衝意猶未盡。


    劉氏撲在地上,哭嚎個不停。


    “不許哭!”曹吉祥冷冷開口。


    劉氏竟打了個激靈,真的閉上了嘴,不敢哭出聲。


    “本督問你,湯太妃是如何死的?”曹吉祥直接問。


    “是那個賤胚子害死的……”劉氏吭吭哧哧把編造的過程說了一遍。


    但被曹吉祥打斷:“本督沒工夫聽謊話,說真話。”


    “這就是真話!”劉氏大急。


    曹吉祥給石衝個眼色。


    石衝朝著劉氏隔空親了一下。


    劉氏嚇得後退,在地上不停往後退:“你不要過來啊,你敢過來,本王妃就去宮裏告你!”


    “小人的命賤,不值錢。”


    “能享用王妃一次,小人死了也值了!”


    石衝一步步往前走:“小人是死囚,造反過的,能在死前,和王妃春宵一度,小人就走上人生巔峰了!”


    “不要啊,不要啊!”劉氏慘叫,聲音變形。


    “反抗吧,你越反抗,老子越興奮!”


    石衝哈哈大笑。


    “曹吉祥,你敢讓我辱我,陛下一定會要了你的命的!”


    劉氏不停後退,卻靠到了牆壁,退無可退。


    曹吉祥笑了:“萬一王妃忠烈,經此事之後,自盡了,也查無可查呀。”


    “何況,就算陛下讓查,也是讓廠衛查。”


    “我們查自己,能查出什麽呢?”


    劉氏變了顏色。


    隻能求助於周瑄:“周大人,救我啊救我啊!”


    周瑄搖頭歎息,要不咋說這女人蠢呢。


    石衝有病啊,冒犯您這位欽封的慶王王妃,他瘋了不成?


    如果您是國色天香,石衝願意衝動一把,用命換一次,也行,問題您長得一般,又五十餘歲了,誰會對您怎麽樣啊!


    動動腦子成嗎?


    “隻要你老實交代,本官自然保你無虞。”


    周瑄配合演戲,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


    “我說,我說……啊?我不說,我不說!”


    劉氏像是瘋了,左右搖擺。


    “啊!”忽然,朱邃坎卻慘叫一聲。


    因為石衝踩在他的身上。


    明明聽到了朱邃坎慘叫聲,石衝卻跟沒事人一樣,從他身上踩過去。


    “兒啊!”劉氏想保兒子。


    但又害怕石衝,不敢過去。


    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說實話吧,本官保你全家無虞。”周瑄側身過來,擋住石衝。


    石衝果然不往前走了。


    “您真能保我全家?”劉氏哭嚎。


    “自然能。”周瑄有點可憐這傻子了。


    “如果我殺害了婆母,您也能保住我家嗎?”


    劉氏自爆了,自己還不知道,竟在問周瑄。


    “把你謀害湯太妃的過程,如實道來。”周瑄語氣一寒,直接變臉。


    “什麽謀害?跟我有什麽關係?”劉氏立刻翻供。


    但周瑄一閃身,把石衝讓出來,石衝往前走。


    在她麵前蹲下來。


    那隻髒手已經過來了!


    “我說!”


    劉氏大聲哭嚎:“是我害死了婆母!”


    “但不怪我,是宮裏的公公,示意我的。”


    “讓我害死了婆母,才能救下我家王爺。”


    她把許彬暗示她的原委,說出來。


    “信口胡說!”


    一直不說話的曹吉祥陡然厲喝,快速走過來。


    “是真的,都是真的,那公公叫……”


    啪!


    石衝一個響亮的耳光,直接把劉氏的臉蛋打腫了。


    反手又一個,把劉氏整張臉打成了豬頭。


    “你再說一遍?”曹吉祥走過來,俯視著劉氏。


    劉氏崩潰大哭。


    這是個圈套,她到現在都沒明白。


    許彬是暗示你了,但你不能做!


    做了更不能把許彬吐出來!


    周瑄有點可憐這蠢物了,到現在還不知道。


    曹吉祥看向周瑄。


    周瑄行了一禮,表示知道。


    劉氏全都說了,把毒害湯太妃的過程,都說了。


    曹吉祥也不停留,走出門口,忽然道:“周大人,該怎麽處置,你該心裏明白。”


    巡捕營來了,就這麽簡單解決了。


    這是大理寺做不到的。


    周瑄躬身一禮:“勞煩營督掛念,本官明白。”


    曹吉祥率人走出慶王府。


    迴眸看了一眼,慶藩,很快就不複存在了。


    毒害婆母,那是大不孝!


    朱祁鈺還在景陽宮,聞聽周瑄奏章:“哼,這劉氏倒是陰毒。”


    “去,把這奏章送去宗人府,讓諸王議一議,該怎麽罰。”


    “皇爺,這?”馮孝納悶,皇爺為什麽不直接下旨。


    “送去吧。”


    何必髒了自己的手呢?


    諸王自然會幫忙削掉慶藩的。


    他看向宮外,於謙應該開始了吧。


    八年過去了,土木堡的真相,還重要嗎?


    隻要能為朕所用,那就沒錯,不能為朕所用,那就是有大罪。


    你們該學會站隊了吧?


    於謙,朕在幫你啊。


    幫你收攏人心,成為勳臣中的新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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