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也是懵的。


    聶尚宮是怎麽進宮的他不知道,隻知道他入宮時,聶尚宮便在宮裏做尚宮了。


    她為什麽會幫自己?


    不合乎常理啊。


    等等!


    不對!


    朕身體虛弱,太醫開了許多大補良藥。


    大補之後,又大泄……


    小命嗚唿不說,還找不到馬腳。


    就算文武百官想查,也查不到孫太後的頭上!


    做的潤物細無聲!


    比一碗鶴頂紅直接灌下去,更加高明!


    再看徐賓噴射的場麵,足足一刻鍾了,還沒停下。


    別說朕了,換做正常人也得死。


    好陰毒的手段啊!


    可看孫太後的模樣,壓根就沒考慮過毒殺朕之後怎樣吧,因為無論朱祁鎮還是朱見深登基,都不會管朕這個無後皇帝!


    “皇帝,哀家累了,要休息了。”


    孫太後下了逐客令,聲音發寒。


    顯然是保護聶尚宮,阻止朱祁鈺發威,對聶尚宮下手。她也明白了,聶尚宮這般做是為她好。


    朱祁鈺深深地看了聶尚宮一眼。


    走到母親身旁,讓她站在自己身側。


    “臣便不打擾皇太後歇息,祝皇太後福壽安康!”


    他用聶尚宮的狗命,換母親離開仁壽宮。


    孫太後算默許了。


    “近來宮裏屢屢失竊,夜深宮幽,臣擔心皇太後安全,特派禁衛拱衛仁壽宮,萬望皇太後見諒!”


    沒錯,朱祁鈺要封宮。


    曆史上朱祁鎮入宮,是秉承皇太後懿旨,方才名正言順。


    封鎖仁壽宮,隻要朱祁鎮得不到太後懿旨,他憑什麽入宮政變?憑他瓦剌留學經曆嗎?


    若懿旨已經出宮,那也沒事。


    禁衛在手,石亨闖宮那就是造反,禁衛和錦衣衛拖住邊軍,京營就能入京平叛。


    隻要朕不死,朕就是皇帝!


    誰也改不了。


    而朱祁鎮敢奪門,那就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真在宮裏打起來,朕就把皇太後、皇太子請到陣前,看你朱祁鎮怎麽選!


    朱祁鈺彎起嘴角。


    吳太後看著既熟悉又陌生的兒子,縮頭縮腦的,一句話也不敢說。


    她很清楚,自己又給兒子添麻煩了。


    從入宮後便是這樣,她總給兒子找麻煩,兒子也厭惡她這個生母,母子間的關係並不好。


    “母後,迴宮去吧。”


    吳太後張了張嘴,錯愕地盯著朱祁鈺,眼睛頓時紅了:“你,你叫我什麽?”


    朱祁鈺知道,他已經很多年不曾喚她母親了,母子間和陌生人差不多。


    “你,你再喚我一聲。”吳太後淚崩了。


    這些年,她在後宮裏張牙舞爪,未嚐不是想吸引兒子的注意。


    隻有她惹麻煩的時候,才能見到兒子,雖然兒子對她冷言冷語,瞧不上她,但那也足夠了。


    “母親。”


    朱祁鈺真想抽前身一個耳光,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


    你因為自己懦弱,便想認賊作母。


    拋棄自己的身生母親,簡直不是東西!


    雖然這個母親勢利、功利、小氣、愛顯擺、愛惹麻煩、毫無政治眼光眼光、手腕……小毛病非常多,但終究是愛他的,這就足夠了。


    他長大了,這個家應該由他的脊梁扛起來。


    正如大明江山,就應該扛在他這個皇帝的肩膀上!


    “迴宮吧,兒子還有些事要處理,便不送您迴宮了。”朱祁鈺柔聲道。


    “嗚嗚嗚!”


    吳太後淚如雨下,用手帕捂著臉,不斷點頭:“兒啊,娘都聽你的,聽你的,不用送娘,嗚嗚嗚!”


    “連仲,伺候太後迴宮。”


    朱祁鈺眼角滑過一滴淚水。


    從吳太後願意替他去死那一瞬,他便心底認下這個母親,無論她有多少小毛病,但疼愛他是真心實意的,這輩子他也要愛她,保護她。


    “奴婢遵旨。”


    連仲心花怒放,太後娘娘和皇爺終於和解了,幹爹泉下有知一定也會開心的。


    朱祁鈺端坐禦輦之上,俯視著入宮的禁衛。


    數百禁衛跪在他的麵前。


    但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些禁衛對他的命令,選擇性聽命。若石亨帶邊軍闖宮,他們會不會直接賣了他這個皇帝,原地倒戈?


    “叛徒呢?”


    朱祁鈺沒讓禁衛起來。


    “迴皇爺,殺了三個,活捉了五個,奴婢馬上押過來!”舒良跪地稟報。


    朱祁鈺眸中戾氣滋生:“押過來,當著禁衛的麵,淩遲處死!”


    禁衛不是對朕三心二意嗎!


    那朕就讓你們看看朕的手腕!


    “皇爺……”


    舒良想勸,殺人總該審問過再殺,才名正言順。


    皇爺不經審問,便擅自殺害指揮使,又采用淩遲這般極端的死法,後日早朝恐怕會被群臣彈劾,民間也會傳驗皇帝暴戾,嚴重打擊聲望。


    “哼!”


    朱祁鈺冷哼一聲。


    他明白舒良的擔心,太祖動不動就剝皮揎草,殺的滿朝貪官惶惶不可終日,文武百官敢說他暴戾嗎?


    太宗視天下臣民為豬狗,有人敢說他暴戾嗎?


    就是先帝宣宗皇帝,殺了親叔叔漢王一脈,不照樣得個仁名?


    朕若手掌天下大權,誰敢說朕暴戾?


    說了又如何!


    刀子在朕手上,朕看是刀子鋒利,還是嘴巴鋒利?


    “殺!”


    這八個指揮使當中,難免有冤枉之輩。


    但奪門在即,朱祁鈺必須樹立起威信,讓禁衛聽從他的命令,才能抵擋朱祁鎮、石亨闖宮。


    他讓禁衛都看著,背叛他這個皇帝的下場!


    淩遲處死!


    滿門抄斬!


    淒厲的慘叫聲傳入仁壽宮。


    “他瘋了嗎?在哀家的宮門口殺,殺人?”孫太後莫名哆嗦。


    她真被嚇到了。


    殺雞儆猴?


    皇帝究竟要幹什麽?


    哀家是他的嫡母,難道他也要把哀家……淩遲?


    孫太後又哆嗦一下,狠狠把手裏的湯婆子砸在地上,用憤怒遮掩恐懼:“反了反了!皇帝如此暴戾,傳出去我朱家以何顏麵麵對天下人?”


    嘩啦!


    無數珍貴的瓷器被砸碎。


    但那慘叫聲連綿不絕。


    快把她弄崩潰了。


    別說是一國太後,就是在戰場上廝殺的軍漢,也都嚇得閉上眼睛,那慘叫聲縈繞於耳,迴去也要做噩夢。


    至於朱祁鈺,禦輦返迴乾清宮了。


    “不要停,皇爺口諭,挨三千刀再死!”


    “哼,便宜死他們了!”


    “你們也都給雜家聽清了!”


    “這就是背叛皇爺的下場!”


    “本人淩遲!”


    “全家滿門抄斬!”


    “記住了,這大明的天,是皇爺!”


    “你們效忠的主子,也是皇爺!”


    “若有人三心二意,不消皇爺動手。”


    “雜家便送他去見閻王爺!”


    舒良大擺威風。


    八年了!


    從皇爺登基,他進入司禮監,足足八年了,卻一直寄人籬下,看人臉色。


    這一次,終於支棱起來了!


    終於體會到威風八麵的感覺了!


    這樣的太監,當起來才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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