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嘴唇顫抖:“哥。”


    “聽話。你去叫蕭楓他們過來。”


    鄉鎮小大夫用餘光瞅了瞅這兩人,相貌出色,衣著昂貴,彼此間的關係十分親密。


    而且年紀小些的那個,真的好眼熟哦………


    他的不斷打量之中,林溪在原地僵直站立許久,最後別開了臉,讓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林溪走到診斷室外,終於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牆壁上。


    衛生所有些年頭了,牆皮斑駁,簌簌脫落,白色石灰沾上了他的臉頰。


    憤怒無力心疼……種種情緒充滿了他的內心。


    深唿吸數次,也無法調整。


    閉了閉眼,林溪知道還有正事要做,轉過頭,找到桌上一部紅色電話座機。


    幾個重要人的電話他都背過,其中包括蕭楓。


    興許看是容城本地號碼,蕭楓接的極快,不過滴了一聲,就變作他焦急的聲音:“哪位?”


    林溪和他簡要說了現在狀況,蕭楓立刻表示清楚了,會馬上過來。


    “帶自己人,”林溪低聲叮囑,“帶上槍。”


    蕭楓一愣,迅速說:“明白。”


    掛掉電話,不過才兩三分鍾。


    林溪又迴到焦慮等待的狀態。


    診斷室裏靜悄悄的,沒有謝虞川的聲音,隻間或有小大夫在說那麽幾句話。


    林溪從他的說話聲裏猜測進程,等到覺得可以的時候,幾乎就是奪門而入了。


    室內謝虞川微闔雙眼,眉心緊縮,臉頰緊繃,英俊好看的臉上布滿冷汗。


    林溪聽見自己緩步朝他走去,蹲在他身前:“哥,我聯係好了他們。”


    興許是疼痛太過,害怕出聲會有所泄露,謝虞川沒有說話。


    林溪微微扯動嘴角,拿過旁邊幹淨的紗布,一點點為他擦去臉上、脖子上的冷汗。


    他的正麵基本沒有受到傷害,此時赤著,溝壑分明的胸腹肌肉十分緊繃,那是用力的緣故,麥色肌膚上汗水涔涔,都被林溪一一擦去。


    做完這些,林溪向前傾身,並不用力的依偎著他,為他取暖。


    良久,熟悉的手掌在他後腦拍了拍。


    那是謝虞川給他的迴應。


    約莫十來分鍾後,小大夫配好了點滴藥水,拿過來給謝虞川打上了。他叮囑林溪一些注意事項,讓林溪好好守著。


    當然自己也不敢放鬆,同樣寸步不離的守著,一副“我也很怕啊”的樣子。


    林溪同他交流,得知他其實是一所還不錯的醫學院的畢業生,畢業不想考研考博了,就參加了家鄉的招聘,迴小鎮衛生所躺平。


    躺平也沒有躺很平,還是打算攢夠兩年經曆以後再考一次研,所以他平時和在大醫院的同學們聯係還是很多的。


    “你幫我一個忙,”林溪忽道。


    “啊?”


    “你去你的同學群裏麵,說,縣醫院,收治了重燒傷病人,情況很差,務必多發幾個群。”


    “?”


    “給你們所捐五百萬藥物和設備。”


    小大夫麻溜的:“好嘞,幾個群您吩咐。”


    話畢,小大夫就抱著手機去旁邊造謠,林溪也分出餘光瞥他屏幕,確保他有按照自己說的做。


    謝虞川睜開眼,眼中含著淡淡的笑,那意思是表揚他機靈。


    林溪情緒低落心中酸苦,但還是勉強對他也迴了一個笑。


    “過來。”謝虞川叫他。


    林溪到他近前。


    謝虞川幅度很輕的前傾身體,在他額頭親了親。


    “乖,不怕。”


    熱流從胸口滾出,湧動之間,林溪隻覺心緒難平,幾乎掉下淚來。


    謝虞川歎氣。


    他們從下午時分來到鄉鎮衛生所,大雨一直不停,天色昏暗分不清時間,兩人的手機都在車上,無法與外界有聯係,隻能與彼此靜靜相伴。


    蕭楓還算爭氣,在夜幕降臨不久時來到了現場,要知道他剛從飛機上下來不久,這樣短的時間內調配足夠的人力來到,足夠說明他的效率。


    因林溪的特別叮囑,他帶了輛大車,運載了醫生和設備過來。


    更為專業的醫護給了謝虞川更好的照料,當然他們也說小大夫的處理是對的。


    “別太擔心,有錢有團隊什麽傷治不了啊,別說這種程度了,就是毀了容,也能還你一個煥然新生的哥,你們說是吧。”


    將人運迴市內大醫院,在車上,蕭楓試圖安撫表情嚴肅仿佛被人吊起來然後鞭了祖墳一百遍了林溪。


    ……並沒有很大效果。


    被“你們”包括的兩個同事也覺得他缺心眼,很聰明的眼觀鼻鼻觀心,裝作和這個人沒有任何關係。


    林溪和謝虞川並肩靠坐著,經過一場生死意外後,迴到安全的地方,高度緊張的精神鬆懈下來,他們的臉上顯出疲憊之色。


    沒人願意說話。


    蕭楓悄然關上了嘴,也示意同事坐自己這邊來,把空間讓給他們。


    他心中暗自搖了搖頭。


    船到中流浪更急,他們需要麵對的危險與驚心才剛來臨啊……


    第70章


    車開的很穩, 到了市內後,因情況緊急特殊,他們沒有遵循紅綠燈指示, 徑直開了過去, 所幸深夜車輛少,行路暢通, 未造成任何影響。


    沒有去林溪曾住過的那家醫院,治安署與當地警方聯係, 在三甲打好了招唿讓他們接收。


    手術團隊已經備好,他們直接走急診通道, 進了二樓手術室。


    張九厘到的時候, 林溪已在手術室外的走廊上踱步許久。


    見著他的模樣,張九厘很是愣了一下。


    躊躇片刻, 張九厘先去找醫生確認,了解謝虞川傷情——中度燒傷, 二度受傷麵積較大,大多是表皮,沒有傷及肌肉骨骼。


    他鬆了口氣, 擦掉頭上的汗水。


    林溪那個表情嚇死他了……


    “溪溪, ”他走上前,“我帶了些吃的來。”


    林溪搖頭, 不吭聲。


    張九厘也不好勉強他。


    這會兒換誰都吃不下東西。


    明明兩人是一同麵對那場小型爆炸, 但是重傷的隻有謝虞川, 林溪幾乎是個完全人。


    可見在那個時候, 謝虞川也將他護的牢牢的, 沒有哪怕一秒是讓他暴露在了外界的危險之下。


    這是刻在骨子裏的反應和動作,是逆生理本能的東西。


    謝虞川對他啊……真是疼到了骨子裏了。


    這許多年來, 張九厘是唯一一個見證了他們如何走過來的。


    其實剛開始,謝虞川哪有現在這樣小心翼翼憐愛無比,他抱小孩跟拎狗的姿勢都沒有好大區別,來興致時逗一逗沒興致時讓人自己到一邊玩去,每個人都是慢慢成長過來的,包括謝虞川。


    他學會做菜,學會照顧人,習慣在考慮事情的時候多想一分多進一寸,因為他成為了有牽掛的人。


    在付出在澆灌的過程中,他的玫瑰長成,他自己也同樣紮了根。


    林溪喜歡他,每個人都看的出,隻有他自己不知道。


    他的一些想法,在張九厘看來,其實一點兒也不如他本人平時那樣明智:


    從前他認為林溪依賴自己不會離開,所以做好一輩子做他哥哥的準備,後來,見了林溪在人群中如魚得水、飽受喜愛的模樣,他又覺得林溪長大了,百般思慮中,自己在思維之中忍痛割愛,認為林溪完全可以去尋同齡人共度餘生。


    相較之下,後麵這個想法在張九厘那兒是更為離奇的,因為實際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在習慣了他這樣無微不至的關懷和溺愛後,還能去接受別人。


    人說除卻巫山不是雲,那孩子已見過巫山了,又還能去哪裏?


    林溪在人生中最初始的地方,已經見到了人性的自私貪婪醜惡,遭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折磨,是謝虞川帶他出來,細心嗬護照料,陪他度過漫長難捱的時光,看到日出月明。


    任誰有過這樣大悲大喜的極致體驗,都不可能再走出來了。


    既已困死,為何還做無謂掙紮。


    這些道理,連張九厘這個局外人都明白,一向聰明絕頂的謝虞川卻不分明。


    那是因為,他關心則亂,愛憐太甚反而自亂陣腳。


    他對林溪的感情太複雜了,愛一定是愛的,但那裏麵是否還有摻雜著人類初始的欲,隻有謝虞川自己清楚——可能自己也不清楚,畢竟謝虞川總以林溪的引導者林溪的兄長自居,來自社會來自謝家教養的強烈道德感禁錮著他的精神和思緒,他是被困束著的一個人。


    相較之下,興許從小離群索居,林溪在這方麵反而比他更清晰,林溪更懂得清除雜音、聆聽自己內心的聲音,更分得清哪種是對男性榜樣的仰慕、哪種是對愛人的渴望和占有。


    如無意外,他們之間興許會有很長一場拉鋸戰要打。


    至於結果麽……


    張九厘低頭,他還沒見過謝虞川什麽時候擰過林溪了。


    搖了搖頭,他走到一邊,處理正事。


    謝虞川出門去莊園的事情是保密的,他們畢竟是在私底下接觸道德委員會的委員,對雙方而言,這都是需要保密的一件事。


    可是此事竟然被人所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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