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太小,我不要,我要釣月亮。」姚令聞猛地將釣竿一提,「撥剌」一聲,一條尺許的銀亮的魚,從水中突然躥出來了,懸在空中,尾巴『潑哧潑哧」,不停地掉動,確實如半輪月亮,姚令聞也忘無所以地驚叫起來,「這不是把月亮也釣上來了?勞昆,隻要我們能耐心等待,不隻是月亮,就是太陽我們也能釣上來!」


    人的感情也與水一般,風生漣漪起,風靜微波息。激動漣漪平息後,夜深了,他們眼皮就有些撐不開,也就隻想似平靜的水,停歇下來。他們就收拾釣具往迴走。


    一夜無事,第二天一早,姚令聞就將他的新想法告訴了歐晴。歐晴本來迫於無奈,才答應與勞昆的親事。能擺脫勞昆,她已十分愜意,如今又能獨占地委書記這樣的高枝,她更是喜出望外。周末經姚令聞引見,她就走進了地委大院。此後周周周末,她像時鍾那麽準時,到地委大院去喝那一杯可口的水。姚令聞、勞昆也在下麵緊張工作,到「六一」,歐晴的入黨材料,就已整好;「七一」,她就在旗下宣誓;「八一」,歐晴就被任命為過虎崗中學的副校長。「十一」前調入地委宣傳部,任命為不需管事的宣傳科科長,因為管事的自有別的副科長在。事隔一年以後,姚令聞調地委任宣傳部任部長,勞昆也當上了縣文教科的教育股長。姚令聞又幫他物色到一位標緻的女幹部做妻子,勞昆真的一箭雙鵰,「江山」與「美人」都得到了。隻是勞昆的父母始終不知道媳婦是過去的歐晴,還是現在的「歐雨」。此後,池新荷才算過上了無人問津的清貧而又孤獨的寧靜的生活。


    第六章夜茶品夢 20紅玫瑰戲謔解讀無字書,遊魚子錯將「杭州」作「汴州」1


    尤瑜噙著淚水,把竹海「死」後,他與池新荷的種種情況,平靜地向竹海作了交代。然後定定地望著暗沉沉的夜空,十分傷感而又很有幾分氣憤地說:


    「二十多來,每當夜靜更闌,我心中總是默默地禱念,竹海啊,我總算沒有辜負你的重託,於水深火熱之中把新荷拉出來了。不過,惡狗怕蠻棍,這些張牙舞爪的惡狗,主要的還是靠池新荷的蠻棍打跑的,我也不能貪天之功為己功。幾十年過去了,我認為,你當時你採取的你認為是果敢的行動,何等太草率!你以為是幫她,其實是辜負了她,造成了她長期巨大的傷痛。如果你真的死了,生者沒有權力苛責死人,我也無話可說。可是,你沒有死,我真為你這種臨陣脫逃的懦夫行為,感到羞恥。我們雖然是情場上的夙敵,但我主張公平地競爭。逐鹿中原,鹿死誰手,應該由各自的實力決定。決鬥中,對手不發一槍,拱手將情人贈於對手,那是對對手的無情的羞辱。竹海,我敬重你,我十分愛你,可是,在這件事情上,如今想起來,我還十分恨你!」


    聽著尤瑜的平靜敘述,竹海流著眼淚,心中在翻江倒海。他當年以為隻要堵塞了自己的情愛的洪流,池新荷思想就會如月下無風的湖麵,耀著銀樣的波光。誰又想到,樹欲靜而風不止,竟然風波迭起,衍出如許的淚流成河的悲劇。竹海從秋爽閣的窗口,定定的地望著昆江城,原來穿線串珠的燈光,似條條火龍騰驤,光華奪目,如今它們隱匿在茫茫雨霧中,黯然失色。秋爽閣下一點搖曳不定的漁火,似乎經不住風雨的侵淩,就要熄滅。世事被重重雨帳霧幕遮掩,即使是光焰萬丈的紅日,也會隱蹤潛形,何況自己還不如行將熄滅的漁火。他覺得自己與尤瑜、新荷的愛情三角角逐,在雨霧茫茫的天地間,現在這種格局這應該是最理想的一種結局。於是,他破涕為笑,盡情地揶揄尤瑜道:


    「遊魚子,幾十年過去了,你還是不改舊時江山,不移當年本性:又要屙尿,又要睡幹床,世上最味美的佳肴,讓你品嚐個夠,還要叫嚷肚子痛。你江山美人都得手了,還不放過我這個可憐的敗走麥城的人。現在我問你,池新荷用蠻棍趕走了惡狗後,你這隻麵善心慈的巴兒狗,又是怎樣向她搖尾乞憐,贏得了她的芳心的?特別是你當年在昆師時向池新荷傳遞情書的事,當時我逼問你,你像黃花閨女瞞私崽,撬口不開;今天紅玫瑰要說,可是練氣功的時間早到了,我沒有時間聽。現在你就從這裏說起,把你搖尾乞憐,贏得新荷芳心的全過程,一絲不漏地供出來、」


    「你冤枉我了,你冤枉我了!你怎麽也這麽不理解我?」聽到竹海的不切實際的指責,尤瑜收迴了遠望的視線,瞪著眼睛,怒視著竹海,「竹腦殼,在你的心目中,我的『舊時江山』、『當年本性』,就是不擇手段,如巴兒狗搖尾乞憐,去騙取她的芳心?你真是門縫裏看人,將我看扁了。事實完全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這件事嘛,其實成由蕭何,敗也蕭何,我就從你提示的張紅梅傳書的事說起。」於是,尤瑜又從頭說了他的黃河穿越崇山峻嶺的九曲十八彎一般的情愛故事來——


    竹海,你說得不錯,當年我離開昆師前,我天天給池新荷寫信,有些天一天我還寫了兩封。開始,我每天寫一封,你還笑話我:要是我天天這樣,像虔誠的老和尚起五更,睡半夜,拜佛誦經,將聰明才智押在學習上,早築成學業上的萬裏長城。果真如此,她的一張張或粉紅或翠綠的信箋,就會像一隻隻色彩斑斕的蝴蝶,載著她的芳心,翩翩飛到我的城堡來,又何需我用一封封的信做荊條,去編織那圍不住蜂、困不著蝶的藩籬?你真的說對了,那時我自己也不知寫了多少信,以後繼續寫了兩三年,可那些信連荊條都不是,根本沒有織就藩籬,因為它們壓根兒沒有送到池新荷的手裏,恰似泥牛入海無消息。偶爾也收到三兩封信,那是紅玫瑰烽火戲諸侯,無情地嘲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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