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周一。


    羅恩這幾天可謂是廢寢忘食,隻不過任由祂怎樣研究和挑釁,那道隱晦到極點的目光卻再未出現。


    “隱匿賢者”懸浮半空,那由虛幻眼眸的構成的信息洪流本體,連接著某處不可知之地。


    伴隨著一縷縷閃耀著的光輝,祂快速地向外吞吐出龐雜信息,構成了一片知識的海洋。


    在羅恩的壓迫下,“隱匿賢者”沒有半點反抗之力,那沒有感情的瞳孔,隱隱間被折磨的又要往上翻去。


    “時空之神”下沉自身意誌,將所有的精力投入其中,他跨越無盡知識來到未知之處,卻感受到一股來自本質的排斥。


    “知識荒野”仿佛像是未出閣的大姑娘小媳婦,拚命阻擋著羅恩.索托斯的粗暴進攻。


    然而,這卻並無卵用。


    現在想要喊救命,當初幹什麽去了?


    虛幻迷霧浮現,試圖遮擋住羅恩.索托斯的視線。


    隻不過,金發少年隻是輕輕一揮手,在這超脫現實的世界內,頓時卷起一股旋風,瞬間將迷霧扯得粉碎。


    再次向前行去,就好像是做夢一樣,羅恩憑借著超乎尋常的位格,強行壓製近乎實質的排斥,重重向前踏出一步。


    虛幻仿佛天穹破碎的聲響在他的耳邊嗡鳴,眼前的世界驟然一變,與之前的模糊大相徑庭。


    灰色,雜亂,荒蕪。


    這是羅恩進入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印象。


    可是第二眼,卻令這位擁有無盡智慧與知識的神靈挪不開目光。


    那種感覺無法形容,如果真要形容,那就是知識的客觀性,存在即合理,知識的邏輯性,合理當存在。


    在羅恩眼中,眼前的荒蕪曠野並非毫無價值,而是內裏蘊含著一套合理的架構。


    知識,就是世間的真理框架。


    荒野,並非是雜草亂生的曠野,而是一種世界最本質,最自然,最合理,沒有經過任何事物編撰的本質。


    那是屬於自然的演化。


    用羅塞爾的話說就是.


    道法自然。


    這並非羅恩第一次進入到這奇異的世界,在這幾天內,他甚至已經將四周轉了一大圈。


    雖然這裏存留著數之不盡的奧秘,但羅恩的意誌卻不能長久停留。


    一方麵是“知識荒野”似乎不是太歡迎他這個不速之客,而另一方麵則是這份源質與“隱匿賢者”的聯係並不是那麽太穩定。


    頗有一種釣凱子那種若即若離的趣味。


    再次觀察無果,金發少年不屑的撇了撇嘴,大聲哼唧道:


    “別藏了,出來了,我已經看見你了!”


    羅恩用的是中文,隻不過口音卻帶上了之前在西大陸,同行一路的“腎虛子”的幾分味道。


    “.”


    “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忽然,一道困惑的聲音從未知之處傳來,令已經放棄打算退出的金發少年精神一振。


    而後,羅恩便是一臉尷尬,一時間扭扭捏捏不知說什麽好。


    因為剛才他是瞎喊的,鬼知道竟然還真有人信。


    “咳,這不是很容易的事嗎,我第一次來就看到你了。”


    為了維護自身的臉麵,小雜魚臉不紅氣不喘的攤了攤手。


    然而,那隱藏在暗處的聲音卻冷哼一聲,無情的戳穿了金發少年的謊言。


    “這卻是我第一次見你。”


    “古人說的不錯,黃毛沒一個好東西!”


    “你黃毛黃眼,陰陽不分,伶牙俐齒,謊話連篇,非良善也。”


    ?


    你媽的!


    聽到這話,羅恩都特麽愣住了,自從迴歸到現實以後,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指著鼻子罵他。


    最關鍵的是,那人說的也不全是錯誤。


    金色頭發怎麽了?金色眼睛怎麽了?


    長得好看吃你家大米了?


    忍一時越想越虧,退一步越想越氣,羅恩立即抬起腦袋,傲慢的哼唧一聲道:


    “哼,煞筆。”


    心中痛快了後,他這才緩緩說道:


    “說別人以前,你不應該自報家門嗎?”


    “……”


    那無名聲音沉默半晌,像是在隱忍著什麽一樣,隨即才莊重說道:


    “吾為……”


    “天師。”


    天師?


    羅恩的目光掃視四周,然而並沒有找到這個自稱“天師”的家夥在哪裏,不過一想到自身在這裏行動受限,以及對方的存在形式很可能並非真實,他也就沒有太費力氣。


    “天師?那你就是這裏的主人嘍?”


    “如果是,我看你也是謊話連篇,明明是你先偷窺我的!”


    他指的是研究“隱匿賢者”時,那引他上鉤的隱晦目光。


    “非也,非也,天師又不是隻有我一位……”


    那神秘聲音輕笑一聲,隻是一句話就推卸掉了所有責任。


    這輕笑聲迴蕩在這神秘的荒野內,久久無法平息。


    霎時間,有無數道不同的笑聲在四麵八方跟著響起,它們或男或女,或是蒼老,或是稚嫩,或是尖銳,或是粗獷……


    無形間,似乎有無數道人影齊齊出現,同時死死的盯著羅恩。


    要是一般人,感受到這一道道詭異,難纏,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視線,肯定會被嚇的屁滾尿流,然而羅恩老爺可不是一般人。


    他金色眸子環視四周,一個一個的又狠狠地瞪了迴去,同時裝模作樣的撓了撓頭,很有禮貌的問道:


    “你們在看什麽,難道我的隱藏身份被你們看穿了?”


    金發少年的話語令周圍的視線停頓了一下,旋即環繞在荒野內的神秘聲音有些發蒙的問道:


    “什麽神秘身份?”


    “沒什麽,就是我是你們失散多年的父親,沒想到這都與被你們發現了!”


    羅恩哼哼唧唧的迴道。


    在言語的交鋒上,他從來不願意吃一點虧。


    所以,想借助場地威懾軟硬不吃的羅恩老爺,這其中的難度就連合體多年的“福生玄黃天尊”與“原初造物主”都沒法做到。


    ‘想要嚇唬我,你們可選錯了人,不過.這源質裏怎麽這麽精神烙印,祂們似乎都混在了一起?’


    ‘我和梅迪奇都是三合一,祂們恐怕都幾百合一了吧’


    ‘這種情況.難道西大陸的源質都成了公共馬車不成!?’


    腦海中念頭急轉,羅恩一想到這,腦袋猛然一漲,身體搖搖晃晃將要跌倒。


    他麵無血色,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想到了一種大寶貝為什麽不響應自身的可能。


    媽的,我被綠了!


    而且還是幾百人!


    這可真是一個壞消息。


    根據羅恩上次去西大陸的所見所聞,那邊依靠賜予達到高位的非凡者最後的結局無外乎隻有兩個。


    一是吞掉源質,反客為主,但羅恩用屁股想都知道這絕無可能。


    而二,自然是被源質吞掉,變成它的一部分,而在這其中,這“一部分”源質同化了賜予者,還是賜予者同化了部分源質。


    這樣一來,知識荒野都成這樣了,那他的源質呢……


    就在羅恩越想越不妙的時候,那環繞在周圍的聲音又說道:


    “你從何來,要去往何處?”


    “既然你能來到此處,那就證明我們之間頗有緣法。”


    隻不過這迴,聲音沒有之前那麽淡然,就像是話語聲內有一座火山即將噴發,但是卻被人死死壓住。


    哼,我聽的出來你是在套近乎,但我還是喜歡你之前桀驁不馴的樣子


    羅恩心中腹誹,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同時他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隻沒有睫毛的虛幻眼睛,放在手裏揉來揉去。


    “不,你錯了,我是黃毛,男女不分,嘴巴還毒,哪配和你們有緣分?”


    “既然你們不歡迎我,而且還嘲笑我,挖苦我,諷刺我,侮辱我,我看還是拿著這個東西走罷”


    ???


    誰侮辱誰啊?你這廝怎地如此不講理?


    聽到這話,周圍看向羅恩的視線瞬間變成了憤懣的狀態,如果那些視線還有眼睛,恐怕全部都是瞳孔縮至最小,眼白布滿血絲。


    假如視線能殺人的話,這些目光恐怕早就把羅恩撕扯成千八百塊。


    然而,羅恩麵對這些卻渾不在意,他扭頭便走,沒給此地或存在或不存在的天師們留下絲毫餘地,一副混唧唧的軟硬不吃的樣子。


    羅恩老爺最擅長的就是打蛇上棍,倒反天罡,以及耍無賴了,別管有理沒理,氣勢這塊絕對不能輸。


    在最開始察覺到那道目光之後,他就意識到了自己一定會占據主動權,因為手中掌握著談判桌上的最大籌碼.


    那就是“隱匿賢者”以及後備隱藏能源“蒸汽與機械之神”。


    別管和對麵的天師認不認識,相互之間信不信任,但有了利益,有了交易的條件,一切都好說。


    就算是當初小心眼很多的“黑夜女神”,那最後不也是和羅恩日久生情?


    想要容納源質,唯一性與特性都不能少,否則便隻會是被源質吞掉這一個可能,在“無盡智慧”來看,處在死詭封印內的世界,其特質正好和外界相反。


    外界的七神根本無法接觸到對應的源質,更別提相應的容納之法,而那邊的人則已經將源質鑽研到極致,但卻因為缺少特性而無法更進一步。


    所以,羅恩對此一點也不著急,因為他知道會有人按耐不住自己送上門來。


    至於會不會有人滿足於當前層次,覺得有沒有“唯一性”都不重要,他認為絕無可能。


    到了這種層次,聚合的影響早已變成了本能。


    沙沙的腳步聲傳來,雖然聲音不大,但依舊能聽出腳步主人的有恃無恐。


    “.”


    “道友請留步。”


    “什麽道友,我是黃毛。”


    “別這樣小居士,那叫異人自有異像!”


    “嗬,我男女不分。”


    “長得好看不是很正常嘛?”


    “哼,我撒謊嘴欠。”


    “誒!這叫有七竅玲瓏心。”


    “.”


    走到一半,羅恩的腳步豁然頓住,覺得這個天師似乎也有點意思。


    合著好話賴話都讓你說了唄


    “想要這個?”


    這迴羅恩沒有廢話,揚了揚手中“隱匿賢者”的虛幻投影。


    “.”


    這麽直接的嗎?


    他這一下,足足令環繞四周的聲音沉默了老半天沒開口。


    坦白地講,暗中影響“隱匿賢者”本就是一次試驗式的嚐試,然而現在的這一切已經脫離了祂們的掌控。


    “這多不好意思啊……”


    “要說想要,這不顯得我們是在求人辦事嗎?”


    “他是故意的,真是個奸詐的小鬼!”


    “還不如最開始不嚇唬他!”


    “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這個家夥是從外界而來?”


    “不過,這也並非壞事”


    “拿到天眼,說不定我們能脫離這裏”


    忽然,寂靜的荒野內頓時出現了竊竊私語聲,這些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模糊。


    直到最後,羅恩等到不耐煩時,“天師”才迴複道:


    “然也。”


    “說人話!”


    “咳,想要。”


    不想要才怪。


    聞言,羅恩的表情頓時舒坦了不少,露出了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求我啊!”


    “.”


    “你這小人,莫要放肆!”


    這時,“天師”終於忍受不了羅恩,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如同雷鳴。


    羅恩見狀這才意猶未盡的收起惡趣味,深吸了一口氣。


    相比較於雙方合作談條件,他更習慣於這種雇傭關係,所以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出好戲,如果一味地妥協,雙方變成同等地位,很可能會吃大虧。


    我出錢,你出力,我是甲方,你是乙方,這簡直就是雙贏。


    “好,既然想要,那就幫我辦件事情,事成之後你們渴求的事物我雙手奉上……”


    …………


    下午兩點五十分。


    盤坐在無人島嶼的羅恩緩慢睜開黑色墨鏡後的雙眼,將已經徹底被玩壞的“隱匿賢者”收入褲兜內。


    交易進行的雖然很愉快,但是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順利。


    那邊給出的答複是需要考慮。


    畢竟,老天尊最近在西大陸攪風攪雨,又不是沒人看見。


    隻不過前去招惹的人,外表看和之前沒什麽區別,但內在已經被完全替換掉了。


    而其本身又屬於海外蓬萊仙島的信奉神明,這不得不慎重考慮。


    “哼,不盡早下手,遲早要吃大虧!”


    羅恩哼哼唧唧的嘀咕了一句,並不是太擔心“福生玄黃天尊”吸引仇恨的能力。


    畢竟,能讓宇宙所有外神都討厭祂,這不得不說也是一種本事。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三點,深紅如同潮水從視線中湧現,新一期的塔羅會再次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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