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沾滿汙跡與血液的拳頭伸到艾爾莎的麵前,它刷的一下張開,如同變戲法一樣,掌心位置出現了一個肮髒的,已經融化變了形狀的糖果。


    “艾爾莎,你別難過,我們還有這個!”


    這是之前搗果醬時剩下的兩個糖果之一,它一直被羅伊小心的保護在衣兜裏。


    碧眼少年此時的眼眶也是微紅,他強行壓下心中的失落,扒開滿是汙漬的糖衣,把內裏充斥著幸福與甜蜜的糖果塞進了艾爾莎的口中。


    甜甜的滋味在嘴裏化開,令艾爾莎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悲痛情緒,放聲痛哭了起來。


    少女的哭聲打破了這死寂讓人心痛的沉默畫卷。


    “為什麽......羅伊......為什麽我們要遭遇這些?”


    “我們明明這麽努力的活著,為什麽......”


    少女的話語斷斷續續,哽咽著問出了自己內心深處隱藏了許久的問題。


    碧眼少年抿了抿嘴,看著在旁邊同樣沉默落淚的小約爾德。


    他沒有先迴答艾爾莎的問題,而是走到約爾德麵前,摸了摸他的頭,把剩下的那枚糖果塞入了他的口中。


    “我也不知道......”


    “不過......至少我們為此努力過!”


    半晌,有著毛糙金色頭發,眼睛碧綠如同寶石,五官立體更像魯恩人的羅伊給出了自身的答案。


    他的迴答同樣充滿著迷茫和不解,但是他的語氣中並不包括那死氣沉沉的麻木與絕望。


    碧眼少年總是這樣,對待什麽事情都有那化不開的熱忱與堅定。


    他那堅定的話語就像帶有什麽魔力,使艾爾莎緊抿嘴唇,整個人仿佛找到了新的依靠。


    心思細膩的少女不斷摸著流淌而出的斷線珍珠,嘴裏那甜膩的糖果為她帶來了麵對這一切的信心和勇氣。


    雖然他們現在重新變得一無所有,但是至少他們還有彼此可以互相依靠。


    他們是為了求生互幫互助的同伴,也是相互扶持充斥彼此內心的家人。


    艾爾莎漸漸止住哭泣,她擦幹最後一滴眼淚,來到了約爾德的身邊。


    看著已經眼圈紅腫的弟弟少女沒有言語,她模仿著已經死去多年母親的動作,溫柔的撫摸著約爾德的小腦袋。


    漸漸的,年紀最小的少年也逐漸平靜,仿佛感受到了家人在一起的溫暖。


    “我們得趁著還有火光把廢墟清理出來,說不定那些事物裏還有什麽剩餘。”


    半晌,心思細膩的少女終於緩了過來,她沙啞的開口,如同一個管家,梳理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嗯!”


    她的話語得到了兩位少年的肯定,雖然三人心中依舊十分低落,但是他們的內心中已經重燃起名為希望的火種。


    苦難隻是暫時,命運依舊漫長,生命總是這樣,頑強而又堅韌。


    “抱歉了羅恩,遭遇到了這種事情,我們今晚可能得露宿在野外了。”


    碧眼少年露出一抹苦笑,對著今天剛認識的朋友指了指遠處那不成樣子的廢墟。


    “沒關係,沒有你們的幫助,我今天恐怕就會被當成奸細抓起來。”


    羅恩則毫不在意,他摘下單片眼鏡,用袖口擦了擦明亮幹淨的鏡片又重新戴上。


    “我來跟你們一起!”


    金發少年笑了笑,令眼前的羅伊·穆爾有些臉紅。


    經過四人的努力,現場的廢墟很快就被搜索完畢,事實證明在苦難之中保持幸運純屬扯淡。


    因為他們沒有找到任何具有價值的事物,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威力大到不正常的炮彈中被摧毀,這讓羅伊三人的心中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霾,失去了所有的僥幸。


    緋紅之夜靜靜懸掛在半空,轟隆隆讓人恐懼的聲響早已停止,天上的飛空艇艦隊已經遠離,並沒有過多的停留,就像這次的襲擊完全是臨時起意一般。


    明亮溫暖的篝火照映著簡陋木板拚接而成的庇護所,這庇護所不大也就勉強容下兩個人在裏麵休息。


    劈啪作響迸濺而出的火星,為這個不平凡的夜晚再次添加了獨特的韻味,而坐在火堆旁的羅伊和羅恩兩人則各自擺弄著手裏的事物。


    “羅伊你累嗎?”


    金發少年忽然開口,打破了這沉寂許久的氣氛。


    “累。”


    羅伊語氣沒有絲毫波瀾迴答著金發少年的問題。


    “羅伊你苦嗎?”


    金發少年再次發問,沒有給羅伊組織語言的時間。


    “苦。”


    羅伊依舊用著毫無波瀾的語氣迴答羅恩的問題。


    “那你為什麽......”


    金發少年還沒說完問題,就隻見對麵的羅伊輕笑了兩聲,放下了手中擺弄的事物。


    “羅恩,伱是想問我既然這麽苦,這麽累為什麽還要這麽努力的活著?”


    羅恩有些錯愕,他推了推單片眼鏡,而後沉默的點了點頭。


    “這是個好問題,有的時候我也在心中常常反問著自己。”


    “羅伊,既然你已經如此不幸,為什麽這麽頑強的活著,死去豈不是更加輕鬆?”


    “你的父親拋棄了你,母親也離你而去,在這片大陸上還遭遇著歧視,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這樣活著還不如死去輕鬆。”


    碧眼少年第一次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麵,或許今天發生的事情對他的打擊很大,讓他忍不住的對羅恩傾訴了起來。


    “那為什麽?”


    金發少年推了推單片眼鏡,好奇開口。


    “嗬,最開始是為了遵守和母親的約定,後來又不是了。”


    “後來我盼望著我很久沒見過的父親來接我迴魯恩王國,但是我知道那隻是個騙子的謊言。”


    “再後來......”


    說到這,羅伊的表情恍惚了一下,像是迴想起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再後來,我就遇見了艾爾莎她們,我發現她們和我一樣,都是命運所偏見的可悲玩笑。”


    “我想我們三個有著同樣的遭遇,在這裏能夠生存下來。”


    “至於現在,我是為我的同伴和家人而活,我想她們應該也是一樣。”


    說著說著,羅伊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看向已經沉沉睡去的艾爾莎和約爾德。


    “就這麽簡單!?”


    “對,就這麽簡單!”


    碧眼少年點了點頭,堅定的迴答了羅恩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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