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酒樓後麵,一群人走了出來,與後街的一群武士匯合之後,才略微放慢了腳步。


    走在當中的,是一個身材高大挺拔,麵容硬朗俊逸的錦衣男子,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英姿勃勃氣宇軒昂。


    此刻他正微微蹙眉,一邊行走一邊思索著什麽,他的兩側走著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兩人,都是文士打扮,此刻也都皺著眉頭,似乎被什麽難題給困擾了。


    “公子,此人所言居心叵測,切不可輕信!”


    開口的是那個胖子,錦衣男子聞言露出一絲笑意,輕聲道:


    “自然不能輕信,不過他有一點沒說錯,父親還很年輕那!”


    這話讓一胖一瘦兩人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瘦的那人皺眉輕聲道:


    “掌兵於外,建功立業。”


    錦衣男子搖頭:


    “糧秣兵器,兵員戰馬,樣樣都要受製於人,父親早就算好了,我們如今也無需多想,做多錯多,一切聽父親的安排就是。”


    兩人互相看看,隻能默默點頭。


    酒樓裏麵,宋玉致開始跟龍兒鬥酒,還要教龍兒行酒令,可惜龍兒不學無術,隻好猜拳,兩個大美人兒也不怕丟人。


    上官海棠則跟尚秀芳聊天,說著說著就犯了職業病,開始從尚秀芳嘴裏打聽起情報,然後發現尚秀芳的職業真是太好了,探聽和傳遞情報實在是便利。


    可惜尚秀芳的閨蜜叫李莫愁,上官海棠膽子再大也不敢去打尚秀芳的主意,但是這個思路可以好好拓展一下,尚秀芳不能用,咱可以培養個李秀芳、楊秀芳嘛。


    南星表麵上跟邀月吃吃喝喝,實則正在精神連接裏討論著剛才一番操作的得失,畢竟邀月大魔王可不僅僅是武功厲害,權謀也是從小培養的,南星這個野狐禪還需要向邀月多多學習。


    “小月,你覺得我剛才一番話能有成效嗎?”


    “每個人心裏都藏著野心,你打算將李家每一個人的野心都點燃,從內部瓦解李家的思路沒錯,隻是,你的初心是什麽?”


    “當然是不讓李家對古墓派和移花宮結仇,同時也希望西夏都護府能平穩過渡。”


    “那你不擔心李家亂起來整個西夏都亂了嗎?甚至還會引來胡族窺伺?”


    “兩害相權取其輕,跟李家割據與朝廷翻臉相比,李家內亂會讓朝廷勢力趁機滲透,也許能形成新的平衡。另一方麵,李家若是自立無望,也許會選擇與朝廷重新和解,繼而向北向西尋求發展空間。”


    “這隻是最好的一種結果,未必能實現。”


    “嗬嗬,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再說了,我就是順手而為,於心無愧就行,結果如何我也沒法控製,隻要第一個預期能實現就滿足了。”


    邀月自信的笑笑:


    “隻要咱們夠強大,任何合理的訴求就都能實現。”


    南星偷偷捏了一下邀月的小手,兩人對視一眼,眼神粘的直接拉絲了,眾女一起偷偷撇嘴,不約而同的假裝沒看見。


    邀月臉頰微熱,忙開口打破越發粘膩的氛圍:


    “南星,你不打算成為一方豪強嗎?”


    “我?我可沒那個想法,小月呀,這世上最累人的事情就是權勢,我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多陪陪你們呢,跟你們比起來,那些勞什子如同草芥,不值一哂。”


    邀月聞言心裏甜甜的,想著將來跟南星一起的每一天,不由得有些癡了。


    ……


    迴到宋氏商行,李秀寧和馬三寶已經在等著他們了,這次裴基沒有出現。


    李秀寧的臉上又掛上明媚爽朗的笑容,看上去優雅又充滿距離感,這就是貴族範。


    馬三寶看向南星的目光則有些複雜,雖然南星弄不清楚這家夥在想啥,但是看不出有什麽惡意。


    逛街累了的女孩們都去洗漱休息,南星跟邀月不得不出麵接待客人,李秀寧對南星敷衍的態度假裝沒看見。


    到了內堂正屋分賓主坐好,侍女上茶之後退下,南星也不喝茶,直接開口道:


    “李姑娘這是有事情?”


    李秀寧笑著點頭,不緊不慢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這才在邀月冷冽目光的注視下開口答道:


    “嗯,秀寧是來告知南公子,家父已經同意了南公子提出的條件,擇日由我帶兵護送南公子等人返迴關內,具體時間請南公子提前一日通知於我。”


    南星聞言立刻迴道:


    “那我現在就通知李姑娘,明日可能成行?”


    李秀寧笑道:


    “後日一早方可,屆時秀寧親自來接各位。”


    “那就有勞李姑娘了,記得把禮物帶著。”


    李秀寧一怔,隨即哈哈一笑道:


    “放心,忘不了。”


    南星滿意的點頭:


    “行,那就好,李姑娘還有別的事嗎?”


    李秀寧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有些不滿的白了南星一眼,不過眼角看到邀月清冷的眼神,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輕聲開口道:


    “還有一個事情,家父今晚打算登門拜訪,不知道南公子是否方便。”


    南星聞言頓時有些意外,不過想了想又釋然了。


    “可以,要準備晚餐嗎?”


    “不必,家父會晚點過來,這件事不宜張揚,若是傳揚開去,或許會對南公子不利。”


    “嗬嗬,那倒也沒什麽,不過你們是地主,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


    李秀寧頓了一下道:


    “還有一件事,原本是想跟上官莊主商量的,如今上官莊主不在,就請南公子轉告一下。”


    “嗯,請說。”


    “是這樣的,秀寧受父命,護送謝表和禮物前往京城,打算與上官莊主同行,請南公子代為詢問一下上官莊主的意見。”


    南星聞言玩味的看向李秀寧:


    “哦?李姑娘要去京城,去了還迴來嗎?”


    李秀寧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道:


    “你猜!”


    “嗬嗬,你猜我猜不猜。好了,若是李姑娘無事,我就不留李姑娘了,剛才逛街挺累的。”


    被南星三番兩次的驅趕,李秀寧忍不住幽怨的白了南星一眼,起身緩緩行禮:


    “那秀寧就先告辭了。”


    送走了李秀寧,邀月被南星牽著手迴了內堂。


    “南星,李淵來訪怕是有所圖謀。”


    南星不在意的迴道:


    “沒事,看看他想做啥吧,這個節骨眼上,他也不能節外生枝。”


    “當心些就是。”


    “嗯,有你在我怕啥,若是我說錯了話你隨時提醒我。”


    邀月笑笑點頭。


    吃過晚飯,南星將後天返迴關內的事情說了一下,吩咐大家有什麽需要準備的就趕緊安排,然後就將眾人趕迴去注意了。


    南星和邀月則坐在內堂裏喝茶等著,直到亥時快過去,邀月才提醒南星有客人來了。


    邀月坐在椅子上招了招手,關閉的大門就無聲無息的打開了,南星望著門外的兩個身影道:


    “客人來了就請進來說話吧。”


    那兩人也不出聲,直接抬腳就進了內堂,其中一個女子手腕一轉,一股柔和的內力就將大門掩上了。


    來人一男一女,男的長相跟李秀寧有些相像,身材高大挺拔,臉上有些發福變得圓潤,但眉宇間俱是北地男兒豪爽的氣質,不過更多的則是上位者的威嚴。


    想必這位就是西夏的實際主人李淵了。


    另一個是女子,臉上戴著薄紗,身上著宮裝,跟邀月的宮裝相比,這個女子的服飾更厚重奢華,尤其是金線滾邊花紋,顯得低調又大氣,暗藏著一股子傲氣和威嚴。


    再看女子的眉眼,眼眸清澈淩厲,眉毛平直如劍,這顯然是一個性格極為強勢的女子。


    但是跟邀月一比就不行了,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邀月的眼眸如清泉,眉毛似柳葉,平和時如光風霽月,溫婉時如春風十裏,威嚴時如高山仰止,憤怒時如天崩地裂…


    她是唯一的邀月,她是天驕絕代!


    而眼前這個蒙著臉的,就是個性格強勢,實力不錯的女子罷了,完全沒有可比性。


    隻是這女子看上去三四十歲的樣子,跟王語嫣和王夫人長得並不相像,再仔細觀察,會發現五官之間的比例跟那母女倆幾乎一樣。


    看來這個女子還戴著一張人皮麵具,她應該就是逍遙派的李秋水。


    李淵帶著李秋水來訪,而不是霸刀嶽山,大概是考慮到邀月的存在,帶著一個女性比較好說話。


    南星打量李淵兩人是,李淵和李秋水也在打量南星和邀月。


    在李淵看來,南星怎麽看都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人,不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不是那種一眼看去就印象深刻的人。


    可偏偏就是這個普通人,讓李淵以及他那些兒女們都頭痛不已,原因自然是因為坐在南星身邊那個絕代風華的女子了。


    作為一個男人,尤其是像李淵這種驕傲強勢的男人,征服就是他們的本能,征服女人也是,所以心底裏他也很想征服邀月這個絕代風華的女子,可惜,就算他是西夏之主也不敢將這個想法露出分毫。


    可越是得不到的,就越讓人惦記,這種強烈的欲望不能發散,就隻會悄然轉移,於是李淵心裏悄然產生了對南星的強烈嫉妒和恨!


    同樣的,在李秋水的心裏,則對邀月充滿了嫉妒和恨。


    不得不說,這名義上的母子倆還真是挺配的。


    心思百轉也不過彈指一瞬。


    “哈哈…南公子和邀月宮主果然風采過人,見麵更勝聞名,今晚不虛此行啊!哈哈。”


    見麵就笑,心裏憋壞,古人誠不我欺!


    這老東西肯定沒安好心!


    “嗬嗬,李都護謬讚了,我與拙荊不過江湖遊俠,逍遙自在,李都護鎮守一方,福澤萬民,不可同日而語。兩位請坐吧,咱們別站著說話。”


    南星笑眯眯的迴道,嘴裏雖然客氣,可臉上表情卻很隨意,並沒有多麽尊重的樣子。


    至於李秋水,南星問都不問,完全當作空氣一般。


    李淵眼神裏閃過一絲惱怒,不過迅疾隱去,臉上笑意不減,一副豪爽的架勢坐了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笑著開口道:


    “我年輕時也曾遊曆江湖,曾想過要在江湖中懲奸除惡,快意恩仇。可惜,最終還是變成了自己曾經厭惡的樣子,如今思之,仍感遺憾呀!”


    “嗬嗬,李都護大可不必羨慕我們,我們這些人呀,不過是時代的沙礫,大浪淘去轉眼間就無人記得了。李都護所作所為,可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青史之上必留賢名。”


    “哈哈…南公子過譽了,我不過是做些本該做的事而已。”


    李淵被南星一誇,心裏頓時舒爽無比。


    南星心裏暗笑,淡然開口道:


    “到目前來說,李都護大概會名留青史,隻是名與利往往難以兩全,李都護可不要晚節不保呀,嗬嗬!”


    李淵臉色一僵,差點被口水給嗆死,劇烈的咳嗽一陣,李淵才隱去怒意,笑嗬嗬的答道:


    “那不會,名與利於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西夏兩百萬百姓的福祉。”


    “哦?李都護不虧是西夏百姓之父母呀,在下佩服。”


    李淵一副欣慰的樣子撫須而笑。


    說了半天,兩人啥也沒說,但是都知道了對方的態度。


    壞消息是南星不想跟李家有什麽密切的關係,李淵想要拉攏一個超級強援的打算落空了。


    好消息是南星不會站在朝廷那邊,李淵現在最怕的就是邀月這種戰略級的強者出手。


    李淵眼眼睛一轉道:


    “我聽秀寧說起,她與南公子也頗為有緣,前有相救之恩,後有解難之義,按理我這個做父親的應該大禮答謝,隻是如今我所作所為都容易引起誤會,所以隻能私下前來拜謝一番了,南公子莫怪啊。”


    南星笑著擺手:


    “些許小事,無足掛齒。”


    李淵嚴肅道:


    “世人皆知恩圖報,我李家豈能不如?南公子恩義李家不敢或忘,這是一件信物,請南公子收下,將來若有差遣,隻需持此信物,李家無有不從。”


    南星看著李淵推過來的一塊金色牌子,上麵是個猛虎形象,看起來雕工不錯,乃是名家手筆。


    “行,那就受之有愧了。”


    李淵見南星爽快收下,心裏暗喜,隻要這個情分沒斷,那李淵就能做出許多文章來,今晚這一趟就算沒有白來。


    於是笑嗬嗬的又道:


    “想必秀寧已經告知南公子了,她要代我去京城上謝表,這一路上還請南公子多加看顧。”


    “這是自然。”


    李淵歎了口氣道:


    “我這姑娘啥都好,可惜是女兒身,若是男兒必能建功立業光耀門楣。秀寧心氣甚高,我也不忍以俗禮束縛於她,或許放她去江湖也是一個選擇。畢竟江湖中還有如邀月宮主這般的奇女子,若有朝一日秀寧也能逍遙與江湖,想必她一定會很開心,我這個做父親的,也就沒有什麽遺憾了。”


    南星古怪的看著李淵,這老狐狸的目的原來是這個呀!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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