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華陰時眾人沒打算多停留,華陰是華山派的勢力範圍,有強力的華山派壓製,這個縣城海清河晏。


    加之不僅是東西兩都的通聯要道,還是道門正宗華山下的唯一縣城,往來的客商和香客絡繹不絕,小城也甚是繁華。


    城裏的原住民身上穿的也不錯,很少看到身上有補丁的人,行人臉上氣色都不錯,眼睛裏帶著希望的光。


    看來華山派的地盤治理的還是很不錯的。


    眾女對此也很感興趣,將不大的城市大街小巷都轉了一圈,尤其在意原住民對官府的風評,畢竟管理城市的是官府而不是幫派。


    不過話又說迴來了,此地官府又被華山派監督著,一旦做出一些搜刮民脂民膏的惡行,晚上就會有路過的大俠來行俠仗義。


    這就是武俠世界的生態,皇權與武林勢力達成了一種妥協。


    住了一晚,第二天正準備出發就被人堵了門。


    來者正是歸二娘和她的女弟子,兩人還帶著那個半大孩子。


    此刻他已經蘇醒過來,但還是不能自己行動,臉色白中帶黑,彌漫著一股死氣,但眼神卻幹淨的很,沒有恐懼也沒有悲傷,正趴在師姐的背上好奇的打量著南星等人。


    “冒昧打擾,還請李仙子恕罪,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還請仙子看在孩子的份上,略施援手,仙子大恩,二娘以死相報。”


    李莫愁神情一動,趕緊阻止了歸二娘的大禮:


    “夫人,這裏可是華山之下,夫人何必求助於外人?”


    歸二娘眼神裏閃過一絲恨意,悲聲道:


    “但凡有一點辦法,我也不敢來求仙子出手。不怕仙子笑話,自從外子身隕,華山便將我等棄如敝履,整個華山上,都是那鮮於通一手遮天,竟沒有一個人願意對我母子伸出援手,真真可悲可笑。”


    眾人聞言不由麵麵相覷,這窩裏鬥竟至於此嗎?


    果然,自己人才是最狠的。


    李莫愁遲疑了一瞬,就開口道:


    “進來說話吧。”


    在眾人目光注視下,歸二娘帶著徒弟和兒子進了院落,來到客廳落座,歸二娘的女徒弟也摟著小師弟坐在一張椅子裏。


    “這位是夫人的弟子?”


    李莫愁看著那女子問道,她不大喜歡這女子身上的氣質。


    “是我徒弟孫仲君,那孩子是我那不爭氣的孩兒歸鍾,讓仙子見笑了。”


    李莫愁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又仔細看了看歸鍾,然後扭頭看向歸二娘道:


    “夫人,恕我直言,令公子身上的異種內力雖然麻煩,但在我手裏也不是不能解決,但是他神智似乎也有虧損,這個我就無能為力了。”


    歸二娘聞言大喜:


    “仙子大恩,隻需要化解鍾兒身上的異種內力即可,鍾兒是在胎中受損,心智如同孩童,不敢奢望能夠痊愈。”


    “原來如此。”


    李莫愁恍然,對歸辛樹去洛陽爭奪和氏璧的緣由也有了一些猜測。


    李莫愁起身,歸二娘也趕緊站了起來,李莫愁來到歸鍾身邊,一伸手按住了歸鍾頭頂,眼神示意孫仲君。


    孫仲君趕緊起身讓開,歸鍾眨著幹淨的眼睛,滿是好奇的看著李莫愁,李莫愁微微一笑,歸鍾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歸二娘一臉焦慮的看著李莫愁和兒子,心裏不斷祈求著,希望兒子能度過眼前的劫數。


    歸鍾體內的異種內力有六股,從這六股內力盤踞的位置就能看出,那些打入內力的人原本是想要用內力控製歸鍾的行動能力。


    換而言之,就是長時間的點穴截脈,利用滯留在他人體內的內力,長時間令對方無法行動。


    隻是對一個二流水平的半大孩子,一道內力就能讓他很長時間無法行動,哪裏需要六股內力,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恐怕也隻有那六個瘋老頭才能做得出來。


    更奇妙的是這六股內力居然不會互相排斥,反而會互相促進增生,就像是結成了同盟,一起侵占汲取歸鍾那微薄的內力和精氣。


    由此可以推斷,那六個瘋老頭肯定還掌握著一種合六為一的合擊之術,幸好當時他們沒來得及用,否則李莫愁要解決他們也得費一番手腳。


    這大概就是他們能在江湖中胡作非為的本錢吧。


    李莫愁心思電轉,一邊思索一邊將自己的想法與南星交流,手裏也不停,用空木葬花的技巧,將歸鍾體內的異種內力逐一抽取化解。


    眾人都安靜的看著,一柱香功夫,李莫愁終於抬起頭,看著歸二娘道:


    “夫人,令公子身上的異種內力已經除去,隻是他精氣虧空,還要調理一下。”


    歸二娘趕緊上前,將歸鍾抱住,然後感激的看向李莫愁道:


    “仙子大恩,我必以死相報。”


    李莫愁點了點頭:


    “若有需要,我自會通知夫人的。”


    李莫愁沒有拒絕歸二娘的謝意,歸二娘心裏反而覺得輕鬆了不少。


    “仙子可是要返迴終南?待我安頓好外子後事,再去追隨仙子。”


    李莫愁遲疑了一下,又跟南星溝通一番,才點頭道:


    “隨你,我們不能在此久留,夫人先處理好諸事,不必著急。”


    交代完這些雜事,李莫愁又給歸二娘留下一些南星手製秘藥,就帶著已經收拾好的眾人出發了。


    走出老遠了,好奇的王語嫣幾女終於忍不住向李莫愁詢問起來:


    “莫愁姐姐,咱們幫幫那對可憐的女子就是了,為何要收為己用呀?這樣會不會引起華山派的不滿?”


    李莫愁沒有迴答,而是看向南星,眾女明白了,這都是南星的主意,可是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麽溝通的,難道真的能眉目傳情?


    眾女看向南星,南星不緊不慢道:


    “我和莫愁將來打算在終南山附近安家,需要置辦一些產業,自然就需要人手,這位歸夫人雖然不怎麽會教徒弟,做事也有些急躁,但是為人正直忠義,是可以托付大事之人。”


    李莫愁聞言嘴角勾起,臉頰微微發紅,一副很憧憬的模樣,讓眾女看得都十分羨慕。


    唯有曲非煙嘟著小嘴,對南星搶走師父的事情感到心塞。


    宋玉致好奇道:


    “歸二娘不會教徒弟勉強說得過去,可她正直忠義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我聽說的,而且莫愁出手救了歸鍾,歸夫人就決定追隨,言出必行,以死相報,這不是忠義嗎?”


    眾女聞言也無話可說,尚秀芳插嘴道:


    “我看那歸夫人眼神清正,言必信,行必果,應還是個可靠之人。不過她那弟子眼神遊移,心思可能有些多,南公子需要稍稍留意。”


    南星點頭:


    “尚大家看人的本領不差,這個孫仲君心思不正,恐怕她也不會再跟著歸夫人。”


    眾人都有些好奇,李莫愁卻淡然道:


    “我離開時跟歸二娘交代過。”


    眾人恍然,秘密揭開了就是這麽樸實無華的。


    過了華陰,長安就在眼前了,幾日之後,南星等人就看到了長安城那巍峨的灰色城牆。


    長安曾經是大夏氣脈匯聚之地,雄據關山,虎視中原,可惜千年的消耗之下,再豐腴的土地則慢慢變得貧瘠了。


    長安再難支撐帝都的人口,風光不再,人口流失,氣運東去。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且長安是中原西進的踏板,是連接中西的最重要據點,繁華也不比洛陽稍差。


    如果說洛陽給人記憶最深的是花香,那麽長安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厚重,每一條街巷,每一處建築,甚至行人背著手微駝著的步姿裏,曆史的厚重感無處不在。


    就連一向活潑的開心果宋玉致,進了長安城後都安靜了許多。


    “玉致,一直沒有問你,你來長安是要做什麽的?”


    南星見宋玉致有些沉悶,就開口問道。


    宋玉致看著南星抿嘴一笑:


    “來跟我族叔宋魯匯合,然後隨一批貨物往西夏,然後再南下去蜀中去看我姐姐。”


    南星聞言感慨道:


    “你這還真是遊曆了大夏呢!”


    宋玉致點了點頭,扭頭看了看自己的姐妹,眼裏閃過一絲不舍,隨即笑著應道: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嘛。”


    “哦,你啥時候讀了萬卷書?”


    南星一臉錯愕,宋玉致羞惱的抬手錘在南星手臂上,眾女都笑了起來,有些傷感的氣氛終於淡去。


    宋氏商行在長安設有重要的據點,眾人直接住進了這個巨大的宅子。


    這個大宅院又東西南北四個獨立的院子,再加上一個後花園,以及下人居住的側院,還有專門停放車馬的雜院,這是真正的豪宅。


    晚上宋魯專門宴請了南星等人,晚上宋玉致沒有跟姐妹們一起住,而是住在主院中,這才符合禮儀。


    第二天,宋玉致帶著眾人遊覽長安城中的名勝古跡,還有繁茂的商市,開開心心的品嚐關中美食。


    如此遊玩了兩天,分別的時候也終於要到來了。


    南星等人離開的這天,天氣有些陰沉,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可能就快要下雨了。


    城南十裏外,一群人正在依依惜別,雖然她們眼眶都紅了,但是卻努力的笑著,說著一些對未來重逢的期待話語,給對方送上最衷心的祝福。


    跟姐妹們約好了再會之期,宋玉致來到南星麵前,微微仰著頭低聲道:


    “南星,我有些話要單獨對你說。”


    南星受寵若驚:


    “真的!?”


    宋玉致沒好氣的錘了他一下,轉身朝十裏亭走去,南星看了李莫愁一眼就跟了上去。


    走到亭子另一側,宋玉致背對著南星,語氣幽幽道:


    “我教你的曲子要記得練習,下次見麵要考校的。”


    “嗯,我盡力吧,你知道的,我這天賦有限,嗬嗬。”


    宋玉致忽然轉身一把抱住了南星,將臉埋進南星懷裏,肩膀一抖一抖的無聲哭泣。


    南星一怔,隨即微笑著環住了她的肩膀,輕輕撫摸她背後垂落的長發。


    宋玉致身體一僵,隨即又放鬆下來,溫軟的依偎在南星懷裏。


    好一會兒,宋玉致才有些悶的開口道:


    “我姐姐嫁到蜀中,我知道她一點都不開心,這或許是身為宋家女兒的命!”


    “玉致,你別跟我說這些,你知道的,我最討厭這個,如果你願意我們都可以幫你。”


    “不,這是我身為宋家女兒的責任,我不會逃避,養育之恩豈能背棄之!”


    南星懂了,隨即笑道:


    “不要緊,到時候如果你身不由己,也就沒辦法替宋家盡力了。”


    宋玉致猛地抬起頭,露出了梨花帶雨的俏臉,眼眸中帶著一絲狡黠和喜悅。


    “說話算話,不準反悔!”


    南星苦笑,這是又被這丫頭給套路了嗎?


    “嗯,說話算話!到時候就算我想反悔,你那些姐妹們能放過我嗎?”


    “嘻嘻,我不管,反正你答應我了,如果你反悔,我就死給你看!”


    宋玉致說完將小臉用力在南星胸口蹭了蹭,然後一把推開南星,哈哈笑著往迴跑去,南星低頭看看衣服上的濕痕和胭脂紅,臉色有些難看。


    “莫愁姐姐,我是被坑的,你信嗎?”


    “嗬嗬。”


    天幕低垂,南星和李莫愁一行的身影漸漸遠去,身後傳來了宋玉致的笛聲和尚秀芳的歌聲,那是南星教給她們的送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蹄聲落寞,笛聲嗚咽。


    南星嗬嗬一笑道:


    “好像忘了喝酒呢,不應景呀!”


    王語嫣一巴掌拍在南星手臂上,一臉憤怒道:


    “你這家夥最會煞風景!”


    南星無辜攤手:


    “我就說個實話,怎麽就煞風景了?再說了,你們這苦著臉傷離別,也算是風景?”


    “怎麽不算!我們正體會離別之情,偏你在這裏作怪,討打!”


    說完又拍了幾下,南星趕緊驅馬遠離王語嫣,王語嫣鼓著嘴揮了揮小拳頭。


    幾女湊到一起繼續聲討南星,南星則又緩緩靠近李莫愁。


    “莫愁,剛才真的是玉致套路我,我冤枉呀!”


    “哦?你不是抱的很舒服嗎!”


    “哪有,我那是對妹妹的擁抱,怎麽能用舒服來形容,我隻有抱著你才會舒服呀!”


    “嗬嗬!油嘴滑舌,罪加一等!”


    “啊這…我說的都是真的呀,我就喜歡抱著莫愁呀!要不咱們體會一下?”


    “…再胡說八道我現在就揍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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