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等人與臉色落寞的袁承誌錯身而過,雙方隔著一條土路,沒有打招唿。


    這蔫不拉幾的樣子,看著就是失戀了。


    眾女又有了新的談資,開始憑空瞎編新的故事,那叫一個蕩氣迴腸,不愧是一群文青,南星和李莫愁對視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迎麵傳來一陣響動,眾人都警惕起來。


    不一會兒,煙塵起處出現一隊疾馳的馬隊,見到南星等人,對麵的馬隊立刻減速,隨即又幾聲喝令,那些騎士紛紛拉下防塵的麵巾,放緩了馬速,將馬匹排成兩列,靠著路邊緩緩走來。


    這般作態是一種友好的態度,如果他們馬速不減,麵巾不下,說不定迎麵就會吃李莫愁一道劍芒。


    同樣也能判斷出對麵必有先天以上的高手,否則不可能遠遠的察覺李莫愁放出的氣勢。


    雙方隔著丈許錯身而過,雖然已經被頭領警告過,但是那些灰頭土臉、胡子拉碴的糙漢子還是會偷眼觀察這一群絕色美人兒,心裏暗暗詛咒對麵唯一的男人。


    南星默默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掏出口罩戴上,李莫愁奇怪的看了看南星,又看看對麵的江湖中人偷窺的目光,抿嘴輕笑。


    兩夥人各走各路,轉眼間就看不見了。


    又是半個時辰,前麵再次出現一隊武林中人,依舊是遠遠的就放慢速度,扯下蒙麵巾。


    這一隊騎士比之前的那一隊要更精銳,或者應該說之前那一隊是烏合之眾,看著就是武林中人。


    而眼前這一隊人卻更像是軍隊,穿上統一的製式甲兵,絕對就是一隊精銳騎兵。


    到了近前,那領頭的一位短髯漢子駐馬行禮,揚聲開口道:


    “在下山宗崔誌忠,見過各位朋友。”


    南星笑著應道:


    “在下南星,有禮了,不知閣下有何指教。”


    “不敢,借問南公子一聲,可曾遇到一群灰衣騎士由此路過?”


    南星迴想著山宗是什麽組織,李莫愁的聲音忽然在他腦海中響起:


    “山宗是袁承誌父親的親兵舊部及其後代。”


    南星恍然:


    “約莫半個時辰之前,閣下所說的騎隊已經往東去了,再附送閣下一個消息,袁承誌少俠正與尚秀芳大家一路往西而來,距此地大概三四十裏地。”


    崔誌忠聞言臉色大變,不過還是拱手道:


    “多謝南公子相告,此情且容後報!事情緊急,在下先告辭。”


    “請!”


    崔誌忠說罷催促同伴提起馬速,向著東麵疾馳而去。


    看著那一隊精銳揚塵遠去,女孩們又開始各種推測,南星卻想起之前忘記的一個問題,側頭對李莫愁道:


    “莫愁,這袁承誌的父親是怎麽迴事?”


    眾女聞言也都停住了討論,側耳傾聽著李莫愁的迴答。


    “袁承誌的父親就是二十年前的寧夏總兵袁崇煥,二十年前陝甘民變,他奉命南下平亂,結果北方胡奴趁機南下寇邊,寧夏鎮失守死傷慘重。袁崇煥因罪下獄,後被處斬,家人株連。”


    “哦?那袁承誌還是死裏逃生的通緝犯嗎?”


    李莫愁白了南星一眼,心裏暗笑南星的小心眼。


    “此案新皇登基後已經翻案,通敵之人也已伏誅,不過當年真相如何我就不清楚了,隻是當初護著袁承誌逃走的那些袁崇煥舊部,就是現在的山宗,袁承誌是他們的少主。”


    南星點頭,李莫愁又道:


    “不過有傳說當年之事與曹正淳有關,而且山宗救走袁承誌後還被曹正淳追殺過,死了不少人,所以他們之間仇怨很深。”


    “哦?這就有點意思了,這華山派的膽子可真大!”


    南星跳躍的思維再次讓大家愣住了,李莫愁倒早已經習以為常,點了點頭道:


    “華山派乃道門正宗,傳承有序,倒也不是很怕曹正淳,而且江湖中人對閹人一向看不起,華山這個做法能換得不少好名聲!”


    “原來如此,袁承誌的師父是穆人清吧?他已經故去了?”


    “對,三年前衝擊大宗師境失敗殞身。”


    南星恍然:


    “怪不得歸辛樹死在淨念禪院都沒有人收屍,恐怕現任掌門在清掃老掌門的勢力呢,這歸辛樹無端去洛陽做打手也大有蹊蹺。”


    王語嫣聞言不由開口奇怪道:


    “那袁承誌不是歸辛樹師弟嗎?他們關係不好嗎?”


    南星翻了個白眼:


    “那誰知道呢,不過事實勝於雄辯,歸辛樹暴死淨念禪院,袁承誌當時怕也在洛陽附近,他寧願做護花使者,也不願意為師兄護靈,那不是已經說明問題了嗎!”


    眾女齊齊點頭認同,同時更生出三分好奇和兩分不齒,好歹也是親師兄啊,竟然真的能視而不見,這同門鬩牆的名聲了不好聽。


    眾女又有了新的話題,這一路上可就不枯燥了。


    傍晚時分,南星一行人趕了一程,終於天黑前趕到一個叫西營的小鎮,這裏沒什麽人種地,多是商家和獵戶。


    鎮子上客棧很多,也有客舍,雖然不夠精致,但是條件還不錯,隻要有錢,在哪裏都能過的不錯。


    不過今天這鎮上氣氛有些不對,這西營靠著重要的交通要道,客人自然不愁的,隻是平時多是商隊鏢行中人,了今天江湖中人卻很多,更確切的說是綠林豪傑更多。


    這是要出事的節奏啊!又熱鬧可以看了。


    南星等人找了家不錯的酒樓吃飯,就見不斷有人出了鎮子往東去,眾人都有些遺憾,早知道就不走那麽快了,這熱鬧明顯在後麵。


    酒樓裏一下子出現了眾多絕色美人兒,這些綠林豪傑裏麵總有不長眼的,結果被洪淩波和陸無雙狠狠揍了幾個才算清淨下來。


    由於酒樓客人多,酒菜上的很慢,等他們慢條斯理的吃完飯,正喝著茶的時候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擾攘聲。


    眾人不約而同停下交談,凝神靜聽,甚至整個酒樓都安靜了片刻,然後響起一陣陣腳步聲,已經又不少人跑去湊熱鬧了。


    “好像有打鬥聲,還有戰馬衝鋒的聲音。”


    宋玉致還是搶先發言,洪淩波也點頭表示讚成。


    李莫愁道:


    “是有兩隊騎士衝殺,其中一隊是山宗的人,另一隊不知道是哪路好漢。”


    南星沒有在意誰跟誰在拚命,而是更多的在關注這個鎮子原住民的反應。


    站在酒樓高處,他可以看到在街巷中有一些人正在聚集,看他們聚集的方向,是向著幾個堡壘一般的大宅院方向分組集中。


    人群中能看到男女老少,行動時沒有一絲雜音,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經驗豐富,這恐怕都是用鮮血和人命換來的。


    南星還是第一次看到有組織的地方自保行為,不由看得津津有味,心裏既有同情也有敬佩。


    李莫愁站在南星身邊,被南星牽著手,自然發現了南星關注的事情,低聲道:


    “這裏的住民可能是同族,所以比較容易統一指揮。”


    “嗯,聚族而居也是不得已為之啊。”


    其他女孩都不明白南星這句話的深意,但是出身大族的宋玉致卻知道,深有同感的點頭道:


    “是呀,其實大家族裏麵齷齪事多的很,不過好歹能活下去。”


    眾女隻是聽個熱鬧,沒有切身感受,不知道大家族內部的壓迫有多麽殘酷。


    這些話不能深談,說多了太壓抑,南星很快轉移話題,看著鎮子口方向,那裏的響動越發清晰了。


    眾人紛紛站在窗口向著鎮子口看去,可以光線太暗,距離還有些遠,隻能影影綽綽的看到人影晃來晃去,偶爾有刀劍鋒芒閃過一點星光。


    雖然看不清楚,但是聲音卻能聽個大概了。


    從雙方互相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和族中女性的話語間隙中,能聽出這些圍攻山宗和袁承誌的,都是陝甘一代的綠林豪傑,這些人往上數二十年,大概都跟當年民亂之事有關。


    這兩幫人之間的仇怨是積年攢下來的,這份互相用人命堆積的血仇根本沒有化解的可能,隻有一方死幹淨了才能了結。


    不過奇怪的是有人在喊著要先抓住袁承誌保護的女人,這難道是尚秀芳,她又怎麽卷進這兩方人之間的?


    戰場正在向著小鎮中心推進,南星明白袁承誌的打算,他是期望進入鎮子之後,這些綠林豪傑會有所顧忌,至少,有正道武林中人的話,能讓尚秀芳獲得安全。


    隻要沒有尚秀芳這個累贅,袁承誌絕對能大殺四方,畢竟這些綠林豪傑裏麵可是一個宗師境高手都沒有的。


    袁承誌似乎感覺到了李莫愁的氣息,突然間加強了攻勢,手中的暗器頻頻飛射,拳掌之間罡氣縱橫,一時間正麵阻擋的綠林豪傑紛紛倒斃。


    “衝!”


    崔誌忠帶著一群渾身染血的漢子護著一輛豪華馬車說著街道向前猛衝,不過那些綠林豪傑也是舍生忘死,很快又拚命圍了上來,企圖再次將這群困獸圍住。


    顯然,他們也明白袁承誌的打算,如果不能盡快將袁承誌拿下,或者拿住馬車中的女人威脅他,那麽他們今天幾無勝算。


    站在窗口的眾女看著殘肢亂飛的場麵,也是有些不反胃,剛剛吃飽就看這個,還真是有些不合適。


    “師父,袁承誌他們好像是奔著咱們來的呢?”


    李莫愁抬手摸了摸曲非煙的腦袋,柔聲問道:


    “非煙怎麽看出來的?”


    “嘻嘻,猜的。”


    “哦,怎麽猜的?”


    “換位思考呀,語嫣姐姐教過的,我就想如果我是袁承誌會怎麽辦,想來想去,現在這個情況當然是找幫手啦!”


    “那為何他不出聲求助呢?這個距離喊一聲就能聽到吧?”


    李莫愁有意考校曲非煙,曲非煙皺著細細的眉毛,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眾人。


    她的視線掃過眾人臉上,最後落在了王語嫣身上。


    王語嫣笑著抬起手,伸出一支嫩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臉蛋。


    曲非煙略一思索就恍然大悟,仰起頭對李莫愁道:


    “師父,是麵子,他如果主動開口求助顯得沒麵子,尚大家也因為同樣的理由不好越俎代庖開口求助。”


    李莫愁點了點頭道:


    “不錯,不過不僅僅是麵子,還有他不想欠我們人情,這個男人…嗬嗬。”


    “師父,如果我們不主動幫忙呢?”


    李莫愁冷笑道:


    “一會兒他們自然會開口逼我們主動幫忙,畢竟我們可是名門正派呢,嗬嗬。”


    眾女都露出一臉的嫌棄,不過也沒有太生氣,這就是很平常的事情,誰還沒點小心思了。


    隻有曲非煙一臉的失望,似乎有種被偶像背叛的感覺,畢竟袁承誌那麽帥又那麽強,很能吸引小姑娘的注意。


    此時南星忽然開口道:


    “莫愁,直接動手吧,把尚大家請來一敘。”


    李莫愁瞥了南星一眼,南星攤開手道:


    “要不,我迴避一下?”


    李莫愁沒好氣的白了南星一眼:


    “我又不是妒婦,你皮癢了啊?”


    “嘿嘿,開個玩笑,緩解一下氣氛嘛。”


    李莫愁在南星腰側輕輕擰了一下,手掌一探從南星腰側的錢袋裏抓出一把銅錢,然後手一揚,銅錢唿嘯著飛射而出。


    聽到聲勢嚇人的唿嘯聲,那些綠林豪傑中功力高的不由得大喊一聲“暗青子”,可惜宗師境高手扔出的暗器速度可是很快的。


    沒等他們躲避,那一把銅錢已經紛紛命中企圖阻擋馬車中綠林豪傑,銅錢沒有殺人,而是以圓麵拍在那些人身上肉多的地方,巨大的力量將他們擊飛。


    看著倒了一地痛唿的同伴,那些綠林豪傑知道人家手下留情了,可是就此放棄又是不甘,於是就有人衝著高樓上的李莫愁喊道:


    “李仙子,這是我等與袁氏餘孽的恩怨,莫非仙子也要插手。”


    “聒噪!”


    李莫愁又是一枚銅錢扔過去,那開口道豪傑頓時躺倒閉嘴了,李莫愁揚聲道:


    “尚大家,洛陽一見驚為天人,若是有暇不妨移步一敘!”


    尚秀芳聞聲大大鬆了口氣,直接推開馬車門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個臉色煞白,身體打著擺子的侍女。


    尚秀芳盈盈一禮,麵帶微笑道:


    “李仙子之名秀芳仰慕已久,能當麵請益乃是秀芳的榮幸。”


    尚秀芳說完,就帶著兩個侍女款款而來,周圍的綠林豪傑麵麵相覷,卻不敢阻攔。


    燈火闌珊處,佳人梨渦淺笑,周圍虎狼環伺,地上血流成河。


    這一幕極具視覺衝擊的畫麵,被深深的刻在所有人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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