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等人離開大概一個時辰之後,茶棚那邊來了一群江湖人士,這些人大都穿著統一服飾,明顯是某個組織的。


    領頭的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陰沉木訥,總是喜歡低著頭。女的玲瓏窈窕溫婉柔弱,嘴角總是噙著一絲笑意,一眼看去,兩人的氣質截然相反。


    兩人在茶棚裏逛了一圈,高個男子仔細的看了看地上幾具屍體上的傷口和姿態,然後又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百十步外,兩人又勘察著官道旁躺著的八具屍體,領頭男子依舊仔細勘察,女人則站在一邊,扭頭四顧,嘴角含著淺笑,像是個出門踏青的大小姐。


    好一會,那高大男子直起身子,低著頭緩緩開口出聲道:


    “死的好,一群該死的東西!”


    女人抿嘴笑笑道:


    “狄堂主發現什麽了?這些門人是不是死於赤練妖女之手?”


    “是。”


    “那為何死的好?難道狄堂主跟那妖女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


    說罷,女人掩嘴吃吃笑著,似乎是在開玩笑。


    狄堂主微微側頭看向女人。


    “茶鋪中隻有四名驛使,有一名應該是跑了,這些混蛋為了脫責,向著無關人士出手,如此奸滑,其心可誅!”


    女人依舊是笑著接口道:


    “如果他們殺了這些無關人等,那就是被敵人援兵所阻未能及時追擊,如果不敵,那就是敵人援手太強,不能力敵。”


    上位者都喜歡聽話又聰明的下屬,但是聰明卻不聽話的,那就該死了。


    狄堂主沒答話,而是轉身吩咐手下。


    “你們分成三隊,一隊在此處理屍體,一隊快馬加鞭往蘇州方向,一隊往昆山追。”


    女子等狄堂主吩咐完,才開口道:


    “我想去太湖散散心。”


    狄堂主冷著臉道:


    “雷堂主,任務為重。”


    雷堂主淺淺一笑道:


    “總堂主做事向來滴水不漏,如今北麵各個堂口應該已收到消息,剩下一名驛使能跑哪兒去,你隻要帶人在後麵驅趕就是,我就不跟著了。”


    狄堂主不悅道:


    “雷堂主,此時不宜節外生枝,無謂招惹強敵孰為不智。”


    雷堂主收斂了笑意。


    “我可不是你的下屬,我隻是想去看看那妖女到底有何能耐,你盡可告知總堂主。”


    雷堂主說完,身影一閃竟施展輕功而去,連馬都沒有騎。


    狄堂主黑著臉,半晌才開口對身邊的下屬開口道:


    “我們走!”


    南星四人碰到了一條河,叫做蒲河,二三十丈寬闊,需要坐渡船才能過去,渡口有人在排隊等著渡船。


    李莫愁見此忽然開口道:


    “我們沿河而上,就能到達太湖。”


    大家都沒有意見,於是轉向西,沿著這蒲河而行。


    走小路有些難走,但是卻少有塵土,路邊無名野花靜靜開著,河上的漁舟緩緩而過,這一刻卻是歲月靜好。


    南星牽著小毛驢默默的走著,李莫愁忽然道:


    “想什麽呢?”


    南星一怔,隨即笑道:


    “啊?嗯,我在想這世界如此美好,為什麽大家卻過得這麽艱難。”


    李莫愁無以言對,好一會才發出一聲冷哼。


    又走了一會兒,李莫愁再次開口:


    “你所見的江湖是你所期待的江湖嗎?”


    南星迴頭衝李莫愁一笑,答道:


    “與我想的相距甚遠,我以為江湖是鮮衣怒馬快意恩仇,可實際上卻是衣衫襤褸渾身泥水。”


    李莫愁忍不住嗬嗬輕笑。


    南星繼續道:


    “不得不說,這路況是真滴糟糕呀!”


    這次連陸無雙都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隨後趕緊害怕的捂著嘴看向李莫愁,李莫愁卻沒有理會她。


    “小,小子,你的路才開始呢。”


    “是啊,或許很快會習慣吧。”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踏上江湖呢,隻是好奇嗎?”


    南星搖頭,認真迴答道:


    “不,我隻是希望得到力量?”


    “得到力量?就是你說的機緣?嗬嗬。”


    “你不信啊,也是,機緣為啥偏偏落在我身上呢?不過,不出來的話,不是連一點可能都沒有了?”


    李莫愁抿了抿嘴,眼神閃過一絲迴憶之色,然後自失一笑。


    “挺好的,保持住這股心氣吧。”


    南星嗬嗬一笑,抬手指著前方道:


    “那裏有個村子,咱們去打個尖唄。”


    村子是個普通的村子,就跟南星老家的村子沒啥不同,魚米之鄉的村民隻要不太懶,一般還過得下去。


    見南星一行人不簡單,村民指點一行人來到族長家中,看這大片的老宅,應該是個有些根基的家族。


    族長家裏人對接待客人很有經驗,老族長出來見了見,十分客氣的陪了一杯茶就識趣的告退,隻是留下一些童仆侍候餐食。


    等到用完午飯,仆人送上新茶,那老家主又來了,一番客氣之後,終於說出了一個請求。


    原來這老族長的親孫子也跟南星一樣,向往著多姿多彩的江湖,隻是這頭鐵的少年出去蘇州轉了一圈,就被隨從抬了迴來。


    老族長趕緊四處請來名醫高士,可惜幾天下來,傷勢絲毫不見好轉,眼看著孫子陷入高熱昏迷,老族長也是病急亂投醫,見南星一行不是常人,便厚著臉皮前來求請。


    李莫愁看了一眼南星,見他一臉好奇,思索片刻道:


    “這位長者,我等是武者,雖然對跌打金傷有些經驗,但並不擅長醫術。隻是受長者款待,自當盡力迴報一二,隻是是否能如長者所願,在下也不敢擔保。”


    老族長頓時陪著笑不停感謝,他也是沒辦法,如今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緊緊抓住。


    一行人向後院走去,走在最後的洪陸二女眼神頻繁交流著,心裏各自惴惴,畢竟這幾天自己師父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確實讓人有點不安。


    要是放在以往,李莫愁肯定不會對陌生人如此客氣,更不願跟這些土著有過多交集,別說治病救人了。


    可如今卻全變了,這一切都源於眼前跟師父並肩同行的那個男人,那個平平無奇的男人,也不知怎麽的就迷住了師父。


    不過這樣的師父好像也不錯,甚至感覺師父有些…溫暖,對!就是溫暖。


    不一會就到了東院正房,才進屋子,一股藥味和血腥味混合的味道就迎麵而來,南星不由得皺了皺眉。


    躺在榻上的年輕男子緊閉著眼睛,臉色如同金紙,夾雜著病態的紅色,嘴唇幹裂發白,唿吸急促無力。


    再掀開薄被,病人身上沒有穿衣,隻是用布帶纏得如同木乃伊一般,布帶上滲透著血色和藥物的黑褐色。


    “全部打開。”


    一個大丫頭上前,手腳利索的將布帶剪開拆掉,又用熱水將傷口上的藥物輕輕洗去,露出傷處。


    李莫愁湊近看了看,眉頭一皺,又伸手在病人的脈門上按了片刻,退後開口道:


    “傷口感染,毒已經入血府,加之肺腑原本就有震傷,不能用猛力拔除,這傷…”


    言下之意就是不好搞,老族長頹然一歎,他自然知道李莫愁說的一點沒錯,其他名醫大抵都是如此說的,看來這位高手也一樣束手無策,這難道就是孫兒的命數?


    李莫愁正打算說兩句場麵話就撤,衣袖卻被南星輕輕一扯,然後手裏多出了一個紙包,耳邊傳來南星的聲音:


    “外敷內服,可以一試。”


    李莫愁隻覺得耳朵被南星嘴裏的熱氣吹動,癢癢的感覺直向心髒裏鑽去,身體不禁輕輕一顫。


    李莫愁收攝心神,抬手看著手裏多出的紙包道:


    “試試這個吧,外敷內服,現在就用。”


    李莫愁的話就像是救命稻草,老族長立刻興奮的指揮下人,兩個大丫頭趕緊上來,接過李莫愁手裏的紙包打開。


    見裏麵是白色的粉末,於是抬頭看向李莫愁,南星見狀搶先道:


    “清洗傷口,藥粉直接撒在傷口上,再拿一小匙藥粉調涼水服下。”


    李莫愁見南星說完,就將藥粉交於侍女,轉身離開,眾人都跟著走了,出了房間,老族長搶上前帶著李莫愁迴到客堂,李莫愁也沒提離開的話,坐下坦然品茶。


    李莫愁也很好奇,想要知道南星給自己的藥粉到底有沒有效果,至於治療失敗,甚至治死人的後果李莫愁根本不在乎。


    南星這次主動跟老族長聊了起來,這老者知道的事情也不少,跟南星聊的也算是投機。


    大半個時辰過去,堂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老族長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一臉緊張的看向門口。


    “老爺,老爺,大喜啊大喜,孫少爺的燒退了!”


    老族長謔地站了起來,胡子抖得像是在跳舞,顫巍巍的往外跑去,完全忘記了屋裏的貴客。


    之後就是一大家子人的千恩萬謝,李莫愁不喜歡這些,拒絕了老族長的挽留,帶著豐厚的謝禮就離開了。


    老族長知道李莫愁一行要遊太湖,專門安排了兩個下人,並借了一艘平底船,送他們到湖口的亭子港。


    太陽偏西,不過此處到亭子港不遠,撐船的下人說傍晚前肯定能到。


    大家正舒爽的坐在船上吹著微風,岸邊卻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船上的可是那赤練妖女呀?來聊聊天嗎!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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