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斯訝然地望了羅逸一眼,看他不似作偽,於是咂咂嘴說道:“看來你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過來的,這藍鑲花可謂是處處都是寶,花瓣既可以食用,又可以入藥、釀酒,它的根莖是甜的,可以做糖,它身上的經脈柔韌性很好,抽出來可以縫製衣物,簡直是神賜予我們的寶物。”


    “甚至連枯萎的藍鑲花,都能用來生火。”盧卡斯將身上的包裹摘了下來,解開給羅逸看了一眼,裏麵全是帶著花瓣和根莖的藍鑲花。似乎是因為要從貧瘠的土地裏汲取營養的緣故,藍鑲花的根莖長得很大,要是食用的話一根就能吃很飽。


    “真厲害。”羅逸似是有些感歎地說道,盧卡斯看見羅逸的驚訝,滿意地笑了笑。這時,前方的齊克魯高高地舉起拳頭,大聲喝道:“休息,搭帳篷,生火!”頓時一片響應的聲音。


    羅逸像是有些驚訝地看了眼天空,天空仍舊是赤紅的雲層,仿若亙古都不會有變化,那麽這些克族之人是如何判斷時間,判斷什麽時候休息的呢?他不敢再問,否則很可能暴露出他並非這個世界之人。


    但他隱隱似乎有些猜想,那些神隻們可以通過雲層的些許變化和溫度的升高降低來判斷時間,這些克族人也應該是如此吧。他看著這些克族人迅速地將帳篷搭好,然後壘砌一堆幹巴巴的枯萎藍鑲花,然後由一個火屬性眷者點燃,這一套動作迅速且果斷,顯然訓練有素。


    很快,這幾個人就分為兩個營地,每個營地有兩名鷹隼一般的守夜人,正警覺地四處張望。因為隻有四個帳篷,所以每個人都得住大通鋪,不過此時他們正聚集在四個帳篷中間的大篝火堆周圍,和著拍子唱著羅逸聽不懂的歌謠。


    “很古老的歌謠了。”盧卡斯站在羅逸的前麵,示意了一下,得到羅逸同意後,才屈身坐在羅逸的旁邊。火的影子照射在他的臉龐上,讓他的麵容仿佛忽明忽暗。他縮了縮身子,端起一杯藍色的酒遞給羅逸。


    “藍鑲花釀的酒,我聽說神隻那裏還有不一樣的聖酒。但對於我們來說,這就是我們的聖酒了。”盧卡斯抬了抬眼睛,這樣似乎使得他的抬頭紋更明顯了一些,“喝點吧,你可能會喝醉,又可能不會,但這就是酒啊。”


    他就著歌聲喝了一口酒,嘟嘟囔囔地唱著仿佛和別人一般無二的歌謠,他忽地笑道:“你可能不知道,這是讚美神隻的歌謠,祂祝我們勝利,祝我們幸福,祝我們一生平安。”


    他轉頭,認真般看著羅逸說道:“但今天讓我們平安,讓我們勝利的是你,所以我相信你是神明的使者。”他站起身來,深深地鞠躬,大聲說道,“謝謝你,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聲音淹沒在高昂的歌聲之中,飄揚而去,雖然周圍十分嘈雜,但羅逸將他所說的話全部聽在了耳中,他抬眼望去,從盧卡斯的眼中看出了一片單純,赤誠如斯。


    他忽地笑了,站起來拍拍盧卡斯的肩膀,笑著道:“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意,這就足夠了,真的。”在盧卡斯感激的目光中,羅逸向著帳篷走去,嘴裏哼著盧卡斯很熟悉的歌謠,那仿佛便是他們的聖歌。


    他躺在堅硬的地麵上,忽地似乎有些感慨,感覺自己迴到了當拾荒人的時候,那時的地麵如同現在般粗礪。事實上他是有被褥的,但都單薄得要命,看起來這些克族之人已經習慣了過苦日子。


    這讓他仿佛有些懷念在克裏斯托學院的時候,那時他睡的是天鵝絨被褥,喝的是頂尖茶葉——裏斯為了慶祝羅逸進入三強,特地花積分在集市裏麵挑揀得到。


    雖說這種日常物品不是很貴,但因為這茶葉似乎有那麽點延年益壽的作用,甚至能些許地增加自身的魂力,所以能賣到十積分一盒,裏斯送的禮物不得不說還是很用心的。


    他在帳篷裏躺在像是沒什麽用的被褥上輾轉反側,這時能聽到一聲喘息,緊接著是門簾被撩起的聲音,一個人影從外麵鑽了進來。羅逸眼睛在黝黑的帳篷裏閃了閃,索性坐起身來,向著人影望去。


    奧卡姆向著他友好地笑了笑。這位長臉的克族之人鑽進了被褥,然後舒服地歎息一聲,他坐起身來,似乎有些鄭重地對羅逸道謝道:“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否則我們十幾個都要團滅在這些可惡的外敵手中。”


    他仿佛悄咪咪的掃了一眼門口,緊了緊被子,唿出口寒氣說道:“剛才地事情別在意,隊長是個好人,隻不過太謹慎了一些,這是他作為隊長應盡的義務,他身上的壓力很重,甚至若是你不是好人,卻帶著你迴部落的話,那就是他的責任,所以不要在意。”


    “我能理解。”羅逸也吐了口寒氣,他能感覺寒冷逼近了他的身軀,畢竟他真實實力並非魂者等級,連這裏的克族之人都比之不上,剛才在篝火旁邊還不覺得什麽,但這時的被褥無法保溫,讓他感覺到一絲寒涼。


    “謝了。”奧卡姆眼睛裏似乎閃過一絲感激,然後仰頭倒在幹癟的,用藍鑲花枝葉填充的枕頭上,嘟囔著說道:“早些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希望這破地上沒有外敵的存在。”他安靜下來,很快就傳出了均勻的唿嚕聲。


    外麵的歌謠聲越來越小,最後隻聽見幾個人在那嘶啞著唱,像是有了五分醉意。篝火的劈啪聲伴著克族人的腳步聲響起,幾個克族人撩開門簾,希希索索地鑽入被窩,羅逸也沒有沒有說話的興致,如墨的眼瞳裏閃爍著光芒。


    周圍一個火燭燈搖曳著,散發出昏黃的光芒,照得眾人的臉龐忽明忽暗。


    隨即有一個人嘟囔了一聲,伸手將燭火掐滅,整個帳篷迴歸了黑暗。


    羅逸睡在最外邊,翻個身就能從門簾的縫隙中看到雲層的赤紅光芒。


    “夜”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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