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跟來的勇士們立時明白天台上發生了什麽事,人人殺機上湧。即使不用蛟夢吩咐,也知道開始四處搜尋了。

    對於今日的局勢,軒轅掌握得很清楚,其實他完全可以瞞過所有人將褒弱送到她的所屬部落。但他並不想如此,因為蛟幽與他的想法絕對不同。

    蛟幽太過單純,總會將一件事情往好的方麵想,遺憾的是,軒轅並非她那麽單純,更不會單單為了救“祭品”而冒險,他有自己的打算,更有自己的計劃,而這個計劃連蛟幽也算計在內。但軒轅並不感到愧疚,也沒有必要愧疚。

    他愛蛟幽,蛟幽也愛他,為愛人做事無可厚非,隻是他並沒有告訴蛟幽所有事實的真相。因為這個現實太過殘酷,他也不想讓一顆純潔的心靈蒙上一層灰暗的陰影,所以連蛟幽也成了他這個計劃中的籌碼。

    古林崗,屬於地祭司的住所,而此刻地祭司一定不會在古林崗。軒轅很相信自己的推斷,若隻是蛟幽失蹤了,也許還請不動地祭司提前兩日走出古林崗,但若是木艾死了,即使沒有人請他,他也會自己走出來,這是一個秘密,一個絕少有人知道的秘密。

    軒轅知道這個秘密,是以,他殺了木艾,當然,這也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去古林崗有一條捷徑,不屬於有僑族勢力範圍,隻是,在祭天的前後五天,這是一條封閉的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進出,但軒轅並不喜歡受這種無端的約束。也許,他真的是一個另類,一個有僑族中的另類。

    守在古林崗的,是地祭司的兩個弟子翰如和翰浪——這也是一個秘密。

    其實,對族人來說,三大祭司都是同樣的神秘,包括他們的住處。他們也很少在族中公開露麵,隻會在祭天之時出現於祭台上主持祭天事宜。另外,若族中發生了一些大事,便由族長或長老們去請。不過,族中的每個人都有一種感覺,三大祭司時刻在注視著他們,也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龍崗,才是地祭司練氣修心之所。而龍崗坐落在古林崗的西邊,也是古林崗中那條河水的源頭。

    軒轅扭頭望了望褒弱的背影,嘴角處閃過一絲異樣的笑意。他並沒有想過褒弱是否真的能夠逃脫地祭司的追捕,但他知道地祭司肯定很快就會迴到古林崗,甚至龍崗。因為他剛才破除了地祭司所設下的六元正氣陣,所以驚動了翰如和翰浪。

    六元正氣陣便如同翰如和翰浪的眼睛,任何人進入陣中,都會驚動守在龍崗的人,而監陣的一種異蟲更會發出一種特殊的鳴叫,地祭司隻要仍在方圓五十裏內,就一定可以感應到異蟲的鳴叫。所以,軒轅知道地祭司會很快迴來。

    這正是軒轅希望看到的,他是族中少數能破陣的幾人之一,根本就不懼怕地祭司。

    “想走?給我站住!”翰如和翰浪迅速飛掠而來,眼見褒弱逃逸,不由大喝道。

    褒弱並沒有停步,她絕對不想讓自己再一次被抓迴去成為“祭品”。至少,到目前為止,軒轅還沒有騙她。

    軒轅望著奔來的翰如和翰浪,露出了一絲極為冷酷的笑容,這種笑容有些詭異。

    翰如和翰浪止步,他們不得不止步,隻因為軒轅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其實,這片林子很大,自任何一個方向走都可繞過去,但翰如和翰浪似乎並沒有這種必要。那是因為一種感覺,自軒轅身上生起的一種氣機已將他們所有的進路盡數擋住。

    “軒轅,你想幹什麽?難道不知幫助‘祭品’逃脫等於叛族嗎?”翰如怒叱道,他清楚地感應到軒轅那揮之不去的殺機,這與平時軒轅的表現絕對不同。

    “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十年!”軒轅不屑地笑了笑,神色之間淡漠得像是在憑吊死者。他抬頭將目光自濃密的樹葉之間投向遙遠的天際時,悠悠地噓了口氣,便說出了這樣一句讓翰如和翰浪莫名其妙的話,但他們卻聽出了這句話之中那濃濃的殺機。

    “十年?”

    翰如和翰浪更是聞聲變色,他們不明白軒轅這句話的意思。其實,他們根本就不了解軒轅的心境,甚至連軒轅的身世也是一個謎。對於族中的年輕人來說,軒轅的身世的確是一個謎,他的父親是誰?族中無人能知!

    軒轅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很小的時候,他隻記得母親曾說父親是為驅虎豹而死去了。於是他就再也沒有問過,在小小的心靈之中更將父親定為一個英雄的形象,但是這個形象終於還是破滅了。

    那是十年前祭天前兩天的一個深夜,軒轅被一陣怪異的聲音驚醒,他睜開眼睛,仔細地聽,卻發現聲音來自母親的房間。

    那是一種仿佛垂死病人的呻吟,又像是一個正在遭受酷刑之人的慘哼,其中還帶有掙紮的異響與一個粗重如牛的喘息聲……

    軒轅終於忍不住爬了起來,來到母親的房外,自門縫中望去。

    房間裏有微弱的燈光,燈光之中,母親赤裸裸的,如同一條潔白的母蛇,在土坑之中扭曲、翻滾著,而另有一高大黝黑而醜陋的軀體騎坐於那扭曲翻騰的“白蛇”上,兩隻巨大的黑爪使勁地揉捏著“白蛇”胸前的**,那赤裸的背影便如同騎在奔騰的野牛背上,不停地顛動,但又發出滿足而快慰粗重的喘息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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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依然很清楚地記得當初的震撼和驚懼,更讓他震撼的卻是母親那似乎很痛苦的呻吟及扭曲的身體,他看到了母親眼角有淚水在流。一串一串,猶如晶瑩的珍珠,在燈光的映襯下,讓軒轅感到心悸和憤怒。當軒轅正要推門而入之時,突然看見那雙正在揉捏他母親**的黑爪重重抽在母親的臉上。

    那啪的一聲脆響,猶如給了軒轅一記悶棍,軒轅怒火狂燒,有人居然敢打他的母親!他迅速從自己的床頭抽出獵刀,他要殺了這個壞人!將這醜陋的軀體砍成碎肉!

    “你這賤貨,哭什麽哭?本祭司看得起你,是你今生修來的福分!”

    當軒轅再次來到母親門前時,卻聽到了這樣一句話,他不由得呆住了。在他幼小的心靈中,祭司的地位如同神聖,他哪裏想到這個打他母親的人就是一個祭司?那時他雖然很小,但卻知道祭司在族中是最厲害的人,他猶豫了,不知道是否還要去殺了這個可惡的祭司,抑或心中生起了一絲濃濃的懼意而掩蓋了他當時的憤怒……

    母親沒有出聲,隻是淚水流得更多,低低的抽泣聲如同一把利刃刺割著軒轅幼小的心靈。

    “哼,不識好歹,你以為那懦夫還敢來將你搶迴去嗎?哼,本祭司有哪一點不如那懦夫?你這賤貨!”那醜陋的軀體粗魯地自母親身體上立起,露出讓人惡心的醜態,口中卻低罵道。

    母親的身軀蜷縮在一角,不停地抽泣。

    軒轅殺意狂升,雖然他當時隻有七歲,但似乎具有天生的勇悍,竟然一腳踢開了那扇不是很牢固的小門。

    那祭司和母親同時大吃一驚,也全都將目光移向門口。

    軒轅看到了那張黑臉漲得通紅,且目光之中露出比豺狼更為兇狠的殺氣。

    軒轅沒有畏怯,他大唿一聲:“你這壞人,竟敢欺負我娘,我要殺了你!”說話間,他也一臉殺氣地揮動獵刀向那醜陋而高大且赤裸著的軀體撲去,他並沒有看到母親當時的神色,但卻聽到了母親的驚唿:“不要傷害他!”

    軒轅根本還沒來得及靠近那軀體,就被一陣熱風吹中,然後不省人事,但他卻永遠無法忘記那張漲紅的黑臉和豺狼般兇狠的眼神。

    當軒轅醒過來之時,母親正在他身邊流淚。見他醒了過來,便抱住他大哭了一場,他也哭了,抱著母親的脖子哭了,後來有好多人來安慰他,但這些人卻不知道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也就是在這一天,母親讓族長蛟夢好好教導他,同樣是在這一天,他問了母親很多問題,但母親隻迴答了他一個,那就是他的父親並不是被虎狼吃了,也沒有死,而是在一個很遙遠的部落裏。但母親沒有告訴他那個部落的名稱,以及父親叫什麽,也沒有告訴他昨晚那醜陋的軀體是誰,反而叮囑他不要去找那人。當第二天軒轅醒來的時候,他便從此再也沒有見到母親,因為,母親永遠地離開了他。

    在姬水河神祭天的前一天,母親的屍體在姬水河下遊三十裏處找到了。美麗溫柔的母親已是一具冰冷而失去了生機的屍體……

    軒轅哭了,那一次他哭得天昏地暗,也是他十七年中最後一次流淚,之後族中的人對他都很好,他也發現了那醜陋軀體的身份——在每年的祭天之時,那人都會出現,他居然是有僑族三大祭司中的地祭司……

    十年,十年的確不是一個很短的時間,但又似乎一切都曆曆在目,仿佛是剛剛發生一般。母親的一顰一笑,每一點關懷都似是那般真實。

    這也是為何軒轅會比族中任何同齡人甚至長輩們更了解地祭司的原因,亦是今日軒轅選擇如此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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