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青宴是我們一起去的,跟在眾人中我不可能出事,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在一起,按理說也是安全的,虞銳到點了來接我,在他的注視下我能有什麽三長兩短,所以他放我離開他身邊幾個小時。


    就是這短短的幾個小時,我陷入了困境。


    虞銳在我身邊那麽多天,我都沒發現他是為了保護我才一直跟我賴在一張床上,我抱著腿蜷縮在一間小黑屋裏,周圍能看到的都是黑乎乎的一團,根本無法判斷我現在在哪,周圍那些東西又是什麽。


    我現在都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我記得我之前還和趙導他們侃大山吹牛皮,一組人玩得不亦樂乎,可是轉眼間就到了這裏,我腦子裏亂得跟漿糊似的,怎麽都想不起來,但是我清楚地記得我聽到過溫傳雄的聲音,還有他的拐杖敲擊地麵的響聲。


    唿啦,頭頂上一盆水倒下來,我腳麻沒躲開,被水結實地澆了一身。


    我往旁邊躲了躲,卻聽到嗚嗚的聲音,像生氣的狗,卻又不能判斷是狗,動物生氣都會嗚嗚,它不叫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


    我移迴原地,坐在一灘水裏,這種黑暗的壓抑最消磨人的意誌,待久了我會瘋。


    “把我帶來自己卻當起了縮頭烏龜算什麽本事。”我大聲道,耳邊迴應我的隻有迴聲。


    我不記得自己昏迷過,現在距離我們吃飯應該沒多久,沒道理抓我過來不管不問的,我有個想法,肯定有人在暗處監視我,換句話說,我說什麽對方肯定知道。


    如果我沒判斷錯,對方是溫傳雄無疑,上次在溫家門口,他肯定是把目標轉移到我身上了,所以虞銳才會跟到影視城保護我那麽多天,我還以為他是因為虞媽媽的事太煩了。


    真是溫傳雄的話,那他的弱點隻有一個。


    “何老板在天之靈,要是知道你為難我,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我脖子兩側的肌肉凸顯,能喊多大聲我就喊多大聲,“你辜負了何老板那麽多年,她的愛人也是因你而死,我是她臨死前唯一牽掛的人,你這麽做對得起她嗎?”


    何夕說溫傳雄看在她的麵子上也不會對我怎樣的,我信了這句話,所以在他麵前一直沒在怕的。


    也許,她到死都不知道溫傳雄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難道非要讓有關於何老板的一切都消失,你才甘心?你費盡心機讓我贏了何老板,好讓她見你,她見了你之後,你親手毀了她和愛人同葬的心願,如果被她知道,她該有多後悔見到你。”


    我咬牙切齒說完,忽然前麵發出了微弱的光,光漸漸變亮,緊接著是腳步聲,我抬手擋住眼睛,從指縫看到了一個人影。


    “她的事不需要你來替她說,你懂什麽,自以為知道點我們的過去就瞎評判,我告訴你,沒有人可以質疑我。”溫傳雄渾厚的嗓音傳來。


    我垂著的頭緩緩抬起,嘴角的笑意收迴,“她把能留給我的一起都留給我了,你想不想知道她這些年是怎麽看你的?”


    “我不想。”他的話擲地有聲。


    “那你怎麽知道我是瞎評判的?”我的眼適應了跟著溫傳雄的那束光。


    他冷哼一聲,“在我麵前耍滑頭,你還太嫩了,老小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這麽做她會高興的。”


    我毫不掩飾地笑出了聲,卻因為冷聲音發顫。


    他問:“你笑什麽?”


    “笑你啊。”我腿麻的那股勁過了,撐著地板站起來跟他對視,仰望別人不是我該有的姿態,“怪不得虞銳總叫你老頭子,你就是個頑固不化又可憐的小老頭。”


    “你再說一遍。”他怒吼。


    讓我說我就說,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果然是一家的人,連對人生氣說的話都是一樣的,我把虞銳惹惱了,他也是這樣威脅我的。


    我避開他的怒,“你真以為何老板隻給了我賭場嗎?她在澳門的房子,房子裏的東西全都在我手裏,包括她和她愛人在那棟房子裏的點點滴滴,還有她關於過去的迴憶錄,裏麵提到了你們年輕時,你在公園跟她表白的事。”


    他拐杖動了動,沒接話。


    “倘若你對他們夫婦還有一點點感激和虧欠,你就放了我,不然的話我就去何老板墓前哭上三天三夜,告訴她你這個人有多麽壞,她離開你是多麽正確的選擇。”


    “閉嘴。”他用拐杖搗地。


    讓我閉嘴我就閉嘴,反正要說的話也差不多說完了,剩下的看他了。


    這個時候,虞銳該發現我不見了吧。


    我剛有意識的時候就把自己身上摸了個遍,別說手機了,就連鋼鏰都沒有,萬一他真放我出去了,難不成我要走著去找虞銳?


    我倒是不擔心自己的腳,我擔心的是這個腦子摸不著路。


    拐杖搗地聲落下後沒多久,溫傳雄就走了,我動了兩步,周圍嗚嗚聲更加嚴重,我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動,要是在平常,我肯定用短跑衝刺的速度奔向溫傳雄,就算是被咬死,也得拖個墊背的,而不是在這坐以待斃。


    “喂。”我叫了兩聲他都沒理我,按著原來的直線走了。


    我擰眉,又不敢發火,我怕我一發火,周圍對我虎視眈眈的大兄弟會撲過來把我咬死,誰獅子老虎?還是野狼大狗?


    算了,不響了,趁著那個怪老頭沒對我怎麽樣我先原地休息,用體溫烘幹衣服再說。


    我伸手摸上了袖子,這還是我晚上出門前虞銳讓我帶上的外套,想到他,我有點後悔了,他那天問我在我眼裏他是什麽樣的人,我應該把以前學到的讚美別人的詞都用在他身上。


    萬一以後不能誇他了呢,至少那時候誇過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有人來了,是輪椅?不對,是溫傲。


    “小桑,我帶你出去。”他驅動輪椅來到我麵前,把手伸向我。


    “可以嗎?這周圍有東西,我一動,它們會生氣的。”我雖然膽怯不敢走,但還是把手遞給了溫傲。


    “別怕,我帶你走,它們就不敢叫了。”溫傲嘴角浮現笑意,我眼睛睜得老大才看清。


    他的手掌寬厚,卻不夠有力,他抓我的手很緊,緊的我有些疼,但是我沒說,不知道該從哪開口,上上次見麵他還是站著的,這次就變成了這樣?我真的不知道跟他的話要從哪說起。


    顯然,這個場合不合適。


    他帶著我一步步走出去,那種渾渾噩噩的感覺又上來了,等我再意識清楚的時候,已經站到了外麵。


    太陽光很刺眼,周圍人來人往,全都從我身邊走過,馬路對麵的早餐店一早開了門,我背後的飯店還是昨夜打烊的狀態,這是……


    我站在那好一會兒,轉身又看了眼背後的飯店,昨晚的殺青宴不就是在這吃的嗎?


    “林桑。”


    我啊了一聲,左手邊不遠處有個男人朝我飛奔而來。


    “你……”


    我想說你怎麽知道我在這,結果剛說了一個字,他就把我抱得死死的,“以後不準你離開我半步。”


    “那洗澡上廁所拍戲呢?”


    “也不準。”


    我笑著迴應著她的擁抱,“你等下再抱,我身上有味道。”


    “聞不到。”


    行行行,他想抱那麽臭的我那就讓他抱吧,我懷疑澆在我身上的水有問題,之前沒注意到,現在怎麽都覺得難聞,難不成那個老頭子用什麽亂七八糟的水澆了我?


    簡直無恥,這筆賬我記下了。


    虞銳抱了好一會兒才鬆手,我不知道我自己的臉現在是什麽樣的,但是他的臉好憔悴,滿眼的血絲,下頜上還要剛冒出來的胡渣,一下老了好幾歲。


    “我身上沒有手機,也沒有錢,我之前還在擔心怎麽迴去呢,幸好你來了。”我牽著他的手。


    他抬手把我耳邊的碎發捋到耳後,“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迴去再說。”


    我點點頭,他帶我上車。


    “昨晚我來接你,包括趙導在內,幾乎所有的人都不正常,不是喝醉,而是吃了一種迷幻類的藥導致的神誌不清,我找了一圈沒找到你,就猜想你大概出事了。”


    “所以呢?你就找了我一夜?”我聲音很低。


    他嗯了一聲,“剛才看到你出現在飯店門口,我以為我看錯了。”


    “你要是敢看錯我,這賬咱倆就得好好算算了。”我玩笑道,心卻在看到他那雙溢滿深情的眸子時化了,“虞銳,我就知道你會找我的。”


    “廢話。”他揉了揉我的頭,嫌棄地看了我一眼,“先迴去洗澡再說。”


    迴到酒店洗完澡,外麵一片風平浪靜,大概除了虞銳,沒人知道我丟了整整一夜。


    “虞銳,幫我拿一下外麵床上放的衣服,我剛才漏了一件。”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夜的狼狽洗去之後,跟之前沒什麽差別,唯一的差別在心裏,很複雜。


    浴室的門被推開,他手裏什麽都沒有。


    “衣服呢?”


    “不急著穿。”他身體往後一靠,門關上了。


    我要是這都不明白,那也枉費跟他待在一起那麽長時間了。


    “我一夜沒睡,有點累。”我軟著聲音祈求道。


    “再累一下,一起睡。”他單手攬住了我的腰,把我往他的身體上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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