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牟放子預想,無論她在何時的記憶醒來,應該會思緒、記憶渾噩,甚至偶爾會一片空白,也或許無法延續錢一日的記憶,但這些都沒發生,情況比預期好,這該高興,但牟放子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不該如此。


    尤其連續服用綠玉露和霍心草可暫穩她的情況,但這兩味藥連服數日,定會讓她真氣紊亂,可是至今未發生這種情況,或者已發生過卻被壓製下來了?


    他問過協助照顧的兩名仆婦,想了解是否她那些玩伴們偷跑來看她,為她疏導真氣?兩名仆婦都搖頭,牟老心中疑惑大起。


    但從她的情況來看,得提早換個方式治療,要讓瞬失奇毒釋放一些,剛中毒時的小倪太虛弱,連能否撐過來都不知道,他隻能讓她身體和意識恢複到一定的程度,再接受釋毒的方式。


    「小倪,今天感覺怎麽樣?」


    「好像……比昨天的好。」昨天她醒來說話有些費力。今日她覺得精神好很多。


    「有覺得身體冷冷或熱熱的感覺嗎?」對八歲的她,他必須斟酌的她了解的詢問。


    她搖頭,「牟老,娘和姥姥……還要多久就迴來?」她等了幾天,都沒盼到。


    牟放子愣一下,「快了,再過幾天她們就迴來了。」


    她剛醒來,像孩子般難受與身體的毒傷,卻能忍住不哭鬧。隻是不停的問母親和姥姥在哪?還有二少爺和蘭姐姐會不會來看她。


    她目前八歲的小孩子記憶與性格並不難哄,隻是會充滿疑惑的長著一雙骨碌碌的大眼,費事的轉動的值硬的頸項看著這陌生的屋子。


    「我是不是……病好了,身體就會迴到正常的樣子,腳也可以走?還是可以讓哥哥背我到樹林內追到小鳥?」她天真的問。


    明牟放子聽了,心有些微酸,卻還是撐著麵色朝他頷首,安撫她幾句。


    他知道她的是,病一好,身體會不會迴到小孩的模樣,這樣以後可以跟兄長沈雲希繼續遊玩,她一直在乎的是以後還要迴到沈家,怕自己生病變這麽大,又走不了路,兄長背不了她,爹娘也會擔心。


    想到現實中的她扛在雙肩的事,牟老不禁沉重的一歎,隻希快些協助她的完成師妹的心願,保住師傅的血脈和武學傳承,讓她盡快擺脫束縛,有她自己決定要走的路,「小倪,晚上可有來?或者發生什麽事?」牟老覺得事有蹊蹺。


    「晚上……我、我睡得很死,不知有誰來?」燦玥哥哥說,他晚上來的事是他們兩人的秘密。


    沒多久,老仆婦來了,左右各攙著她在屋內走一圈,一刻鍾後,她躺迴床上,再次沉沉睡去,看著這一切的牟老扶著胡須,神態沉思。


    夜晚,再次來到藥屋的任燦玥,將她抱去,開始為她灌輸真氣,沒多久,靠到他肩窩的容顏開始有了動靜,一雙清亮的大眼看著他,隨即綻出笑顏。


    「燦玥哥哥,你來了。」


    這一粲笑也像點亮任燦玥。他輕撫他這麽留戀她的笑容,她每一聲燦玥哥哥,都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心有空間,隨著她的笑喚,再一點一滴的填起。


    「今天感覺怎麽樣?」


    「下床不昏了,但是牟老還是不讓我出藥屋。」就著他撫來的手,她枕到他膝上。


    「等你病好了,牟老就會讓你出去了。」


    「昨晚你也這麽說。」她像小孩一樣撇唇,總覺得自己的手腳隻有一點力氣,唯一不缺的是說話的力氣。


    這些她臉上的青青紫紫退去一大半,露出一張清秀可憐的容顏雖不知其母明豔照人的美貌,卻帶著清甜,有些崛起浮現。


    她有著一張耐看的容顏和神韻,初時不經意,卻總在嫣餐一笑時,讓人想停目而視,平日她將自己掩藏在一頭亂發和斑斑紫紫的擦傷下,為何?女孩子不都是愛美的嗎?


    「這張臉未來要真能勾人,那就毀了這張臉吧,哪有疑惑?就提早毀掉。」


    這是她小時候,在她廢了他的腳時,曾經說過的話!


    會是因此讓她不在乎自己的外貌,甚至多方掩藏住自己,隻為了避開他曾說的話?任燦玥忽然想知道她還掩藏了多少真是的模樣。


    「燦玥哥哥,為什麽我都沒看到蘭姐姐?」脖上的袁小倪有些不解的問。


    以前她若生病,就算有母親和福姥姥,蘭姐姐也一定來看她,甚至主動的照顧她,蘭姐姐總是溫柔細心的幫她擦汗,吹涼湯藥喂她。


    這迴好奇怪,這麽多天了,她每天醒來見到的都隻有牟老和兩位輪流來照顧她的老仆婦。


    此時,放在她頭上輕撫的大掌停住, 枕在他膝上的袁小倪感覺他的身軀似乎一直,一股詭譎的沉默氣氛突降,任燦玥緩緩眯起眼,瞳中眸芒萬分複雜,一絲凜寒掠目。


    「燦……燦玥哥哥?」膝上小臉仰望這他,看到那俯視的眼透出銳利,甚至是讓人是一顫的戰栗,大掌卻以又撫上她額前的發。


    「她有事,不在古州。」任燦玥閉了閉眼,再次以波瀾不驚的神色看著她。


    「怎麽大家都不在……」她咕嚨。


    「我再次吹笛給你聽吧。」


    小臉亮起,一雙瞳眸純真的迴以甜笑,歡心又信賴的枕在他的膝上,這讓眼光也跟著溫和起來,他不想了解自己為何從那天起,使天天到此探望她,也不想去探究內心為何對她的反應有奇特的感受?隻知他還不想讓那雙信賴的眼離他而去。


    一曲之後,她已在膝上沉睡,她撫著她的發,靜靜的看著她。


    藥屋外,牟老神情複雜的從窗外看著屋中情況,片刻後轉身離開。


    任燦玥眼角餘光看到窗外,對那遠去的背影都沒多理會,繼續撫著膝上的人。


    任燦玥站在敞開的窗前,看著窗外的一片繁華吐豔,神態若有所思,今天是他慣例到巍峨樓處理城中事務的日子。


    「瞬失奇毒,牟老有進展嗎?」


    「目前所知進展應不差。」一邊長桌言常陵整理著要他過目的文件。


    「袁小倪的毒傷……,牟老……沒問題吧。」聲音擔心道。


    言常陵抬頭看著他,隨又繼續埋首在自己的工作上。


    「盛夏暑意中,城主若感覺頭昏不適、精神狀況不佳,在解暑上,牟老還是在行的。」


    「你以為我中暑頭昏?」


    「屬下隻想說,袁小倪的狀況不需要勞煩一城之主關切,身為古城城主,武林大局,大勢該如何因應與作為,才是你的要務。」何者為要事,別搞錯了,就讓袁小倪好好養傷吧,


    隻要事關袁小倪的,任燦玥的任何“關切”,最後的演變可能都是一場災難,某種程度,言常陵同情袁小倪的遭遇,淡化袁小倪在古城內的存在感,盡量不讓城主的眼神再次落到她的身上。


    「有個這麽為主著想,忠心直言真令人刺耳,完全不怕死的大總管,真是古城之福,本城主心頭之厭」卻也隻能忍了,畢竟少了他這個得力助手,跟廢了他本身功夫差不多。


    「城主謬讚了,今日這些處理完了,您便能繼續迴西峰過你那吃飽撐了,閑晃整個夏季的日子。」一堆整好的文件推到任燦玥眼前。


    霞光已染天際,兩名老仆婦先行離開,幫袁小下完針的牟老,正收拾藥箱,當床上的人一身低吟,緩緩睜開眼,牟老神色一肅,因為此時不該是她醒來的時間。


    「老、老伯伯,你是誰?我為什麽在這?」


    不認得他?莫不成記憶迴到她八歲之前??


    「小倪??你別怕,我是……」


    「小倪??」袁小倪疑惑側首。「我叫霓霓,小倪……不是我真正的名字,那是……」隨又見她搖搖頭。「不,不對,另一個娘說……小倪才是真正的名字,可……那隻有另一個娘會叫,不可以跟跟人家說的。」


    「我是你另一個娘的朋友」看來,她停留八歲的記憶時間已過。


    隻怕接下來不好哄了,畢竟在月泉下,她備受嗬護,不需在古城得壓抑自己,,同時,謊言也不好騙住她,家人隨時在身邊,八歲之前的她,隻怕還不曾試過落單的滋味。


    「那……那另一個娘在哪裏?」袁小倪四處張望,是一處完全陌生的小木屋。


    「她有事,暫時不在,交待我照顧你,你受傷了,讓伯伯先幫你治傷。」


    袁小倪疑惑的看著他,確定自己不曾見過眼前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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