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簡單,沒了工作叫我喝西北風?」


    「我養你。」他笑道。


    「好好笑。」窩在他懷中,有著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受。


    「我很認真。」


    「想娶我?」忍不住隨口打趣。


    卓相澤突然停頓,繼而輕輕說道:「我並不想結婚。」


    「開玩笑而已,你也拒絕得太快了吧!」他直接的響應,令她突然感到些許錯愕。


    「沒有開玩笑,我應該提前說清楚。」他神色嚴肅,「我並不想結婚。」


    她有些微怒,推開他的懷抱。「我沒有說要結婚,不用急著撇清。」


    「生氣了?」他歎氣,「我想養你是真心的,我們可以一起生活,或者分開住也沒差,隻要幸福相愛就夠了。」


    聽起來沒錯,她卻覺得心裏空蕩蕩的。從沒想過結婚的事,隻是無意間說出口的玩笑話,沒想到他會直接拒絕,甚至表態不婚。


    她感到難受,很難不去猜想,是愛得不夠深……


    看出了她的不對勁,他用力攬住她的腰,拉進自己懷中。「不要胡思亂想,我是真的愛你。」


    愛?程度卻是有所保留?


    她心裏的空虛泛濫,手緊緊地摟著他,不安道:「即使我想要婚姻想要小孩,你也不會改變?」


    他看出了她的不對勁。「我想取得共識,不用婚姻約束彼此。」


    「所以隻想玩玩愛情遊戲而已?」輕鬆說著,盡量不表現出受傷的心情,靠在他胸前,緊緊摟著他的手卻鬆開了,緩緩地垂下。


    「不是,你誤會了。」她鬆開的手,令他感到莫名心慌。「婚姻不代表兩人會永遠相愛,強迫綁住對方,很殘忍,並不公平。」


    「害怕我綁住你不放手?」她苦笑,「我從來不會纏著人不放。」


    「你想結婚?」他動搖了,明白自己太愛她了。


    「沒有。」她搖頭,「你已經先設限了,我不會踏過去的。」


    「你……」他心慌得更嚴重,卻不想說出任何違心之論來哄她。


    「我這個人一古腦兒就陷了進去,可沒想到你真的很冷靜、很理智。」頭埋進他胸懷,不想讓他看見她受傷的表情。


    他胸口悶得難受。「我沒辦法改變想法,不能欺騙你。」


    「我懂了。」很難相信自己撐住了,還說得出話,因為明白他一直是誠實的。


    「你真的懂嗎?」他不是第一次說明自己的堅持,卻首次感到害怕……她不想抬頭看他,默默點了點頭。


    他知道她一時可能無法接受,需要時間消化,雖然害怕,也隻能任她安靜思考,不想勉強……


    卓相澤太誠實了,所以她停下奔向他的腳步,不隻原地停住,甚至想要後退了。


    相對於他的誠實,她說了謊。她一點都不懂,其實沒想過要結婚,卻被先推開的感覺很糟……


    以為不用說出口約束對方,等時機到了,自然會有該走的路;而他的堅持,彷佛在告訴她,我們隻能走到某個階段,沒有未來……


    所有的一切,她都覺得難受,無法麵對,隻能避著。


    工作方麵她更是看破了。如果人的理性、邏輯和價值觀都不正常時,就該是結束的時候了,不再做無謂掙紮。


    魏美詩不斷出紕漏,但被痛罵的永遠是她,要收拾善後的也是她。


    看清楚了真相後,益發覺得這一場戲實在可笑,虧得自己還曾經搏命演出。


    最後一次,在魏美詩和嚴沁再度惡意指控辱罵後……


    她突然笑了。「對不起經理,我恐怕無法再處理後續的問題。」


    麵對她的拒絕,嚴沁不悅怒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決定辭職。」她直接了當迴答。


    「你怎能如此對我?!」嚴沁瞬間狂怒,「忘了我當初如何獨排眾議提拔你當課長的?!」


    「彼此之間既失去了信任,留下來也隻會造成雙方的困擾。」


    事出突然,嚴沁顯得有些失控。「別說狗屁不通的場麵話,想搞砸一切讓我難堪是嗎!」


    魏美詩接手課長一職後,嚴沁不止一次感到心力交瘁,所有工作情況雜亂無序,因不能忍受被程寧看笑話,所以對程寧的態度才會愈見惡劣。


    但程寧若真的離職,這一團亂要如何收拾?


    「我發誓自始至終都沒有這種想法。」她緩緩說著:「我一直很感激經理當初的肯定和提拔。」


    嚴沁開始感到慌亂。「可是你卻用這種方式對待我?這算什麽!」


    她淡淡說著:「是我沒有辦法配合,雙方都難以忍受的合作關係,不如結束。」


    「我不會答應!你自己好好檢討,我當沒聽見這件事。」魏美詩未成氣候,若程寧走了,恐怕未來將會是一場災難,嚴沁開始後悔自己對付程寧太操之過急了。


    「我確定要離職。」程寧語氣堅定,沒有半點猶豫。


    嚴沁失控吼道:「故意拿離職來威脅我嗎?!還是要讓所有人認為是我把你逼走的?!」


    「是我沒辦法勝任目前的職務,每日無所事事坐領薪水,所以自動請辭。」


    嚴沁冷靜了下來,突然露出久違的笑容。「你是個人才,問題出在你的個性太硬,做事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調職是想磨練你,我的苦心難道你不了解嗎?我是真心想提拔你的,你不該辜負我的用心良苦。」


    程寧淡笑。「若不是魏美詩未成氣候,還需要我的支持,你容得下我嗎?」


    嚴沁愣了會,笑容略顯尷尬。「這陣子我計劃性的在磨你的銳角,你怎會不懂呢?」


    「非常感謝,但我沒辦法接受。」程寧笑道:「當你策劃一連串刻意羞辱我的劇情,這背後的用意已經非常明顯了。」


    嚴沁臉色青白。「你這是在指控我?」


    「你早已設定好結局,隻不過我在戲未落幕時提前下台一鞠躬,讓你較難收拾罷了。」程寧苦笑,「可笑的是我,曾經多麽認真地投入其中,一路上搏命演出,是我不自量力,如今再沒上台的必要了。」


    嚴沁激動怒道:「以為把話說得慘烈,就可以一走了之?!」


    「我還需要留下來散場謝幕嗎?說實話,我沒那個氣度。」程寧開始收拾東西。


    下一季的營銷案未定,每周月季報告,所有的案子都陷入混亂中……嚴沁驚覺事情的嚴重性,急喊:「誰說你可以想走就走!」


    程寧歎氣。「也許你不懂,真心對待人卻被蹭蹋,傷得會有多重。對人性失望,比死還難受。」


    「抱持這種可笑的想法能在職場生存嗎?」嚴沁冷笑,「你如今的下場,不就證明一切了嗎?」


    程寧笑道:「無所謂。這一堂課我收獲良多,已經夠了,雖然重重跌了一跤,但往後我還是會堅持做自己,對得起自己。」


    她看著嚴沁猙獰的表情,明白嚴沁自始至終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眼裏隻看得見自己,永遠都不懂得檢討自己,多說無益。


    「這些年非常感謝經理的照顧,謝謝。」程寧頭也不迴地轉身離開辦公室。


    離開卓相澤,離開公司,她將一切的混亂結束。


    不見卓相澤,不接電話,她將他隔絕在生活之外。


    三個好友圍著程寧,聽著她和周馥晴用電話談論離職和分手的事。


    「這世上沒有公平的事,也沒有邏輯和對錯,我認了。」


    「卓相澤?是我的脾氣讓人這麽對待我的嗎?」


    「是我不值得被愛嗎?」


    「是我讓人沒有留戀的餘地嗎?」


    一句句聽得三人膽顫心驚,沒有看過如此失去活力的程寧。


    丁靜庭等她接完電話,急道:「寧寧,跟我們聊聊,不要一個人難過。」


    明白好友們的擔憂,她故作輕鬆。「都結束了,一切從頭來過,再好不過。」


    「少騙人了!」袁詠琦臭罵:「這副要死不活的德性,好個屁!」


    「我很好。」逞強,根本像死過一次,很痛。


    「通常會強調沒事,肯定就是出大事了。」米晴恩不放過她,「連自己都沒有辦法說服,還想唬弄我們?」


    「都無所謂了。」程寧苦笑。


    「別逞強啦!」米晴恩眼眶紅了。「傷得那麽重還硬撐著幹嘛?發火也好,罵人也好,就是別一副虛弱的死樣子……」


    她想認了這一切,全都放手。「沒那麽嚴重,不過就是再找個工作重新做,找個男人重新愛。」


    「說得跟放屁一樣簡單,那你還在難過什麽?!」袁詠琦氣得打她,「痛痛快快罵個夠不更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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