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撐起幾乎快打不開的眼皮,努力走出房間要再去找江和懿。


    這個正事必須談,還要給他買新的大別墅大遊艇補償。


    外間的浴室已經熄燈了,裏麵的人不知道哪裏去了。


    “老江,江和懿,你在哪?”


    “在這裏,”江和懿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鬱秋看過去,發現他正在收拾要迴去的行李,裏麵打眼一看都是他的睡衣,鬱秋發現他還非常無恥地疊了兩件睡裙在裏麵,見他看過來,男人手指不著痕跡卻極為快速地將一個精美的小盒子合上,塞進了褲子口袋,迴過頭來時表情毫無破綻地問他:“怎麽了寶貝?”


    第92章


    “這麽快就迴去嗎?不再住幾天了嗎?爺爺或許希望你陪一陪。”


    鬱江和懿神態自然地站起身來, 上衣擺落下來半遮半掩地擋住裝了小盒子的褲子口袋,“忽然有非常重要的事等著我去做,爺爺可以理解的。”


    鬱秋哦了一聲, 非常貼心:“要不我留下陪爺爺吧, 你忙完了再迴來接我,反正你忙公司的事也用不上我啦。”


    主打一個做作。


    江和懿聽見這話果然頓了一下, “用得上, 是我們合作上的事,你也要和我一起迴去。”


    “啊?”鬱秋誇張地拉長尾音,臉上浮現出擔憂的神色, “是出了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問題,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似乎覺得沒有道理,又補充,“隻是一點小問題,你隻需要陪伴我就可以了, 陪我好嗎?”


    鬱秋:“可是來迴好累哦。”


    男人聞言走上前來, 彎腰把自己的愛人和孩子一起橫抱起來:“腿還酸嗎?我再給你揉一揉。”


    低著頭看人的丹鳳眼背著光,線條流暢的側臉被客廳的暖色鍍上一層如大理石雕塑般的柔潤光暈,他帶著笑時下頜線比較柔和, 頸部線條英朗而流暢。


    鬱秋哼了一聲, 熟練地推開湊過來親吻他臉頰的男人。


    “我刮胡子了。”江和懿說。


    鬱秋聞言用手心摩挲了一下,下巴果然比較光滑。


    江和懿的頭發很濃密, 須發長得都快,早上清理之後, 晚上雖然看不出來,但是蹭到皮膚上就感覺粗糙了, 特別是鬱秋皮膚太白,一蹭就泛紅。


    鬱秋隱約聞到了他的須後水的味道,他喜歡的蜜桃味,於是還算滿意地放開了手。


    *


    本以為按照江和懿那種有事必須雷厲風行地做完的性格,第二天會起一個大早,所以鬱秋沒有玩手機,而是一躺下就睡了,結果第二天居然睡到自然醒。


    他舒服地伸展自己的胳膊腿,又閉著眼睛摸了一把孕肚,這是他肚子顯懷之後不自覺中形成的習慣,不準別人摸,但是自己起床後要摸一下。


    肚子還是圓鼓鼓的,裏麵的孩子察覺到被摸,開心地迴應,用不知道小手還是小腳頂他的手心。


    鬱秋悶哼一聲,被他鬧得清醒了,終於睜開了眼睛,然後差點嚇一跳。


    “……你幹嘛?”


    他的床邊,江和懿身形挺拔地站著,正在低頭整理胸前的領帶,一身墨藍色雙排扣西裝勾勒出絕佳的身體線條,寬肩窄腰雙腿修長筆直,從肩膀一直到腰的線條起伏優美得逼人,一大早就在全身寫滿了男性荷爾蒙。


    但是不妨礙把還穿著睡衣的鬱秋驚呆,他看著江和懿一身價格七位數的衣服配自己送的四位數的腕表,又見他在桌子上擺了一堆領帶,皺著眉頭,反複正在麵對改變東亞經濟的難題一樣嚴肅思考,見他醒來了,眉頭略微舒展:“小秋你看,哪條會比較好一點?”


    鬱秋被他的認真感染了,頂著睡得紅撲撲的臉思考了半天:“……那個有金色和藍色的?”


    他不懂西裝啊,他還沒到穿西裝的年紀,領帶什麽的不就是跟帶子嗎?帶哪條不一樣?


    實在要選的話,就……顏色亮一點好吧……


    “顯你年輕好幾歲。”


    江和懿:……


    不知道為什麽,鬱秋分明看到江和懿聽到這句話之後拿起來的手又放下了。


    難道傷了他的自尊心了?


    他張了張嘴又補充:“要不那個斜紋格子吧,看起來有親切感,像…嗯…要結婚呃,我是說,看起來超級帥。”


    擦汗,有種給直男給女朋友挑口紅的感覺。


    但是他說完之後,江和懿居然真的戴上了,在鏡子中觀察自己,神情看起來含蓄而滿意。


    鬱秋:……他一米九的“女朋友”看來還是比較滿意的。


    他弱弱地問一下,“其實也不用穿這麽…漂亮?”


    漂亮(kua zhang)


    江和懿給自己胸前噴了一下男士香水:“用的,要迴去處理重要的事情的。”


    鬱秋緩緩地哦了一聲。


    你如果說迴去參加朋友的婚禮我或許會相信,一出場就把新郎都比成狗從此被拉入婚禮黑名單那種。


    受他的影響,鬱秋也想淺淺打扮一下,但是他現在肚子實在太大了,男款的衣服都穿不進去更不要說符合他年齡的少年款的衣服了。


    冬天還好可以穿寬鬆的厚外套,夏天的話很難有合身的衣服。


    不過肚子真的完全擋不住以後,他心態也看開了很多。


    現在平常在家的話就是穿最大號的男士睡衣或者襯衫上衣,前麵也隻能蓋到大腿。


    隻是偶爾江和懿不在的時候偷偷穿一下睡裙是他最後的倔強。


    他微微傷心地從江和懿收拾好的行李箱裏把江和懿給自己買的超大號淺色襯衫,這件可以蓋到大腿以下一點,然後穿了寬鬆的淡色真絲長款外套,又倔強地給自己帶了一個鑽石胸花。


    最後穿上白鞋子,背後看是個身體纖細挺拔的美少年,隻有一點雪白的腳踝露出,其他的角度怎麽也遮不住孕胎的弧度,但是因為他長得實在漂亮,看起來是個十分奪目的男孩孕夫。


    鬱秋照了半天鏡子還算滿意。


    其實他當然能猜到江和懿準備做什麽,就好像能理解江和懿的容貌焦慮了。


    在這種日子確實容易讓人在意外表。


    但事實證明他還不夠理解。


    從告別了江家人上車之後,江和懿談笑一直很自然,還喝了他遞過去的酸奶,也和往常一樣在等紅燈的時候伸手摸一下他的頭頂,手暗戳戳地想落到他肚子上被他打迴去,總之看起來坦然自若,絲毫沒有因為他口中的重要事情影響到。


    鬱秋還感歎了一下,人家都說年長的人不容易緊張也不怎麽浪漫,好像是真的……他們學校的男生女生表白明明都緊張的話都不會說了。


    感覺有點平淡……


    算了,指望江和懿像男大學生那樣臉紅心跳說話不利索的話好像也不可能,倒迴十多年前他還是大學生的時候估計也不可能,他就不是這種性格。


    估計公司走向聯合國都不會緊張一秒鍾。


    鬱秋勉強說服自己以後準備剝一個橘子吃防止暈車,但是橘子才剛被他摳了一半,車子忽然停了。


    他疑惑地抬頭,發現車子停在江和懿喜歡的zegna西裝品牌店門前,門童認出了車子,連忙上前迎接。


    四十分鍾後,鬱秋坐在沙發上被服裝顧問圍了一圈,傻眼地看著江和懿穿上第三套出來。


    “好看嗎?”


    鬱秋張了張嘴,有些啞然:“好看……你穿什麽都好看……”


    男人沉吟片刻,又照了照鏡子,微微歪頭,對自己不是很滿意,“顏色好像有些嚴肅了。”


    “江先生您試試這款,這是今年的夏季新款。”經理很有眼力見的看出江先生買衣服不是為了取悅自己的,明顯是取悅少年的,但是他也很會做事地沒有勸少年,而是接了過來,又將一套遞了上去,眼睛很亮並且十分有耐心。


    “這款淺色的低調又可以撐場麵,如果您要和小先生去見長輩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陶瓷紐扣不紮眼,無論是對長輩還是愛人都非常合適。”


    男人明顯是穿給沙發上的少年看的,看起來像是要進行重要的約會也可能是告白或者見長輩,但是他看著少年大著肚子,一時分辨不出他們是戀愛還是已婚。


    看著男人走進換衣間,他迴頭打算找少年攀談兩句,但是思考的功夫突然發現一個實習店員殷切地端了一杯咖啡走向少年,當即皺起眉頭,招手將人喚了過來,小聲指責:“眼睛幹什麽用的?!給懷孕的人喝咖啡!他如果喝一口沒準今天我和你一起失業了。”


    無論是多麽大的牌子,做銷售都是非常會看人的眼色的。


    江先生很少親自來買衣服,將近兩年不見,這迴出現卻穿著正式地帶著一個難掩孕相的少年,滿眼都是自己年少的愛人,折騰了快一個小時都是穿給他看的,有多緊張和在意就是瞎子都能看出來。


    如果江先生出來發現他的愛人正在喝咖啡……簡直不敢想。


    經理不太敢給少年吃什麽東西,生怕他有任何不適今天都很難收場,他讓實習生給他準備了一杯酸甜的維生素水,親自端給少年,“微微酸,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如果您餓了我們這裏備有熱牛奶,您的丈夫很快就可以出來的。”


    少年沒有抗拒地喝了一口,但是聽到他說的話下意思地頓了下。


    他敏感地察覺到了,拍了下手笑著說:“是男友吧?不好意思我嘴太快了。”


    鬱秋為他的敏銳驚訝,小聲說了句:“沒關係的。”


    說話間換衣室的門打開了,裏麵的男人邁出長的仿佛沒邊的腿,整個人出來的一瞬間,鬱秋愣了下,感覺他周圍都在發光。


    淺色的西裝正如經理說的既日常又能撐得起場麵,溫潤內斂,但是套在男人的身上這溫潤卻帶上了鋒芒,典則俊雅,逼人的奪目,如果他再年輕十歲,大概就是童話書中白馬王子的形象,但是他不是王子的年紀了,更像是英文小說中帶著綴露珠的百合走在鵝卵石小路上即將赴愛人約的紳士。


    “好看。”鬱秋真心地說。


    江和懿挑起一邊長眉,不是很信,“因為我穿什麽都好看?”


    經理笑起來:“我想小先生是真的覺得好看,如果您今天求婚都會是美好迴憶那種。”


    “是嗎?”男人走向少年,用指關節擦去他上唇的水漬,看著他眯起眼睛笑,睫毛給笑眼描了一條濃黑的眼線,“有多好看?”


    “大概僅次於你結婚……”鬱秋不吝誇獎,一隻手放在左胸口,小狐狸眼也向男人笑,“我的心跳第一次見到你的感覺。”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江和懿立刻對經理說:“麻煩幫我把帶來的衣服抱起來。”


    “好的!”


    是真的好看,鬱秋想。


    上午的日光從寬大的玻璃窗落到江和懿的半邊身子上,如浮光掠金,如愛情小說裏最迷人的開場。


    不配上一千多玫瑰的話,這場告白都配不上江和懿的顏值。


    然而事實證明他低估了在某些時刻格外誇張的某人。


    夜晚的時候車子駛入一個他沒見過的地方,大門打開的一瞬間浪濤一樣的紅色湧入眼睛,絕美的物象傳到大腦皮層。


    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九畝玫瑰園如同紅雲覆蓋地麵,連綿地望不到盡頭,唿啦啦地風卷過車窗口,把人整個卷進芬芳的天堂。


    鬱秋驚呆了將近一分鍾,緩緩將手伸出窗外,再收迴手時已然滿手馥鬱稠麗的落紅花瓣,簌簌地落在他的腿上。


    他們仿佛撞入了一片豔雲,被整個包裹其中。


    乍一進入時他還以為來到了x大農學院的玫瑰園,也是他和江和懿相遇的地方,但是江和懿比他想象的還要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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