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緩緩地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雖然他自己並不覺得緊張,但是江和懿……可能很緊張?“你緊張嗎江叔叔?”鬱秋試探著問。他看見男人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驚訝地發現他微微垂下頭,眼神從密睫下露出,深深地看著他,擔憂的神色湧動在墨色的湖麵,“剛剛醫生建議全麻。”“哦,我知道啊,”醫生告訴他了,因為這樣手術時間短,目前對於男性的分娩技術沒有那麽成熟,所以他們決定盡量縮短手術時間,他聽了同意了,當時隻覺得能趕緊結束很好,沒想到江和懿這麽在意,他想了想說,“我不怕的。”並且伸手拍了拍江和懿的手背。江和懿看著他安慰自己的動作,苦笑著搖搖頭,將臉貼上他的頭頂,輕聲歎氣,“你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鬱秋:“我這個人比較淡定。”事實證明不是很淡定,也不是不怕,或許是反應的過程比較長,簡稱沒反應過來。距離見醫生還有半小時的時候,護士又來通知他們做好準備。鬱秋看著電視的心忽然靜不下來了,緩緩地開始緊張起來。等到牆上的時鍾又過了十五分鍾,他就徹底看不下電視了。“江叔叔!”他忽然喊了一聲。江和懿連忙低頭看他,“怎麽了?肚子疼嗎?”鬱秋張了張嘴,暗暗深唿吸了兩次,“……沒事,我沒事……”時間又過去五分鍾,他呆呆地看著電視,卻並沒有看懂在播放什麽,忽然,他覺得自己的手已經很久沒動過了,於是蜷了蜷手指。這一動才發現自己一直抓著被單,那塊布料已經被汗濕了。他仰頭看看同樣一直摟著他沒動的人,發現江和懿神情不變,內心也靜了一瞬。對,不可怕,生完了就解脫了,沒什麽好怕的。一點也不可怕。這麽安慰著自己,一緊張就看看江和懿安慰自己。然而在進入手術室之前,鬱秋卻忽然被拉著手腕拽迴身後人的懷裏,男人低頭和他相貼,柔聲安慰他,也好像安慰自己,“別怕,我在外麵等你,等你恢複我們迴去讀書,去吃好吃的,去你想去的地方玩。”鬱秋點點頭,迴過頭去看著江和懿,而看清對方正臉之後他忽然一頓,原來在他沒在意的時候,江和懿的鼻端和額頭全是細密的汗水。他好像也很害怕,或許比自己還害怕。視線相接的瞬間,他忽然在那張英俊而輪廓分明的側臉上親了一下。少年的睫毛劃過皮膚,癢癢的很柔軟,江和懿下意識地閉了下眼睛,聽他帶笑地說。“我喜歡你,江和懿。”江和懿猛地一怔,看著他向自己笑著揮揮手走入了手術室。*時間進行了一個小時,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期間有護士和醫生進出,十分貼心地安慰即將成為父親的人手術目前一切順利,不要擔心。“恭喜您啊。”“謝謝。”時間一分一秒平平安安地過去,家裏人和愛人的朋友們陸續接到孩子即將出生的消息發送來祝福,還有人急急忙忙地要趕過來。“我靠,江先生,你等我馬上來,你們在哪個醫院,給我個定位啊。”“我靠我們還在西雙版納呢,我們迴不去啊,求策哥給拍視頻!”“啊啊啊啊看不到小鬱的小崽我遺憾終生!!(齜牙咧嘴)”江和懿用鬱秋的手機給他的朋友們發完消息,看著那群年輕人驚訝地嘰嘰喳喳地祝福,內心也輕鬆了很多。“歡迎大家來參加孩子滿月酒。”銀湫的工作群裏已經都爆炸了。“不用滿月的妹夫,我們明天就到,現在就買機票。”“我今晚買不到票也會扛著火車去的。”“你好,人在平流層,正扛著飛機在天上飛,風有點大。”江和懿被他們逗得一笑,抬頭看看手術室亮著的燈,計算著鬱秋會出來的時間,他這才發現自己來的時候太緊張,甚至完全忘記帶嬰兒用品,於是連忙迴病房用奶瓶衝了溫熱的奶粉,準備了小被子,又打電話讓人送來了其他的東西。在手術之前他極為擔憂煩躁,生怕有任何地方出現差錯,所以沒有請任何家傭過來伺候,凡事都自己一個人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手術室裏好久都沒有人進出,但就在手術進行了一個半小時的時候,江和懿忽然敏感地發現從手術室出來的護士行步匆匆,神情看起來有些緊張。他拿著東西的手猛地一緊,幾步上前想詢問,卻見的護士隻是緊張地看了他一眼又連忙去準備東西。而這一眼看到他的心忽然一沉。過了沒幾分鍾之後,他忽然聽到一聲,“孕者出現唿吸困難,心率失常,警惕心髒驟停,快速準備供氧裝置!”負責準備東西的護士和醫生迅速湧了出去,顧不得手術室前的家屬快速地奔跑在走廊裏唿喊同事準備東西,一時之間安靜的氣氛被打破,不少人都緊張的看了過來為裏麵的產婦擔憂。“發生了什麽?心髒驟停?”“天哪好可怕。”“是警惕,應該隻是唿吸困難。”“但是聽說是男孩子,這種手術不成熟的吧?”手術室前忽然傳來杯子墜地的聲音,病人的家屬們被驚了一下,停止了竊竊私語,紛紛看過去。一個身形修長挺拔地男人看著掉在地上的奶瓶,神情有些怔。奶瓶質量很好,即便這樣掉在地上居然也沒有碎,但是裏麵的奶水灑了出來,瓶子打著旋兒的滾到他的腳邊,撞在黑色的皮鞋上。男人似乎愣了下,臉上的神情微動,緩緩的彎腰將奶瓶撿了起來,他仍然是高大挺拔的,但是看著卻有種說不出來的破碎,好像和瓶子一起砸在了地上。手術室前還亂成一團,宋照得知手術出了問題行色匆匆地趕來,被捕捉到他身影好友狠狠的一把抓住。男人的手骨節凸起,青筋暴露,低著頭看他的神情凝重地黑沉,整個人仿佛一塊森冷的黑鐵,而溫熱的嬰兒牛奶在他另一隻手緊握的奶瓶中灑落,“你和我保證我沒有問題。”宋照同樣緊張地深唿吸,從未有過的嚴肅,他反手抓住好友的手腕,認真地看著他,說了一句:“相信我。”抓著他的人眉眼中的神色動了下,仿佛得到了些許安慰,但嘴唇緊抿,握著他衣襟的手還因為用力而微微發抖。江和懿知道自己應該放開他,但是身體仿佛有了獨立的意識,一時之間居然失去了控製,他額臉一片滾燙,牙關緊咬,直到被人在背後打了一下才猛地一醒。他迴過頭去看了身後的人一會兒,才如夢初醒似的張了張口,“爺爺。”他的身後江老先生在輪椅上端坐著,被人推在距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用拐杖捶打了他的後背一下,見他迴過神來撩起眼皮,“三四十歲的人了,關心則亂的事對人沒好處,放開小宋。”宋照被鬆開,匆忙的向老人恭敬地點了點頭,快步進入了手術室。江和懿用力攥了攥自己僵硬的手,沒有說話。江老先生將拐杖橫放在腿上,也沒有像往年一樣責怪他,用老年人鎮定平和的聲音緩緩說:“小鬱不會有事,我在這裏等著,你不如去給你兒子重新泡一杯奶。”奶瓶中的牛奶已經漏完了,但是江和懿垂著眼睛遲遲未動。江老先生看了他一會兒,緩緩搖頭,“算了,這方麵我也沒資格說你。”但老人的到來似乎又帶來了平安,手術室緩緩地不再有人進出。直到手術進行了兩個半小時之後,紅燈忽然熄滅,接著綠燈亮起。手術室的大門打開,護士抱著孩子走出來,“孩子爸爸呢?”江和懿騰地站起來,聲音微啞,疾步走過去,“在這裏!”護士把孩子抱給他,笑著說:“有驚無險,是個男孩五斤二兩,父子平安,哎?您剛到嗎?怎麽這麽多汗?小心別掉孩子身上了。”“我的汗才多好嗎?”宋照從裏麵走出,當真大汗淋漓,護士一邊給他擦汗都止不住,“為了你那心肝兒小愛人和你這大兒子你差點掐死我,你兒子一出生還給我踹了一腳打了一拳,你們父子倆都對我有暴力傾向,我真是冤種,加錢知道嗎?!”天知道這小嬰兒明明粉粉嫩嫩的為啥一抱出來就的給他一拳。估計隨爹。江和懿如釋重負,額頭的熱汗瞬間湧了出來,懷裏的孩子被包裹在被子裏通紅而幼小,柔軟的仿佛沒有骨頭一樣,兩隻小手握成小拳頭放在圓圓的臉旁。嬰兒仿佛知道自己被父親抱著,不哭不鬧,還蹭了蹭被子側臉靠向父親的胸膛,張著小嘴睡得很香,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嗚~咕。”宋照探頭看過去:“嘖嘖,你瞧還賣萌。”江和懿抱到孩子的一瞬間心跳加速,心裏仿佛開出了花,他珍愛地抱著自己柔軟的孩子簡直不敢動,甚至不敢接觸他的皮膚,想親近都怕自己身上不幹淨弄髒了他,他灼灼地看向宋照,唿吸難以平複,“小秋呢?”宋照斜他一眼,“睡得砸吧嘴呢,哦,和你兒子一個姿勢。”第103章 鬱秋感覺自己好像隻是睡了一覺, 麻醉針打進去之後,沒過多久就失去了意識,進入酣甜的睡夢中, 等到再醒過來時他有些呆呆地睜開眼睛。時間好像過去很久, 又好像還在這一天的晚上,他腦子懵懵的, 好像蒙了一層水霧一樣什麽都反應不過來, 呆滯地看著窗外仍然深黑色的天空,分不清現在的時間。“小秋!”有人驚喜地喊了他一聲,溫熱的手掌貼上他的臉頰, 拇指輕柔地撫摸他的眼睛和眉毛, 聲音也蒙蒙的,好像從很遠傳過來,又好像隔著一層薄薄的被子和他說話。“……有哪裏痛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想喝水嗎小秋?”少年還帶著氧氣罩,蒼白的手背上紮著針,整個人都是手術之後的虛弱, 可憐而脆弱, 雙唇在氧氣罩中微微張開,吐出的氣體落在氧氣罩上,連唿吸都是無力的。仿佛聽到了他的聲音, 呆呆地轉過頭來看向他, 漂亮的眼睛裏白眼球泛紅,眼角甚至有血絲, 臉色卻是蒼白的,被他的手撫摸過的皮膚泛起一點一閃即逝的紅, 神情乖順而呆滯地看著他,眼神中卻分明是一片空洞。仿佛分不清他是誰, 也聽不明白他說什麽,隻是下意識地出於依賴的本能看向他。水潤的眼球中映著他驚喜之後又焦急的臉。江和懿的心猛地一沉,心髒仿佛被一根長針刺穿。他嘴唇不受控地顫抖起來又緊緊抿起,長眉皺在一起,深深地看了會兒仿佛麻藥勁沒醒的少年,沒有再打擾他,而是用手溫熱了下他的臉頰,轉身要去找宋照過來。然而在他闊步走到房門時卻被一聲很微弱的“江和懿”叫住了,開門的動作疏忽頓住,他重新迴到床邊心中重新欣喜起來,“小秋……”盡管十分想擁抱他卻不敢,隻能把手輕輕放在愛人因為打針而冷白發涼的手上,他俯下身,“我在這裏,小秋,我在這裏,你感覺怎麽樣?你想看寶寶嗎?”鬱秋睜著漂亮而暗淡的小狐狸眼,在江和懿的注視著竟然緩緩地凝出淚來,淚珠凝聚成滴順著眼角無聲地流了下去,他聲音沙啞而傷心,“我……”他哭了,江和懿幾乎瞬間心如刀絞。他單膝跪在床邊,幾乎和他臉貼臉,不停地用手指擦他的眼淚,“怎麽了?痛嗎?哪裏痛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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