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夏天腳步愈來愈近,天氣也日漸暖和了,天空一片澄淨的蔚藍,滿山碧綠的陽明山在陽光的照射下更是璀璨亮眼。


    這近半個月來,東方羿天天是在失望中度過,夏尹藍那個不盡責的討債業務員,居然在收到一千萬後就“暫時”滿足了,沒有再來騷擾他,害他天天病相思的提不起半點勁來。


    她可能知道了他派人調查她,最近也學會了捉迷藏,那些征信社的人居然無法查到她的相關訊息。


    悶啊!他這薑太公都準備好釣竿釣她這尾美人魚了,沒想到她卻閃人了。


    他曾照她給他的名片上的手機號碼打電話給她,但那都轉到語音信箱去,他隻好留言,說他打算再還她一百萬,請她撥電話給他。


    而很意外的,她居然沒有迴電。


    他今天有場比賽,壓下心中紛雜思緒,他駕車離開了陽明山的住處,準備前往八裏的一處私人賽車場。


    賽車一向是他的最愛,雖然偶爾會出現驚險鏡頭,但他就是愛上那份超快感的刺激。


    就在他離開豪宅不到五分鍾,一身露背清涼白色洋裝的夏尹藍便出現在豪宅的轉角處。


    她眸中出現一抹誓在必得的精光,這一次,她一定要讓他知道欠債不還的代價是什麽!


    她走到拱形大門前,熟練的按了大門密碼開了門,進入屋內後,先將一種可先定時發出煙霧的機器擺到火災感應器的下方,時間則設定在兩個小時後,接著,她來到車庫,開走那輛她覬覦已久的老爺車,而她的目的地也是八裏的私人賽車場!


    *


    在八裏近淡水河濱的一處占地千坪的小型賽車場,是許多愛好刺激的商場名流的一處冒險天堂。


    這裏的規模雖然比不上國際賽車場的場地,但是跑道及整體規劃都符合國際標準,而賽車場周圍也設有觀眾席,另一邊更有五星給飯店主廚開設的餐廳。


    這賽車場的擁有者是在政商界都頗有名氣的言史東,他年約五十歲,喜好賽車,早年也曾是日本賽車隊的華人選手。


    今天共有十二輛車參與比賽,場邊的觀眾也不少,而一向有女人緣的東方羿,不少女性友人都來為他加油。


    因為她們都很清楚,能讓這個年輕有為的商業巨子撥點時間跟她們談情說愛,也隻有在這個時間、地點,才有機會。


    東方羿是個不風流的都市新貴,他直言不會將時間浪費或投資在女人身上,除非他確定他要娶那個女人當老婆,不然,幫別人養老婆,他不虧大了?


    像他這種男人在婚後肯定也不會有外遇,否則,浪費“子彈”在老婆以外的女人身上,不也吃虧嗎?


    他的這種作風,非但沒有讓一卡車環肥燕瘦的女人卻步,反而引來更多倒追他的女人,畢竟他沒有固定女伴,人人有機會。


    一輛輛的賽車已在場中就位,東方羿駕駛的是排位第二的藍白相間的法拉利賽車。


    在觀眾席上,東方羿的爺爺東方耀仁、父親東方傑及母親俞柔娟全坐在第一排,此刻正屏氣凝神的看著自己最疼愛的東方羿,準備再一次在賽車場上冒險犯難。


    他們其實是很不讚同他參與這種玩命的運動,但他個性執著,根本勸不聽,以前他的日本奶奶在世時,家人都向她隱瞞他玩賽車的事,一直到她病逝,家中剩下的三名成員才認命的接受,轉而支持,隻要有時間便來看他比賽,畢竟親眼觀看比賽,這心也比較定一點。


    這幾年東方耀仁年紀愈來愈大,選擇赴加拿大定居,偶爾才迴台小住,但若有機會,他老人家還是會來旁觀比賽。開賽時間到了,執旗的工作人員用力揮下旗子,一輛輛賽車衝了出去,沒多久,到達第一個彎道,第一輛車發生意外,後麵的東方羿很快的竄到第一,但其後的車子來不及閃開,接連發生追撞,車身碎片掉落在車道上,還有車子起火燃燒,在一片混亂中,會場決定暫停比賽。


    此時,一輛黑色古董轎車突地從外坡道急駛進入賽車車道,而且還一路衝往那輛正讓兩名工作人員拿著滅火器滅火的失火賽車。


    “奇怪,這車子挺眼熟的?”東方一家人全站起身,目光直視著那輛愈看愈熟悉的老爺車。


    迴到起點的東方羿,在乍見到自己的愛車衝往火燒車時,粗魯的低咒一聲,隨即也開車衝向前去,他很清楚那開車的人是誰!


    夏尹藍在看到前麵的一片火光後,勾起嘴角一笑,在急速中倏地踩下煞車,而這輛老爺車雖然免於成為火燒車的命運,但在她一路高速飆車過來的途中,不僅幫車子的主人累積了不少的交通罰單,車子也在“過度操勞”下,引擎蓋已開始冒出白煙。


    賽車場的工作人員很快的跑了過來,替因引擎過熱而冒煙的老爺車做了緊急處理。


    言史東起了過來,正想責罵已下車的夏尹藍擅闖賽車場,東方羿也從車子上跳了下來,怒氣衝衝的走向還一臉巧笑倩兮的她。


    “言伯伯,不好意思,我就是黑老板的員工夏尹藍。”她不理會東方羿那張大便臉,笑盈盈的朝言史東伸出手。


    方臉大耳、兩鬢飛白的言史東濃眉一皺,但還是伸出手,禮貌性的和她交握。


    他今天是接到黑新的電話,說他有個愛好賽車的職員想一睹今天的比賽,能否通融?


    他們倆是高中校友。當年他從日本迴台灣投資企業有成後,曾被一黑道幫派勒索,他知道黑新是黑道角頭,所以透過管道找到他,由他出麵幫他擺平了那件事,也讓他這些年來在台灣的發展,沒有再發生類似的事件。


    所以對黑新如此小小的要求,他自然一口就答應了,但此看到怒氣衝衝瞪著黑新員工的東方羿,他發現事情一定沒有他想象中的簡單。這黑新開了一家討債公司,她該不會是衝著東方羿來的吧?


    夏尹藍麵露羞澀的看著言史東,“很抱歉,言伯伯,我不小心開進了跑道,因為我知道比賽已經開始了,這一急著看就……”


    “夠了,夏尹藍,當著我的麵你還能編謊話!”東方羿一看到自己寶貝收藏被她操到掛了,氣得一肚子的怒火。


    夏尹藍對他的大便臉沒啥感覺,討債的人被債務人討厭甚至憎惡詛咒,或是吐口水都是很正常的,這種臉色,她已看太多了。


    “你們認識?”言史東來迴的看著神色各異的兩人。


    “何止認識,他等會兒肯定會感激我的。”她笑咪咪的朝臉色鐵青的東方羿挑挑柳眉。


    “感激?你將我的古董車操掛了,我還感激你?”他雙手握拳,咬牙切齒地道。


    “至少它外觀看來還很完整,我原本還想將它解體,再通知你去路邊收車屍呢。”她不怕死的說出原來的計劃。


    “你太過分了!”他氣得真的想揍她。


    “一點也不,事實上我還拯救了你的愛車免遭火吻呢!”她一副氣定神閑。


    “是啊,多虧你緊急煞車嗎?”他火冒三丈的瞪著距古董車數步之遙的火燒車。


    她伸出食指左右的晃了晃。“no,我指的可不是這件事。”


    東方羿濃眉一皺,正想問清楚時,卻看到坐在觀眾席的父親起身朝他大喊,但由於兩人距離頗遠,加上觀眾席上的議論紛紛,他根本不知道他在喊什麽?


    東方傑看這樣不是辦法,連忙喊了一名工作人員,將手上的手機拿給他,不一會兒,那名年輕力壯的工作人員就民跑百米的速度將手機拿過來給東方羿。


    東方羿看著一臉詭譎笑意的夏尹藍,沒來由的,他居然心底發毛,直覺她又幹了什麽好事了。


    在聽完陽明山管區警方的報告後,他真的很後悔沒有請個管家待在他的豪宅裏,好嚴防夏尹藍這個恐怖份子!


    他氣衝衝的切掉電話,怒不可遏的朝笑容可掬的夏尹藍發出咆哮。“該死的,你對我的房子做了什麽?”


    她聳聳肩。“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一皮天下無難事。


    他黑眸危險的半眯起。“還裝蒜!那我豪宅的火災警報器為什麽響了?你知不知道自動灑水設備將我房子裏的裝潢、家具全毀了?!”


    “是嗎?不過,至少我還幫你救了這部車子,不是嗎?”她噘噘紅豔豔的嘴兒。


    “你!”他氣得語塞。


    “到底怎麽迴事?我怎麽愈聽愈迷糊?”言史東真的是一臉的霧煞煞。


    “沒什麽,言老板,我那輛老爺車麻煩你幫我先移到你們的車庫去,我有事要跟她好好的談一談。”語畢,他神情冷硬的拉著夏尹藍的手,將她拖到他的賽車裏,隨即駕車往場外駛去。


    而他這公然牽女人的手,還讓她坐進他的寶貝賽車的一幕,讓來到現場為他加油打氣的數十名女人心都碎了!


    在她們的眼裏,他顯然是找到他的妻子人選了。


    “那個兇悍的女孩子是誰?”仍在觀眾席上的東方耀仁年近九旬,滿頭白發可不顯老態的身子骨硬朗得沒話說,還有一雙睿智的黑眸,他對那不要命開車衝向火燒車,在最後關頭又緊急煞車的夏尹藍印象深刻。


    “我們也不知道,我們最近到澳洲旅遊去了,也隻早爸一步迴到台灣而已。”一身格子女裝的俞柔娟雖然也快到六十大關了,但保養得宜,加上頭發削薄及耳,淡抹胭脂,看來俐落又雍容華貴,僅有四十多歲的模樣。


    “雖然如此,不過看她能開東方羿的寶貝古董車,還有剛剛兩人同車離去的情形,他們應交情匪淺才是。”與兒子東方羿同樣有一張輪廓相近的俊顏的東方傑,雖然白發蒼蒼,但自有一股沉穩的成熟魅力在。


    “這個羿老是說他沒有女朋友,這會兒我們得把握機會,看看這女娃是不是他的婦朋友?”東方耀仁馬上提議。


    “嗯,我們是該趕到兒子的住處看看小倆口是不是在那裏,問問那個老是高唱不幫別人養老婆的他,是否準備好養好自己的老婆了?”東方傑朝老婆點點頭。


    “嗯。”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邊說邊下了觀眾席,開車直奔東方羿住處。


    *


    東方羿偕同夏尹藍來到豪宅,見到一片鬧過水災的悲慘景象,隻聽到他身旁的她居然還有膽子吹了一聲還會轉個圈圈的口哨。


    “對不起,東方先生,因你家裏沒人在,為了安全,所以我們破壞了你的大門,進來救火。”留下來的管區員警方升年近四十,此刻麵色略帶嚴肅,他邊說邊拿出一個定時煙霧器。“我們發現顯然是有人惡作劇,故意引起警鈴作響,啟動自動灑水設備。”


    “我知道。”他惡狠狠的瞪了身旁還樂不可支的女人一眼,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將這點發揮得淋漓盡致,不然,他早就開扁了。


    “這件事我們會深入追查。”方升將證物放迴證物袋,一邊對著東方羿道。


    “不用了,這的確是有人惡作劇,不過,我已經知道是誰了。”他悶悶不樂的迴答。


    聞言,方升直覺的將目光投射到他身旁的女伴身上。


    東方羿也不否認,出言嘲諷。“這女人吃醋嘛,搞了這種見不得大場麵的把戲,的確是很幼稚。”


    “喂,你是拐個彎地罵人嗎?”夏尹藍脫口而出的反駁道,但一出口就後悔了,這叫不打自招,笨哪!


    “嗬,我說了你是那個幼稚的女人了?還是你怕咱們的方警員不知道你就是我口中那個幼稚的女人?”他嚴峻的白了她一記。


    看來他這次真的生氣了,不過,也難怪嘛,經過這麽一搞,他損失不多,虧大了。


    但這就是欠債不還的下場啊!


    “方警員,這是我跟她的私人恩怨,麻煩到你們,不好意思。”東方羿伸出手跟方升握了握手。


    “呃,沒關係,不過,這種惡作劇還是少做為妙,若真的釀成火災,可是公共危險罪,乃公訴罪,請你的女朋友要小心點,不然,麻煩可大了。”方升好心提醒,畢竟東方羿是社會知名人士。


    “我知道,我會好好‘教育’她的。”他話中有話的迴答。


    “那我先離開了。”


    夏尹藍笑盈盈的朝方升點點頭,對他的說的話,她可比他清楚,畢竟在遊走黑白兩道及法律邊緣的討債公司工作,一些該有的法律常識,她得清楚。


    方升走了,東方羿一張俊顏沉下,冷睨著還笑得出來的她。“說吧,我的這些損失你打算怎麽還?”


    “還?”她噗時一笑。“該還錢的是你吧,這隻是一個小小的示威教訓。”


    他不悅的揚緊了唇,“我留言要還你一百萬了,你不大大方方的來拿錢,卻玩這種幼稚把戲?”


    “啥!誰知道你那一百萬是要親上幾下才能到手啊?”她很不給麵子的直接吐槽。


    聞言,他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原來她是在擔心這人。“我以為討債方式裏也有色誘這一招。”


    “是有,而且如果是為了討迴債款而被占點便宜,我是不在乎,不過,像你那樣惡劣的整我,我就不爽了。”她雙手環胸,冷睨著他。


    “什麽意思?”


    “你找個假警察、假手銬來諶我,害我以為真的得去警局吃免錢飯呢!”


    “所以你這幾個動作算是報複?”他神情複雜的瞅著她問。


    她開心的笑了起來。“一舉兩得,一報私怨,二逼你還債,畢竟你還欠古先生九千萬。”


    “那你得了多少獎金?”


    她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很滿意,我的老板一向不是吝嗇鬼。”


    “所以為了獎金,你更是不要命的開著我那輛寶貝老爺車,衝鋒陷陣的衝進賽車跑道?”


    “幹我們這一行的就是不能怕死、要有膽量,不然怎麽跟一些兇神惡煞討債?”


    聞言,他沒轍了,這次吃了大虧,他的怒氣似乎來得急也去得快,難道他對一見鍾情的她就是如此寬容?


    那可不成,見識她這種“高成本”的小人步數,他得將話說明白,免得日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他直視著她,再指指這全部濕淋淋找不到一處可以坐的客廳。“這次吃了悶虧,我認了,可是我再說一遍,而你也最好豎直耳朵給我聽清楚,我是吃軟不吃硬也不願吃虧的人,如果你再用這種示威的要債方式討債,我是一毛錢也不會付給你的。”


    她聳聳肩。“如果你忍受得了你所謂的一些幼稚的示威方式,那我也不介意繼續玩下去。”


    他挑高一道濃眉。“你是跟我卯上了?”


    “沒錯,直到你付清最後一毛錢的那一天。”她迴得幹脆。


    是嗎?“那你可得跟我一輩子了。”


    她柳眉一蹙。“你打算一輩子不還?”


    “如果你不改變一直逼債方式。”換他開口威脅。


    該死的!她可不想跟他糾纏一輩子,雖然,他的吻很迷人,他的臉蛋很迷人,他的身體也很誘人,但她若不小心賠了感情,那可劃不來呢,這樣一個集權勢及金錢於一身的男人,不會是個忠誠的丈夫。


    再說,就算他不招惹人,女人也會自動的倒貼,而男人是屬於下半身思考的野獸,很快就會背叛感情及家庭的。


    東方羿看著陷入思緒的夏尹藍道:“我再重複一次,這裏的一切損失我都可以不跟你計較,而且,如果你將我‘伺候’得服服帖貼的……”他勾起嘴角一笑,走近她,執起她的下鄂,“或者像半個月前在這兒,跳到我身上給我九個火辣辣的吻,我也會將錢一筆一筆的吐出來給你。”


    她咽了一下口水,他的手摸上她的唇瓣,讓她的腦袋呆滯了一下,在深吸了口氣後,她拍掉他的手,“你要我伺候你?”


    他點點頭。“這是惟一可能讓我還款的方式,你迴去好好考慮一下吧。”他微笑的下起逐客令。


    拿錢來釣條美人魚應該最容易的吧!


    她的確是該好好考慮一下,要怎麽樣才能把持住自己,既能抵抗這個男人的魅力,還能占住優勢的色誘他。


    “我明白了,我會好好想一想的。”


    他點點頭,目送著她離開,而眸中已閃爍著贏家的勝利光彩,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一定會照他的方式來玩這場討債遊戲。


    *


    夏尹藍一走,東方耀仁,東方傑夫婦也驅車來到東方羿的住處,其實這麽一棟大宅子夠他們祖孫三代同堂居住,但大家的作息都無法配合,所以幾年前就分開住了,就連東方耀仁出口加拿大返台,也習慣一人獨居,反正他們在台灣投資了不少房地產,不擔心沒屋子住。


    東方耀仁一進到客廳,看到一片濕答答的狼籍景象,瞥了孫子一眼,“不會是那個女孩子搞的吧?”


    東方羿但笑不語,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最急著要抱曾孫的東方耀仁,看見孫子的反應,忍不住心急的問道!“她是不是……你預定的妻子?”


    聞言,東方羿倒是泰然一笑。“沒錯。”


    東方傑夫婦一聽到這個答案也同時露出笑臉,這爺爺想抱曾孫,他們做人家父母的更想抱金孫,隻是……


    東方傑不解的問:“那怎麽不趕快找個媒人說媒去?”


    “暫時還不行,夏尹藍對我還沒啥感情。”


    “怎麽可能?言下之意你是一相情願的將她內定為妻子人選?”東方耀仁對自己外貌、頭腦都一等一的孫子可是最自豪的,哪有女人不愛他的?


    “她眼睛裏隻有錢。”說到這點,他就怨啦。


    “那有什麽關係?我們東方家就錢最多。”


    他笑了起來,看著吹胡子瞪眼的祖父。“她也很清楚。”


    “那要結婚還有什麽大問題?”


    “問題可在了,現在你們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就全拜她之賜,除此之外,她對我還有許多的‘戰績’呢。”他像在說別人的故事般,一派輕鬆的將她這些時日來討債的“小人步數”娓娓道來。


    “她做得太過分了,你該采取法律行動的,羿!”東方耀仁一臉不悅。


    “鬧上法庭?”他搖搖頭。“那可無聊死了,而且古庭山為什麽不鬧上法院要錢?因為他知道這法院的辦事效率,等到案子了結的那一天,他在大馬的公司大概也倒了。”


    “可是你不願意還錢,夏尹藍又如此兇悍,把戲更多,讓她繼續胡作非為,難保哪天不會出了亂子。”俞柔娟難掩擔心。


    “所以我打算對她‘錢’屋藏嬌,要她自願在我的地方數錢,沒空再去做那些小人的討債方式。”


    “這樣的悍媳婦,你真的要?”俞柔娟憂心忡忡的再問。


    “她可熱情得很,而且也很聰明,知道哪時候可以激我,哪時候又可以笑盈盈的麵對我的怒顏,我真的很喜歡她,她很真實,不做作。”


    聞言,東方家的三個長輩大概都知道他看上夏尹藍的原因,就是他最後說的那幾句話。


    東方羿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成長路上麵對的多是阿諛奉承、虛情假義的男女老少,也難怪碰到一個真實不做作的女孩會馬上動心。


    東方耀仁、東方傑及俞柔娟三人的目光交流,他們不是要求門當戶對的古板老人,好不容易東方羿動了情,這件事,他們三個長輩也許該適時的幫他一把,找機會去拜訪夏尹藍的父母,順便探探他們的口風,當然,也該跟夏尹藍的老板見見麵,談一談……


    *


    東方家族三個大家長在透過言史東的幫忙,聯絡上夏尹藍的雇主黑新並約他出來一敘。


    在一間位於忠孝東路的港式飲茶餐廳裏,一身黑上衣、黑長褲的黑新在得知他們打算將他公司的超級討債業務員娶到東方家當媳婦,這一時之間,心情還真複雜呢!


    夏尹藍在公司的業績第一,討債的方式也最多,對一個老板來說,這樣一個好員工嫁入豪門後,有可能再拋頭露麵的做這種半玩命的討債工作?


    “我們想跟黑老板請問夏小姐父母的地址,若沒有問題,我們也想早點將小倆口的婚事辦一辦。”東方耀仁對這個身上有股江湖味的老板坦言自己的打算。


    黑新直視著這看來不難相處的三人,他們雖然一身貴氣,但人都算客氣。


    “老實說,做老板的有義務對員工的身家資料保密,何況,我們還不是一般的公司,若是債務人將怨氣出在員工有家屬身上,那我公司的員工肯定待不久。”


    “意思是黑老板不打算告訴我們她父母的住址?”


    他笑了笑。“依你們東方家的勢力及人脈,要查她的資料並不難,你們特意約我出來,應該不是隻為了要住址吧?”


    東方耀仁跟東方傑對視一眼,兩人點點頭,由東方傑開口說出他們三人昨晚商討一夜的結果。


    “這積欠古庭山的九千萬,黑老板應該也清楚我們東方家並不是沒有能力償債,而是故意拖延,對他在帛琉投資出爾反爾一事略做懲罰,但羿顯然很熱中跟夏小姐玩這種刺激的討債遊戲,所以我們本來想先代還九千萬一事便作罷。”他頓了一下,繼續道:“隻是我們不甚了解黑老板給員工的工作量如何?是不是除了討羿這筆債外,還有指派她其他的工作?”


    聞言,黑新明白他們的意思了。“隨著經濟不景氣,倒會欠債的事情是愈來愈多,而我公司隻有三名業務員,她們當然不可能一對一。”


    “既然如此,那我們想請求黑老板隻給夏小姐……”


    “討東方羿這筆債務的工作?”他笑笑的接下話。“其實你們多擔心了,這次她要債的金額高達一億,我自然是讓她專心的要東方羿這筆債款而已。”


    聽到黑新這樣說,三人這才鬆了口氣。


    東方傑點頭道:“那就好,不然,這份工作實在危險,她是羿惟一點頭的媳婦人選,要是有個萬一……等他們在一起後,我們是不會讓她再從事這種危險的工作。”


    “沒錯,她可得幫我生幾個曾孫,絕不能有任何差錯。”東方耀仁也開口道。


    黑新淡淡的說:“老板、員工靠的是一份緣,她如果願意工作,我也不會辭退她,她如果不想待了,我也不會強求。”


    他很清楚強悍且熱情的夏尹藍身上流著冒險的血液,要她守著一間大房子生一堆孩子,恐怕很困難。


    當然,如果天天讓她數鈔票,那他就沒有把握了。


    “今天找黑老板出來一事,希望黑老板暫時對夏小姐隱瞞,因為羿認為她對他還沒有感情,所以還不想將整個事情搬上抬麵。”東方傑誠懇的請求著。


    “那也對,我想你們或者是東方羿也不知道尹藍有個交往兩年的男朋友吧?”黑新有些別有深意地笑了笑。


    “這……”眾人錯愕,他們的確不知道。


    “他們聚少離多,感情如何我也不清楚,不過,尹藍是個頗忠凡的員工,也許也是個忠心的情人,我這麽說隻是提醒你們。”看著他們臉上又開始急起來的表情,不給他們再詢問的機會,他起身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黑新在心裏竊笑不已,很好很好,他果然心夠黑,也不打聽打聽他混哪裏的,三兩句就想跟他要人,哼!門都沒有!小藍藍這個超級討債業務員,他還舍不得放呢,還是讓這三個想當月老、紅娘的人多忙碌一陣子再說吧。


    *


    藍藍的天,白白的雲,走在大太陽底下的夏尹藍卻有些鬱卒,再過幾天,她那對勢利父母要從南部上來跟她拿錢了!


    好不容易存折上多出幾個零,馬上又得吐出來。


    天底下怎麽有這種父母?雖然生她養她的恩情她本來就該迴報,但對自己女兒那麽計較對嗎?


    看著那二十多本現金帳本,記錄著她獨立養活自己前的生活日記賬冊,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還得完呢!


    但能怎麽辦呢?誰叫她天生就有一對勢利、惟錢最可愛的父母?而天下可以有不是的父母,卻不能有不是的兒女!


    好熱哦!思緒百轉的她仰頭望天,看著荼毒大地的炙烈陽光一眼,在瞥到中山北路的蜂島咖啡後,沒有一絲猶豫,她大步的走進了冷氣房,喘口氣後點了一杯咖啡。


    要伺候東方羿好討債一事,原則上她是豁出去了,反正錢最偉大嘛,不過,那他好色鬼肯定會多拖些時間,多占點便宜後,才會將九千萬還她,她當然也不能一次就讓他打出全壘打,一定要讓他一壘一壘的慢慢上!


    但這事還是得和誌敏報備一下,不然,哪天在街道讓他看到她跟東方羿兩人摟摟抱抱的,不要她了,她到哪裏去找一個可以忍受她數錢怪癖、還有金錢第一的男朋友?


    她可不想象她那勢利的媽媽一樣,長得漂亮,但卻“撿東撿西,撿到一個賣龍眼”的嫁到一個勢利老公,然後夏家第三代繼續哀怨下去。


    侍者剛送來一杯冰咖啡,但她還沒喝上一口,卻意外看到羅誌敏擁著一名像模特兒一樣漂亮的女孩走起家咖啡屋裏。


    她柳眉一皺,看了手表一眼,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多,他的公司就在附近,到這兒吃午餐也很正常,但他懷中的女人是誰?


    她一向是行動派,在喝了一大品冰咖啡後,便起身往他們位於較隱密的牆角位子走去。


    一身灰色西裝,長得眉清目秀,戴著金邊眼鏡的羅誌敏,在乍看到數月不見的女友出現在眼前,愣了一下,隨即一臉尷尬的看著出麵露困惑的新任女友文怡潔。


    夏尹藍落落大方的在羅誌敏的身邊坐下,目光直視著坐在對麵,一身紅色露肩洋裝的女子。“你好,我是夏尹藍。”


    “呃,你好,我是文怡潔。”她一邊迴答,困惑眼光也移到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的羅誌敏身上。這夏尹藍一身白色裙裝,看來也是個唇紅齒白的大美人,但不知他們兩人是什麽關係?她交纏著十指,惴惴不安的問道:“請問你跟誌敏是?”


    夏尹藍嫣然一笑。“我們是男女朋友,不過……”


    “我們不是男女朋友了,尹藍。”羅誌敏神情忐忑地打斷她的話,話中的堅定讓人無法忽視。


    她杏眼圓睜的瞠視著他。“你什麽意思?我們才幾個月沒見麵而已……”


    “幾個月?正確來說是半年了,尤其在你成了討債公司的員工後,我們見麵的次數更是寥寥可數。”他斯文的臉上可見不滿。


    “所以你就變心交別的女人了?”她神情一凜,口氣轉冷。


    “我不想傷你的心,可是你看看,就算你到這離我公司隻有幾步遠的咖啡屋來,也不會想到打個電話給我,可見你心裏早沒有我了。”


    “羅誌敏!你以為我大熱天的跑來這兒喝咖啡啊?我就是有事要跟你報備才過來的,但顯然老於爺要我別白費唇舌,讓我撞見你摟著別的女人喝咖啡!”她兇巴巴的瞪著他。


    “那也好,免得你聽到我結婚的消息時,才發現我早已不是你的男朋友了。”他的口氣也沒好到哪裏去。


    她瞠目結舌的看著兩人。“你們要結婚了?”


    “雖然才交往幾個月,可是我很清楚怡潔是最適合我的女人。”他深情的伸出手握住對麵文怡潔的小手。


    刺目!“那、那我呢?我們過去兩年的感情……”她的心頭不由地泛起一股悲哀,什麽時候了,居然還在上演新娘不是我的劇碼!


    “我們根本沒有所謂兩年的感情,我們見麵的時間加起來也許都不到半年,再說,我在你的心中排行也是老二,你隻在乎錢。”


    “你也知道我為什麽在乎錢啊!”她愈說火氣愈大。


    “我知道你是受了那對勢利父母的影響,但我真的沒有辦法再接受你了。”


    絕情!凝睇著眼前這張斯文發怒的臉,她真的是無法阻止自己那急湧而上的滿眶熱淚,她哽咽的道:“你明明知道除了錢以外,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支柱,你居然這麽殘忍的找了別的女人……”


    “你一向堅強,不需要我的肩膀幫你抵擋外界的風雨。”對她的淚水,他不為所動,表情仍舊冷酷,“尤其在你進了討債公司後,我更認清楚這一點。”


    “你以為我都不怕?”她淚下如雨的瞪著他,數錢是很快樂,但有時碰到兇悍的債務人,她可也是心驚膽戰的。


    “總之,我跟你之間是不可能性了!”語畢,他站起身,走到文怡潔的身旁坐下,深情的將她擁在懷中,希望夏尹藍能識相的自動離開。


    什麽男人嘛!夏尹藍無言的流著淚水,她一直以為他會默默守候著她,沒想到他還是交了別的女朋友。


    諸事不順!她存折裏的數字要短少,又碰到難纏的東方羿,討債艱辛,認為會廝守一生的男朋友還琵琶別抱!


    她很傷心,但也很生氣,文怡潔幹嘛跟她搶男人呢?她的長相不愁找不到比羅誌敏更好的男人啊!


    而她卻找不到可以忍受她怪癖及金錢觀的男人了!


    她愈想愈氣,在侍者正好送來兩杯滿滿的冰咖啡後,她想也沒想的起身,拿起一杯用力的潑向文怡潔。“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嘛,他是我的,你懂不懂!”


    “你這是做什麽?夏尹藍!”羅誌敏火冒三丈的起身摑了她一記耳光,然後連忙拿著紙巾溫柔的為文怡潔擦拭身上的咖啡。


    他找她?


    怒不可遏的夏尹藍撫著發燙的左臉頰,咬牙切齒的握起拳頭,衝到羅誌敏身邊就是一陣的拳打腳踢,然後,再直接的往他的胯下用力一踢,看著文怡潔焦急的扶起痛得彎下腰的羅誌敏後,她這一肚子的怨火與怒火才去了大半。


    惹熊惹虎就是不能惹到母老虎!此刻真是這句話的最佳寫照。


    而咖啡屋裏的客人及侍者都被她這幾近潑辣兇悍的行徑嚇得噤聲不語,四周靜得似乎連要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


    “文怡潔,你待會兒再跟他幹一場,若是他那兒沒有問題,你再嫁給他吧!”夏尹藍冷冷的睨視文怡潔道。


    文怡潔倒抽了一口涼氣,難以置信的看著口出粗話的她。


    “夏尹藍,你瘋了……”羅誌敏胯下痛得連說話都顯得虛弱無比。


    “我沒有,我隻是要你記得負心的滋味,當然,更要讓你記得下迴別惹討債業務員,因為我們個個都練就快、狠、準的自衛功夫!”語畢,她冷漠的轉身,越過一旁瞠目結舌的眾人,走出店外。


    外頭的陽光炙烈,但感覺上卻一點都不炎熱了。


    她被甩了!


    老天!她真的分不清楚心中的悲傷是因為自尊受損、被人當場摑耳光的難堪作祟,還是真的難過一直是她心中第二個支柱的羅誌敏就這麽離開她,走進另一個女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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