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宋瑞,他怎麽會在這裏?難道剛才花船突然轉向,就是為了接他嗎?”


    宋瑞看到了不少朝廷要員,那些朝廷要員自然也看到了他。


    隻不過他們沒想到,宋瑞這濃眉大眼的,居然會來花船,還一副醉醺醺的模樣。


    難不成被皇帝同意乞骸骨後,道心破碎,開始放浪形骸,借酒消愁了?


    不過倒也沒有人借此情形嘲諷宋瑞。


    一是宋瑞已經退休了,政治生涯到頭,再落井下石,難免會有斤斤計較之嫌。


    二是陳勝還站在其身旁,這可是文能作詩讓人遺臭萬年,武能刀殺中塘郡兩任太守的狠人。


    要是惹這位爺不高興了,一刀下去,人頭落地。


    所以,沒必要因為一時置氣,而丟掉小命啊。


    陳勝和宋瑞跟著靈兒來到花船中殿,這中殿的布置很有意思,除了華麗的裝飾不談,這中間還布著一條迴環彎曲的小水渠,這水渠的每個迴環處都有一坐席,坐席小凳上除了一些瓜果吃食外,還備著相同牌子的酒,以及一些筆墨紙硯。


    而被這彎曲水渠環繞的中央,有一座樓中小屋,婉約精致,如女子閨閣般。


    “有意思,恁這是在玩流觴曲水,行酒令嗎?”


    宋瑞一眼就看出這布置是幹什麽的了。


    隻要位處中央小樓的女子將酒杯放入水渠中,這酒杯停在那處彎曲,這處彎曲迴環座位的人就得根據出題做一首詩,要是做不出來,或者令大家不滿意,就得自罰三杯。


    “宋老先生是有見識的,這曲水流觴,若是做的詩得靈兒姑娘青睞,便可成入幕之賓,暢聊一夜。”


    一旁的老鴇子笑著解釋道:“隻不過剛舉行到一半,您身邊這位少俠的高歌倒是引得姑娘關注,遂讓花船轉舵尋聲而來。”


    原來如此,我說怎麽周圍這麽多有敵意的人呢,原來是紅顏惹得禍水至。


    陳勝恍然大悟。


    這叫靈兒的花魁也確實有幾分本事,光聽聲音,就能引得普通人無限遐想。


    “哈哈哈,沒想到陳小哥恁還真有本事,居然能讓花船特意改變航道而來。”


    宋瑞拍著陳勝的肩膀揶揄道。


    這花船體量大,航道基本都是固定的,不會輕易改變線路,就是為了防止觸礁擱淺什麽的。


    “嗬嗬,那我還真是榮幸之至啊。”


    陳勝皮笑肉不笑道。


    他的感知在這裏,除了感覺到那些嫖客的敵意外,還有一些敬畏。


    當然,那些人不是在敬畏他,而是在敬畏那個叫靈兒的花魁。


    連那個老鴇,提及靈兒時,都帶著恭敬之情。


    要知道,這家夥在指揮龜公牽小毛驢和老馬的時候嘴裏就沒停過,一副尖酸刻薄的樣子。


    一路上讓那些姑娘們照顧好達官貴人們的語氣更是趾高氣昂,無比威嚴。


    可到了中殿,她整個人仿佛平和了,說話嗓門都小了不少。


    就算花魁是花船的頭牌,也不至於這麽好說話吧。


    這花魁和老鴇可不是陳勝前世明星和經紀人的關係。


    電影裏一些老鴇與花魁情同姐妹,允許花魁自我贖身啥的,那純純扯淡。


    都特麽當老鴇了,誰跟你講感情?


    這風月場所,感情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唯有利益至上。


    花魁是搖錢樹,老鴇要是拿捏不住,那豈不是輕易就被競爭對手撬走?


    所以老鴇對花魁低三下四的概率是十分低的。


    除非這花魁來頭很大,被某個大人物看上,連老鴇都得罪不起。


    例如陳勝前世那位帝的男人,史上巔峰名妓,與宋徽宗有一腿的李師師。(無正史實據,但傳的有鼻子有眼,還有詩人作詞)


    被這等大人物看上,且視為禁臠,老鴇是肯定畢恭畢敬,不敢得罪的,不然迴頭人家一吹枕邊風,她就人頭落地了。


    不過從這流水曲觴的排場來說,靈兒應該不會是某個大人物的禁臠。


    要是的話,怎可能如此拋頭露麵?


    所以便引出了下一種可能,這花魁靈兒本身就是得罪不起的存在!


    她得地位淩駕於花船之上,所以能輕易讓花船改變航道,能讓老鴇畢恭畢敬。


    她甚至可能隻是臨時起意當的花魁,因為她在說話時,自稱為“我”,而不是“奴”或者“妾身”這等青樓女子常用的謙稱。


    宋老登,你可真是不消停啊。


    陳勝有些無語。


    自從跟了這老登,就沒碰見幾件好事兒。


    “陳少俠所唱的曲兒極盡灑脫之情,我從未聽過這等曲子,不知可否在中殿演奏一番?”


    靈兒嬌滴滴的聲音打斷了陳勝的思路,讓人心裏升不起半點拒絕之意。


    陳勝沉思片刻,點頭道:“可。”


    “哈哈哈,恁這些年輕人聚在一起,俺就不湊熱鬧了,俺在船上四處逛逛吧。”


    宋瑞擺手道。


    陳勝也知道,這老登從上船的那一刻,就對船上的鶯鶯燕燕沒有起半點心思,反而東張西望,在尋找些什麽。


    為了吸引火力,他才答應了演奏曲子。


    而靈兒的主要目標是陳勝,對宋瑞這老登倒是不感興趣,吩咐老鴇將其帶到別處,好生照顧。


    那老鴇拍著胸脯保證,既然宋大人不喜歡嫩的,那就找熟的,花船上別的東西可能沒有,但女人,那真是五花八門,總會找到一個對口的。


    “滄海一聲笑,濤濤兩岸潮……”


    陳勝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迴蕩在中殿。


    本來對他有敵意的嫖客們心中的氣焰也被削了幾分。


    無他,這歌確實很不錯。


    曲風新穎,意境灑脫,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就是這樂器搭配上……


    “陳少俠,最適合這首曲的樂器,恐怕並不是二胡吧,雖然你的二胡演奏也很精彩。”


    聽完滄海一聲笑後,靈兒淡笑評價道。


    “知音難覓,知己難求,靈兒姑娘這麽快就能聽出二胡與此曲契合度不高,倒是令陳某大感意外。”


    陳勝笑道。


    直娘賊!你個臭不要臉的瞎子,居然說靈兒姑娘是你的知音知己?你配嗎?


    周圍的青年才俊們紛紛怒視陳勝,但礙於陳勝的武力,全都敢怒不敢言。


    “哦?不知陳少俠,哦不,陳公子能為我解惑一番,說說這曲子需要什麽樂器來搭?”


    靈兒好奇道,美目緊鎖陳勝,引得周邊青年嫖客們內心又是一陣哀嚎。


    完了,這瞎子引起了靈兒姑娘的好奇心了。


    想讓一個女人動心,就得先引起她得好奇啊!


    “二胡的音調確實難以徹底體現出滄海一聲笑的灑脫之意,最契合這首歌曲的樂器,應該是琴笛或琴簫。”


    陳勝嘴角微微上揚。


    “所以,靈兒姑娘,你會吹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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