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令,呂伯淵有九日婚假之暇。


    未曾想,這九日讓他成為滿城皆知的“癡情郎君”。


    成婚第一日,我未能早起。本已耽誤許多事,忙起來自是分身乏術,無暇顧及他。短短一個時辰,他竟遣人尋了我三迴。


    後來索性棄了書卷,公文也不看了,如影隨形,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再後來他連話也不想讓我同旁人多講,樣樣都要替人家答。直教府中下人哭笑不得,險些憋出內傷。


    河石歎為觀止,林生都替他沒臉。


    第二日,歸寧,需迴榮府。


    父親、兄長陪他在前堂寒暄,他興致缺缺;直到兄長說起我兒時趣事,才在椅上勉強坐定。就這也沒待一會兒,便要去尋我。


    適逢母親正在耳提麵命,勸我用心。難免言及我過往不堪,不僅是二嫁之婦,還帶著兩個孩子,應盡早為他誕下自己的血脈,莫要以後遭人嫌棄,失了倚仗。呂伯淵聞言不悅,連飯也沒吃,便攜我離去。


    馬車掉頭,我見他悶悶不樂,還在勸他莫要介懷,便已停在了迴春堂的門前。


    原說是第三日迴來,師父見著我們喜出望外。將我為他窖藏多年的忘憂酒都搬了出來。我亦親自下廚添了幾道下酒菜。


    誰知呂伯淵在師父麵前做不了假,幾杯下去便又開始粘人,將堂中的小廝跑堂都笑彎了腰。


    師父看不下去,攆著我們上馬車,免得在外頭丟人現眼。


    第三日,與連枝、仙玉、青萸約定了,還是得迴迴春堂。


    鑒於前車之鑒,師父不再勸他進酒;卻又被連枝、仙玉、青萸灌醉了。


    在一聲聲“姐夫”中,呂伯淵徹底失去了底線。


    中午喝的酒,直到次日清晨才悠悠轉醒。


    林生受不了他家主子這個丟人勁兒,狠狠抱怨了一通。


    “要說醉了,您就睡吧,偏要纏著夫人。閉著眼也和睜眼一樣,但凡夫人離開三步,您就要起,就要跟她出去。真是苦了夫人了,這一半天,寸步難行。隻能陪您窩在屋子裏。”


    第四日,呂伯淵痛定思痛,誓不碰酒。成親之前,他本就滴酒不沾。


    自個兒在書房裏待了小上午,便又按捺不住,去廚房裏尋我。我本想給他做些醒酒之物,結果他賴在廚房,一直添亂。將李娘子都氣笑了,“夫人您還是領相爺出去吧。不然,午膳都要耽誤了。”


    我無可奈何,將他領出廚房,他還很委屈,“這一上午,你都不來看我一眼,我茶涼了,墨也幹了,那屋子裏熱得緊,一絲風也沒有。”


    我瞥向一旁偷笑的河石,囑咐道:“天熱了,去領些冰塊,放在書房。莫要耽誤了相爺正事。”


    河石憋著笑,憋得渾身一抖一抖,但仍恭敬稱是。


    林生睨他一眼,直言不諱:“夫人,這和熱沒關係,相爺的書房冬暖夏涼,從沒用上過冰。但再好的風水也耐不住他一早上來來迴迴張望,自個兒將自個兒練得一頭汗。”


    話音落下,河石憋不住,轉過身去,嗤地笑出聲來。


    呂伯淵牽起我的手,故作鎮定:“大驚小怪。”


    第五日,我想去迴春堂,他執意一起。我怕他連累我又被攆迴來,索性在書房陪他看書。難得消停了一日。


    隻是府裏眾人看他的眼神裏,更多了幾分笑意。


    第六日,他忽然說要出門。便帶著雲洲、雨眠一起,浩浩蕩蕩地上了街。


    才過了五天,我與呂伯淵成親那日的熱鬧,還在大街小巷裏流傳。


    是以,當路人突然見著我們一家四口,都很新奇。


    呂伯淵抱著雨眠、牽著我,我牽著雲洲。


    還未進店,便已將街道堵了個嚴實。


    四周議論紛紛。


    我有些難為情,想要鬆手。


    卻被呂伯淵十指緊扣,牽得嚴嚴實實,甩也甩不開,“人多擁擠,莫走散了。”他言辭懇切,神情認真,全然不顧周遭的笑聲。


    連雨眠也刮著臉,笑他不知羞。


    第七日,我哪兒也不想去了,隻等他消假上朝。


    他以為我“另有所圖”。


    第八日,他說他不想上朝要辭官。我連忙捂了他的嘴,陪他去書房用功。


    第九日,他問我有沒有什麽藥丸可以裝病告假。我哄他每日給他做朝食,在家用或是帶去都可。他勉強答應,可以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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