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伯淵:“你來接我嗎?”


    盛青山:“你可是後悔了?”


    蕭景宸:“我帶你走。”


    三人的話音在風中交織飄散。


    當著一眾下人的麵,我強作冷靜,伸手去攙呂伯淵。


    才剛伸出手,他便像一陣風似的,撲了我滿懷。


    一身的酒氣與他獨有的鬆竹氣息霎時充斥了整個鼻腔。


    與此同時,結實的雙臂環過腰肢,將我緊緊箍住,力道大得讓我幾乎喘不過氣。


    “醉了?”我由他箍著,輕撫他的後背,柔聲哄道:“我扶你迴去。”


    話音未落,盛青山雙目赤紅,一把擒住我的手腕,聲音低沉而懇切,“文君,你當真要嫁給他嗎?若是因為聖旨……”


    “住口!”我心頭一驚,顧不得掙脫手腕,厲聲打斷他的話,“盛青山!你醉了!”


    “我沒有。”盛青山踉蹌起身,作勢要將我從呂伯淵的懷裏扯出來,“我沒有醉。我清醒得很。”他往日裏沉穩的麵容此刻因痛苦而扭曲著,像是隨時要發怒,又像是眨眼要哭。


    我心驚肉跳,一邊護著呂伯淵怕他摔了,一邊示意周圍的下人退避。


    待人都走遠,才嗬斥他道:“盛青山!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我已與他拜堂成親,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你在我丈夫麵前,在我與他的喜宴上,在這方宅院內,做這樣的事,要我如何自處?你想要再逼死我一次嗎?”


    一時間,院內隻剩下搖曳的燭火和簌簌的風聲。


    呂伯淵的懷抱似是更緊了些,但仍一動不動,仿佛真的醉得不省人事。


    我心中暗自慶幸,狠狠瞪著盛青山。


    他怔然鬆手,喉頭滾動,聲音裏帶著哽咽:“他配不上你。你怎能嫁給他?即便你不願迴頭,你該有更好的選擇。”


    燭光下,他像是被籠罩著一層悲傷的陰影,模糊不清。


    “閉嘴!”我隱忍怒氣,壓低了聲音道,“你再胡言亂語,莫怪我叫人將你打出去!他雖出身低微,但比起你們,他的路隻會更艱難更曲折;如今位及丞相,自然比你們更值得敬仰!你比我更清楚,他有經天緯地之能,未來功在社稷,比起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附庸風雅的世家子弟要優異得多!你怎敢當著我的麵貶低他?”頓了頓,我仍不解氣,幾乎是咬著牙,“你居然也做小人行徑!”


    “……”盛青山從未見過我這樣生氣,眼中的醉意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憊和懊悔,“是我醉了,胡言亂語。你莫要生氣。”


    但我已經生氣了,“你既執迷不悟,以後生死不相往來。”


    “你知我不會答應。”盛青山瞥了一眼呂伯淵的背影,似是被他鮮豔的喜服刺痛,“這些話,我不會再提。也不會再讓你為難。”語畢,他身影微晃,再次向我伸手。


    我下意識閃躲,卻因被呂伯淵箍著,無處可躲。微涼的指尖輕輕劃過我的眉間,留下一絲異樣的觸感。


    他下頜緊繃,有些生硬地扯了扯嘴角,語氣溫柔而憐惜:“你今日很美。那時也很美。是我沒有留住。是我……又錯過了你。”他還想說什麽,被湧出的淚水哽住,張了張口,似是有些艱難,“倘若,倘若你我還有來生,你可不可以,給我一次機會?哪怕,點醒我一句?


    前世今生,我盛青山,無愧天地,無愧國家,卻獨獨護不住你。讓你受盡委屈,吃了許多的苦。來生縱然天翻地覆,我也絕不會再負你了。你信我,好不好?”


    我心情複雜,望著他良久,緩緩開口:“天色已晚,大將軍迴吧。”


    話音落下,我將目光投向蕭景宸。


    他天生酒量不足,我以為他與呂伯淵一樣醉了。卻猝不及防,撞進他深邃的眼眸裏。


    他都聽見了?我定定地望著他,四目相對,不知該說什麽。


    待盛青山順著我的視線轉身——


    他閉上眼睛,像睡著了一樣。


    “不必擔心。”盛青山道,“我會將他先送迴去。”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穿。


    喚來下人扶起蕭景宸。


    賓客散盡,他們終於可以收拾席麵。


    隻是眼角餘光不經意的一瞥。


    發現蕭景宸的位置上,放著一盒包裝精美的糖。


    那是城中當下賣得最好的糖。


    色澤晶瑩,口味多樣,甜而不膩。


    我垂眸,刻意視而不見。


    時隔經年,我已擁有城中最好的糖果鋪子。


    已不用他再給我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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