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吩咐下人去城裏找最好的大夫,並不知道他們找的是迴春堂,更沒料到傳聞中脾氣古怪的羅聖手會來。


    但來都來了,隻要能治好病,又何須計較。我不願多做解釋,隨口敷衍道:“人命關天,無分貴賤,我不覺得用錯了。”說罷,想到他可能是心疼那高昂的出診費用,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先生不必在意,既然是我答應的,這開銷自是由我來出。”


    呂伯淵聞言,用修長的指節輕輕摩挲鼻梁,嘴角微微上揚,“夫人多慮了,這錢本就是從您的錢袋裏掏的,自是不會記在莊裏的賬上。”


    我有些氣悶,撩開帷幕剜他一眼。


    呂伯淵氣定神閑視若無睹,望向田間,悠然道:“趁著日頭還未升起,屬下可以引夫人到田間走走,近觀滿目青翠。一定比在此處遠眺更有趣味。”


    一旁的綾華看我又看呂伯淵,也壯著膽子說道:“田裏的路我比先生還要熟,我也可以給夫人引路。”


    抵不住綾華期待的目光,我點了點頭,轉身詢問盛青月和盛青萸要不要一起。


    盛青月看著田間高於人頭的植株,連忙擺手,一臉嫌惡,“我怕那裏麵有蟲子,我最怕那些,想到都渾身瘙癢,我還是不去了。”


    盛青萸一身輕裝打扮,連帷帽都沒有戴,烏黑的長發高高豎起,整個人都躍躍欲試,“我昨兒在亭子裏就瞧見這一片地長得最好,隻是天黑不敢進去!我要親手摘最好的果子,帶迴去給母親和姨娘嚐一嚐,還要帶給我的朋友們嚐一嚐。以後這片地方就是嫂嫂的了,哈哈哈哈,豈不是能吃個夠?他們一定羨慕嫉妒死了!!”


    我被她這般得意洋洋的模樣逗笑,也想自己試一試,送去榮府給家人嚐一嚐,便迫不及待地牽起綾華的手道:“走吧,看看我們誰摘的更好。”


    如此,我們一行人穿行在田埂小道上。


    綾華走在最前,盛青萸帶著婢女著急地跟在她身後;呂伯淵夾在中間前後照應,我亦步亦趨跟著,連枝和靈卉墊後。


    遠遠看著,並不知道這些果樹茂密得遮天蔽日。


    若不是有帷帽擋著,肆意生長的枝條幾次好險擦到臉頰,嚇得我不住驚唿:“慢點慢點。”


    呂伯淵聞聲迴頭,伸手在我麵前的枝條撥開。


    我專心腳下,全沒有留意他的動作,猝不及防一頭撞進他懷裏。


    田埂小路狹窄崎嶇,我本就走得不穩又本能地想要躲閃,不由地腳下踉蹌,“啊!”


    眼看著就要摔進田裏,呂伯淵長臂一伸,將我攬了迴來,待我站穩,才若無其事地將手鬆開,“夫人小心。”


    盛青萸急不可耐的走在前麵,聽見動靜,迴頭嚷嚷道:“怎麽了怎麽了?”


    “無事。”我強作鎮定,拉齊麵前的帷幕,掩飾內心的慌亂,“繼續走吧。”


    呂伯淵繼續帶路,隻是遇到擋路的枝條,會為我拂開。


    我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的後腰,總覺得被他觸碰過的地方,還存著異樣地觸感,臉上也不自覺的發熱。


    好在連枝和靈卉都在身後,左右都是作物,沒人發現我的異樣。


    我們跟著綾華左轉右轉,不好容易走到一小片空地。


    剛要喘口氣,盛青萸抱著滿懷的果實,奇怪地看著我,“嫂嫂你不是也要摘果子嗎?怎麽一顆也沒有?”


    我愣了一愣,才意識到自己這一路心不在焉,把摘果子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盛青萸歪頭想了想,“是不是因為我在前麵把好果子都摘光了?”然後自顧自地得意道,“哈哈哈哈不要緊,到時候我分嫂嫂一些,也是一樣的。”


    因為綾華對路線最熟,所以她走在最前麵,順便指點盛青萸摘果子。見我兩手空空,立刻委屈了起來,眼眶也紅紅的,仿佛眨眼就能掉淚,“先生學問好,摘果子真是不行,居然一顆也沒幫夫人摘到。早知道我就在前頭幫夫人摘了。”


    麵對綾華地控訴,呂伯淵訕訕地撓了撓的額角沒有說話。


    “嗐,一個賬房先生能幹什麽?怕是連隻貓都打不過,還摘果子呢!”因幕僚的關係,盛青萸對呂伯淵本就不滿;又因清晨何正武借口離開,更加看他不順眼。翻了個白眼,譏誚道,“要不還是隨便換個人來。”


    呂伯淵對盛青萸的冷嘲熱諷置若罔聞,不但不惱,抬手就在她身後的果樹上摘下一顆又大又紅的果子放進我手裏,微笑著說道:“夫人隻需盡情散心玩樂。若是夫人想要,這田裏最好的果實,統統都會奉在您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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