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桉沉默一瞬,點頭。


    他能得到地址,也屬實是離不開羅家父子的幫襯。


    羅老總是太和公司的總裁,太和公司又以貨物運輸為主,和r國人的接觸是少不了的。


    "我前幾個月在梁州執行保護議員安全的任務,在對議員進行轉移的那天,我和組織人員更換了車票,提前將議員暗中送出。"


    結果是如預料之中那樣,遇到了襲擊。


    楚桉本來是抱著必死之心應對的,然而卻半路上遇到了太和公司的總裁。


    這個總裁就是羅老總。


    太和公司作為國內響當當的企業,楚桉在此之前都以為是個和r國人打交道的產業。


    卻沒想到羅老總是個愛國的善人,不僅幫助楚桉逃脫了追捕,還一路幫他遮掩身份,隱藏在羅家。


    楚桉在那一次受了重傷,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離開江城。


    且他與組織失去聯係已久,並不能貿然有所行動。


    羅老總和楚桉商議之下,想出這麽個法子。


    楚桉歎一口氣:"羅老總的夫人早逝,這麽多年一直未娶妻,本有著良喻聞名於江城,如今卻為了我背上一個好有不正之風的名頭。"


    "縱我此生,想來也很難報答他這份恩情了。"


    楚桉道。


    秦申翊:"我們這種身份,能活著一天,多做一件事,就不算枉活。"


    明亮光線下,秦申翊的側臉線條流暢。


    他端坐在右側,身姿挺拔如鬆。


    楚桉曾聽說過組織裏有那麽一個人,年紀輕輕就有著豐富的臥底經驗。


    如今一見,確實名不虛傳。


    時今局勢下,能有秦申翊此人,乃是國之幸事。


    楚桉眼中難以掩蓋欣賞,隨後道:"今日早晨,我本按照接頭暗號所指行動。見徐卿紀今日糕點單子,第二鍋所出卻是翡翠玲瓏糕沒錯,卻不知為何會走漏風聲,引起巡捕房的懷疑。"


    當時他並不知秦申翊就是他在江城的高層,那一鋪子的東西都被秦申翊買走時,楚桉並不知道如何去做。


    直到當秦申翊說出那句"租界的r國軍日日穿梭於江城",他才明白了其中的微妙之處。


    江城由裴鬱所掌握江城軍把守,尋常日子裏租界的r國人並不敢在明麵上如此興師動眾地行動在江城內。


    而秦申翊所言卻是故意誇大其詞,看似在以身份炫耀,實則在暗示今日早晨的江城內有r國軍分布,並不尋常。


    "鵪雀初入組織就屢有功績,我相信你可以聽懂。"秦申翊說。


    秦申翊目光落在戲台之上,道:"租界前不久剛死了個軍官,卡普拉新官上任在七爺那兒吃了悶頭虧,自然別的事情上就更注意些。"


    "他那日來到洋行商討,四周遍布的都是他的人,因此那時有所行動才是最危險的。"


    楚桉還要說什麽,包廂的門卻倏地被敲響了。


    楚桉臉色驟變:"這……"


    秦申翊將食指壓在唇瓣上示意他噤聲。


    楚桉手搭在腰間,和秦申翊對視一眼後,抽出一把槍握在手裏。


    "誰啊。"秦申翊揚聲問。


    門外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先生,我是管事的派來跟您二位送糕點的。"


    楚桉眉頭輕皺。


    "是巡捕房的。"秦申翊無聲道。


    他的眼中情緒一片冰涼。


    楚桉動作繃緊,沒敢鬆懈。


    楚桉背靠在牆頭:"那個什麽卡普拉探長瘋了嗎?!"


    秦申翊唇瓣微勾,笑意寒涼:"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你和我死了,他們想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這麽做是想……把那個軍官的死按在我們兩個頭上?"楚桉明白過來。


    秦申翊指尖搭在匕首上,道:"隻有我一個,你隻是比較倒黴而已。"


    恰巧在秦申翊落單時,身邊那個人是楚桉罷了。


    楚桉:"……"


    上次裴鬱那麽一招,讓卡普拉落了下風,吃了啞巴虧。


    沒想到他會把主意打到秦申翊身上。


    秦申翊作為裴鬱的枕邊人,對他下手,把黑鍋都推在他身上。


    確實是一種低劣又惡心的報複手段。


    隻是可惜卡普拉打錯了主意。


    他眼中那個隻會甩水袖,展歌喉的戲子。


    可以一腳踢碎他的腦袋瓜。


    更不必說他那些個廢物下屬了。


    秦申翊長臂一抬,將礙事的長衫係好。


    腰身至小腿的肌肉繃緊,呈現出備戰狀態。


    動作之間,溫潤氣質盡數消退,宛若地獄裏勾魂攝魄的惡鬼無聲得露出自己的獠牙。


    門外之人許久沒有得到迴應,似乎也是知道了裏麵的人早有準備。


    在樓下戲台響起鑼鼓聲時,那人一腳踢開了門。


    然而房門中本應該看戲的兩個人卻不知所蹤。


    那人下意識地扭頭尋找。


    下一刻,他便感覺自己脖頸之上傳來一陣涼意。


    刺痛襲來,他跪倒在地後隻能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男人冰冷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裏。


    "孫子,你爺爺在你身後呢。"


    秦申翊抬腿把那人踢倒在地,慢條斯理地用他的衣角擦了擦染血的匕首。


    楚桉還保持著握槍的動作,再看秦申翊那青衣長衫的樣子,怎麽也不能把他跟方才那個溫潤如玉的少爺形象聯係在一起。


    "這人死了,七爺那邊怎麽辦?"楚桉皺眉。


    秦申翊緩緩起身,道:"七爺應該在來李家園的路上了。"


    楚桉一愣,忙道:"那你還不快走!走,我帶你去躲一躲。"


    秦申翊挑眉:"為何要躲?"


    楚桉一梗:"……"你都給人家當爺爺了,七爺知道自己枕邊人這麽厲害嗎?


    秦申翊卻絲毫不慌,那鎮定的樣子,令楚桉都不知道怎麽說話好了。


    實在是秦申翊太過於鎮定,楚桉也就不知哪來的膽子,和他一起在包廂裏等著。


    不久,門外就再次傳來咚咚咚的聲音。


    楚桉忙起身,秦申翊卻十分鎮定。


    "進。"


    裴鬱邁步進來就聞到一股極其濃重的血腥味,他尋著味道看過去,一具屍體映入眼簾。


    裴鬱:"……今天的禮物?"


    "r國的中尉呢,多大的禮物。"秦申翊笑道。


    裴鬱點頭:"那是不錯。"


    一旁的楚桉:"?"這話對嗎??


    裴鬱走過來到秦申翊身邊,彎下腰把秦申翊弄得亂七八糟的長衫整理好放下來。


    裴鬱半蹲在秦申翊麵前,撈起他的手看了看,道:"我來的有點兒晚了,沒看到你動手。"


    "下次一定。"


    秦申翊捏一下裴鬱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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