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浪子聚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熱鬧的煙火氣直衝屋頂。


    "來,幹一碗。"


    崔韁平端起碗,向裴鬱和秦申翊舉起來。


    現在這個時間正是吃飯的時候,裴鬱和秦申翊一入座就被請上主桌。


    裴鬱挑眉注視著崔韁平。


    崔韁平則好似沒有察覺似的繼續道:"這酒不錯!試試!"


    秦申翊桌子下的手拍了一下裴鬱的大腿,率先將手中那碗酒一飲而盡。


    裴鬱緊隨其後也將碗裏的酒喝了個幹淨。


    崔韁平又看了看秦申翊,最後眼中情緒泡去了些許。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吃完就帶你們去瞧瞧。"崔韁平道。


    裴鬱和秦申翊對視一眼。


    酒足飯飽,崔韁平帶著裴鬱和秦申翊去了後山一處更為僻靜的地方。


    穿過狹窄的山路,一座茅草屋出現在三人眼前。


    此時那茅草屋前的搖椅上正躺著一個人,腦袋上蓋著報紙,好不悠閑。


    崔韁平邁步過去,大聲朝著那人喊道:"黎探長,今天的地種完了嗎?"


    "我屮……"


    黎平被嚇得一激靈,整個人差點兒從搖椅上翻下來。


    他一把扯下臉上的報紙,冷笑道:"沙地裏麵種稻穀,你當我是神農嗎?!崔當家的缺我一口飯可以直說,我立刻下山。"


    崔韁平一愣,擺擺手:"哎,別這麽說。"


    黎平神色冷凝。


    崔韁平繼續道:"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差。"


    黎平:"……"


    黎平臉色更難看,起身扔下報紙就要走。


    然而當他站定身形後,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裴鬱和秦申翊。


    黎平在原地不動了。


    一旁的崔韁平用手肘懟了一下黎平的胳膊:"裴參謀長來了,他有錢不缺,你可以找他了。"


    黎平捏緊身側的拳頭,盯著裴鬱臉上的神情出現了幾分龜裂。


    半晌,他唇瓣翕動幾下。


    "這次多謝你了,裴參謀長。"


    裴鬱笑一下:"黎探長客氣了,給你提供隱居地方的不是我,是崔當家的。"


    黎平還要說什麽,卻一眼就瞥見了裴鬱身邊的秦申翊。


    黎平:"裴參謀長,我有些話,想跟你和崔當家的詳談。"


    裴鬱道:"但說無妨。"


    "不行,他不能聽。"黎平指向秦申翊。


    秦申翊眉梢輕動。


    黎平眉宇之間帶著一絲厭惡:"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他一個登台唱戲的戲子,會壞了事。"


    秦申翊:"……"


    秦申翊唇角笑意難以掩蓋,扯了扯裴鬱的衣擺,同他咬耳朵。


    "如此看來,我這演技是上乘的,雖然沒騙過你,可也是騙過了巡捕房的堂堂探長。"


    裴鬱瞥一眼黎平,意味深長地眨眨眼,也壓低了聲音:"所以他是前任探長。"


    秦申翊沒忍住,嗤一聲笑了。


    黎平:"?"


    茅草屋裏還算整潔,對黎平而言,不用東躲西藏,這樣幹淨的居所已經是極好的了。


    崔韁平也是按照裴鬱的意思將黎平安置在此處。


    山上的即使是自己人,也不免因為人多眼雜,需要留個心眼。


    秦申翊從裴鬱進屋後的談話中,大概分析出了黎平來到崔韁平這兒的全過程。


    黎平乃是租界巡捕房的探長,同裴鬱關係在外界看來一向僵持不下。


    如黎平眼中也是如此。


    他同裴鬱隻能算是各取所需的一種合作。


    裴鬱需要一個可以在租界說得上話,品行相對端正,不會引起麻煩的探長。


    而黎平當時正困頓於r國高層的壓力,為久久不能破案苦惱。


    裴鬱提供人力物力財力助他。


    黎平為裴鬱提供r國高層信息。


    秦申翊對黎平這個探長的印象不深,打過幾次照麵,也私下裏有過交鋒。


    黎平稱不上好人,卻也絕不是惡人。


    秦申翊覺得,若他是裴鬱,也會選擇讓黎平做租界巡捕房的探長。


    而若他是r國高層,則會更想借助黎平做棋子,給裴鬱設下圈套。


    在上次押送r國士兵出現爆炸一事之後,裴鬱便猜到了r國準備了新的手段向他下手。


    也猜到了r國會把主意打到黎平身上。


    所以他早便告知了黎平若遇到風險,去李家園對麵的茶樓向老板討一杯涼茶,而後將涼茶放在二樓靠著樓梯的第三個桌子上,屆時自會有人相助。


    "那個r國的軍官,曾在牝明鎮那個研究所進行過研究。"黎平道。


    坐在一旁的秦申翊聞言眸色一閃。


    黎平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我偷聽到他和另一名軍官的談話,提到了之前西街的那個紡織廠,他說裏麵幸存下來的員工已經盡數轉移了。"


    "這些幸存下來被轉移的員工,被他們挪到了一處新的地方。"


    說到這兒,黎平捏緊了茶杯。


    黎平道:"我才知道,巡捕房裏那麽多被無辜定罪的嫌疑人,是被送去了那裏。"


    "所以你,殺了那個r國軍官?"裴鬱問。


    黎平沉默下來。


    靠在一邊的崔韁平問:"黎探長,你不是把自己巡捕房探長的位置看的最重嗎?"


    黎平捏著茶杯的手指泛白,道:"……可我……首先還是國人。"


    "他們帶走的,害死的,是我的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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