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棚戶區裏,到處都是衣衫襤褸,瑟瑟發抖的人。他們中有很多一家七八口人隻能蜷縮在一個小得隻有兩平方不到的破瓦片搭成的屋頂下。


    成年人餓得皮包骨頭,小孩子則頭大身子小。


    最詭異的是那些無數個簡陋的瓦片下,有許多年紀隻有十二三歲的樣子,大多數挺著碩大的肚子,眼神灰敗沒有焦距地像一個人偶一樣機械性地揮舞著胳膊。


    然後就有不知道哪裏竄出來的男人抓著她們往外扯,扯到某個黑漆漆的地方,過了幾分鍾之後男人們提著褲子往外走。


    裴鬱走進這片破敗的棚戶區時正好碰到了這一幕,隨後黑暗之中的女孩衣不遮體地挺著肚子跑出來,抓著男人的褲腿哭嚎:"你還沒給糧食!"


    女孩抓著他的褲腿不肯鬆手,男人臉上很快湧現出煩躁,然後一腳踢在她的肚子上,罵罵咧咧的走遠了。


    女孩被踢得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來,而四周的人卻好似見怪不怪般,沒有一個人走出來幫忙。


    棚戶區的每一幕都刺激著係統[他們怎麽可以這樣!]


    裴鬱[自己活著都很困難的人,沒有餘力去管別人的死活。]


    係統覺得有些哀傷[那這些懷孕的女孩生下的孩子會活下去嗎?]


    裴鬱[在這裏,死亡是一種解脫。]


    女孩們連自己生存都困難,哪怕生下了孩子,大多數也會扔掉掐死或者是……變成糧食之一。


    一個陌生的孩子出現在這裏本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為這個棚戶區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


    但裴鬱不太一樣。


    即使他衣衫襤褸,小臉摸得髒兮兮的,仍然可以看出來,這是個被嬌生慣養長大的孩子,眼睛也是黑亮如同黑曜石一般璀璨,帶著不諳世事的清澈。


    是個漂亮得跟瓷娃娃一樣的小男孩。


    也因此,隱藏在黑暗之中的無數雙眼睛落在裴鬱身上時就變得格外炙熱,如惡犬盯上肥肉。


    那些肮髒的眼神讓裴鬱眉頭蹙起,但出於裝成一個無辜小孩的需要,他還是怯生生地用眼神打量著四周。


    很快,有一個穿著還算完整的中年男人走出來。


    中年男人有著一口黃牙,門牙空了一塊,似乎是因為那裏曾經鑲嵌了一顆金牙,被人拽掉了。


    中年男人長得還算和藹,站在裴鬱眼前不遠處對他招了招手。


    可眼中的貪婪之色卻如同跗骨之疽。


    裴鬱眸中閃過一抹暗色,動作上卻懼怕一般退後一步。


    男人見狀臉上的笑容擴大,道:"小朋友,你是在找人嗎?"


    "我……"裴鬱抿了抿唇,道:"我媽媽不見了,她出門的時候是往這個方向走的。"


    "那你媽媽長什麽樣啊?跟叔叔說說看,說不定叔叔看到過呢。"


    裴鬱眼睛一亮,隨後興衝衝地道:"我媽媽個子很高,長得很漂亮,穿著……"


    中年男人聽著他的描述,一拍手,喜悅道:"哦,原來她是你媽媽,她來到這兒之後找不到迴去的路了,夜深了很危險,我就留她在我家休息。她說她不放心自己的孩子,我正要出門按照她的描述去找,沒想到你就來了,真是巧了!"


    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擺明了是現編的。


    裴鬱眼睛一亮,驚喜道:"真的嗎?那你可以帶我迴家嗎?"


    "當然可以,我家裏有熱粥,你媽媽剛吃過。"


    中年男人朝他伸出手,裴鬱則伸出手要去觸碰。


    隨後裴鬱倏然感覺自己的脖子一緊,有人拎著他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拎起來。


    裴鬱被抱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味道將他包裹。


    裴鬱扭過頭就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中年男人看到寸頭男人之後,臉色頓時一變,瞬間蒼白至極。


    "江……江哥。"


    "長著一張老臉,別叫老子哥。"


    中年男人:"……"


    江申翊又冷笑一聲:"女的?老子怎麽不知道今天這地方來了個女的,還跟你迴家了?"


    中年男人驚恐地搖頭:"沒有女的,沒有女的!江……爺,我就是一時色迷心竅了,我要是知道這孩子您認識,我,我肯定不敢啊!"


    "滾蛋,下次再讓老子碰到你在這兒信口雌黃,老子把你第三條腿給切碎了塞你自己嘴裏。"


    江申翊劍眉一挑,手中卷起一股勁風,猛然抽向中年男人,直接給他抽得飛出去三米遠。


    中年男人哀嚎著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迴地跑遠了。


    "哼。"


    裴鬱聽到頭頂傳來的一聲冷哼,隨後抱著他的江申翊哼笑道:"找媽媽呢?"


    裴鬱:"……"


    江申翊把懷裏的小屁孩顛了顛,意味不明地道:"還以為你擱這兒撿破爛呢。"


    "……"


    "半個月不見,髒成大花貓了。"


    "……"


    "不知道的還不得把你當成破爛撿走了。"


    然後裴鬱就感覺自己的臉蛋被江申翊用力捏了一下。


    "走吧,小破爛,你哥撿你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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