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主動請命去邊境?"


    裴鬱停了動作,雙手撐在薛申翊的身體兩側。


    他眼中有一潭化不開的濃墨,深邃不可窺視。


    薛申翊抬起脫力般的手,指腹擦過裴鬱的臉頰:"娘娘,魏國大難臨頭,朝中合適的人選,唯有奴才一人。"


    他眼中一片赤誠,盡是忠君愛國之誌。


    裴鬱動了下,感受著薛申翊僵硬繃緊的身體,道:"邊境路遙,掌印此去不知多久,本宮若是耐不住寂寞,掌印不怕麽?"


    明知道裴鬱說的是氣話,薛申翊還是心頭一顫,胸腔之中蔓延開一股酸澀之意。


    他用手摟住裴鬱的脖頸,唇瓣囁喏:"娘娘,莫要用這樣的話刺激奴才。你答應過的,你身邊隻會有奴才一人。"


    裴鬱吻過薛申翊的手指,看著薛申翊的眼睛:"那你就給我完完整整地迴來。"


    薛申翊喉頭一緊,輕輕點頭。


    "好。"


    三日後,驃騎元帥薛申翊率三萬士兵前往汴梁城,離開那日正是元日,京中下了十年難遇的一場大雪。


    薛申翊著一襲禦賜鎧甲,手中掌劍,立於高頭大馬之上,意氣風發,氣勢逼人。


    鍾繁落後一步跟在薛申翊的馬後,他看著薛申翊神色陰冷的麵龐欲言又止。


    隨後他目光移動間,看到了遠處城門口出現在滿天雪色之中的一道黑影。


    鍾繁指著黑影的方向:"掌印,你看那裏。"


    隨著黑影的逐漸靠近,一抹身著火紅色大氅騎在白色良駒之上的人影出現在眾人麵前。


    那是個眉眼精致清雋的少年郎,火紅色的容貌大氅襯托得他豐神俊朗,奪目非凡。


    他像是無盡蒼白中一抹熱烈燃燒的火,隻一眼就吸引了無數矚目。


    鍾繁差點兒咬了自己的舌頭:"太太太……嗚。"


    薛申翊反手把一張大餅塞進鍾繁嘴裏,小腿夾了一下馬腹,牽馬走到裴鬱身邊。


    鍾繁:嚼嚼嚼。


    "你怎麽來了?"


    薛申翊怔愣地看著裴鬱,陰鬱的眉眼間染上笑意。


    裴鬱望著他的表情,好笑道:"我若是不來,掌印這眉心的褶子都可以寫成一個川字了。"


    知道自己臉色不好看,被點明出來之後,薛申翊還是免不住害臊地輕咳一聲。


    薛申翊聲音惋惜著說:"阿鬱,我還沒來得及陪你過一次元日節。"


    "我們還會有很多個元日節。"


    餘生漫漫,他們會有很多個今天。


    裴鬱同薛申翊對視,薛申翊望著他的臉,眼眶發燙:"奴才想親一親你。"


    裴鬱沒吭聲,他扯動著馬頭,倏然直起了身。


    隨後,一襲火紅色大氅的少年抬手摟住了一襲鎧甲的男人,在飛散落下的初雪之中擁吻。


    離別時薛申翊眼中有不舍難過,卻唯獨沒有懼怕,仿佛此一去不是兇險萬分的戰場,而是自在逍遙。


    薛申翊夾緊馬腹,狠狠地抽了一下韁繩,咬牙道:"駕!"


    裴鬱手中攥緊韁繩,於原地目送軍隊浩浩蕩蕩地遠離。


    此一去山高水遠,望君此去,乘風好去,長空萬裏,直下看山河。


    —


    薛申翊奔赴前線的第一個月就傳來了捷報,一舉拿下三城,迅速將戰線向前推移。


    距離拿迴魏國所失全部城池,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係統卻顯得有些慌亂[宿主,天道已經開始修正劇情了。]


    距離原文時間線中薛申翊原本的死亡時間越來越近,眼下發生的戰爭一事,在原文中本是沒有的事情。


    但裴鬱來了之後,先是弄垮了麗妃,隨後李歸意被老皇帝發配前往邊境,這就從源頭上避免了原文故事的劇情發展。


    原文中南蠻二王子阿魯入京後便同小皇帝意外相遇,隨後看對了眼,自願成為了小皇帝後宮中的一員,這其中也是有李歸意的推波助瀾。


    換句話來說,這一次裴鬱完全把劇情扯到另一條線上發展了,係統根本不知道原文中薛申翊本來的命運會如何被天道強行扭轉修正。


    眼下薛申翊奔赴戰場一事乃是原文之中不曾有過的劇情,因而臨近原文中薛申翊的死亡時間時,係統免不得開始擔心。


    裴鬱放下手中的棋子,氣定神閑[所以我這不是來尋小皇帝了麽。]


    軒轅明淵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一眼臉色平靜的裴鬱,手上悄悄動作。


    啪嗒——


    一把玉扇輕敲一下軒轅明淵的手背,軒轅明淵吃痛地收迴手。


    裴鬱捏著玉扇:"陛下,怎麽還玩兒賴呢?"


    軒轅明淵揉著自己的爪子,斯哈著說:"裴哥你讓一讓我嘛!下了小半天了,朕還一次沒有贏過。"


    他沒想過裴鬱下棋也這麽厲害,每一步都像是可以預料到軒轅明淵接下來的十步。


    裴鬱淡笑道:"陛下,既然這樣可要答應我的要求了?"


    軒轅明淵手指間夾著棋子,似是早就心裏有準備:"裴哥,你若是想前去汴梁城,朕是萬萬不能同意的。"


    "陛下莫不是言而無信?"裴鬱揚眉問。


    "並非如此,隻是汴梁城的情況瞬息萬變,掌印離開之前囑托過朕要照顧好你,朕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風險。"


    裴鬱平靜道:"陛下若是不讓我去,你接到的隻會是掌印的屍體。"


    軒轅明淵聞言臉色大變,抿著蒼白的嘴唇:"怎會!"


    "陛下不信?"裴鬱打開折扇,在眼前輕晃道:"容我推算一下,陛下出生時便與常人不同,身懷異象,具陰陽兩氣,是為獨特之人。"


    軒轅明淵聞言更是渾身僵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鼓動著腮幫子,不知道如何應對裴鬱的言語。


    而裴鬱則是老神在在地扇著風,不禁讓軒轅明淵心中有些信服了他的推算能力。


    良久,軒轅明淵頹唐地道:"裴哥所言極是,朕稍後便會擬聖旨送你前去汴梁城。"


    裴鬱笑道:"多謝陛下。"


    係統暗戳戳地爬上線[你這算不算開天眼?]


    係統嘖嘖稱奇[你說要是小皇帝惱羞成怒把你宰了怎麽辦?]


    裴鬱[不會,他是薛申翊信任的人。]


    而且軒轅明淵是原文中的核心人物,是整個世界氣運的集大成者。


    天道不是瞎子,不會把氣運給一個心術不正之人。


    係統難得沉默了一會兒[若是他還是不同意呢?]


    裴鬱勾唇輕歎[那我就隻能用些非常手段了。]


    係統懵逼[什麽方法?接著開盲袋?]然後開出核彈炸了南蠻嗎?


    裴鬱指尖抵在唇瓣上,眼中波光流轉[噓,山人自有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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