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為何啊……”


    此時的天地間一片潔白,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整個世界都被裝點成了一個銀裝素裹的童話王國。


    可是,這份美麗卻無法掩蓋住那刺骨的寒冷和凜冽的寒風。


    狂風像發了瘋似的在林間咆哮著、怒嚎著,卷起無數雪花形成一個個旋渦,它們猶如鋒利的冰刀一般無情地劃過人們的肌膚,帶來陣陣刺痛。


    就在這漫天飛雪之中,有一位頂著半白長發的少年正孤零零地跪在一塊小小的土堆前。


    他的身軀顯得那麽單薄和脆弱,仿佛隨時都會被這狂暴的風雪所吞噬。


    少年的目光空洞無神,呆呆地凝視著眼前這座簡陋的小土堆,那張原本清秀的小臉此刻已被凍得通紅,好似熟透的蘋果。


    淚水在他紅腫的眼眶裏打著轉兒,但由於天氣太過嚴寒,這些淚珠尚未滴落就已經凝結成了冰晶,掛在了他長長的睫毛之上,宛如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口中不斷地低聲呢喃:“為何啊……”聲音輕得如同風中殘燭,幾近不可聞。


    此時此刻,這個少年的心中充滿了茫然與無助,甚至還夾雜著一絲絲令人心碎的絕望。


    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也不明白命運為何會對他如此殘酷。


    在這片冰冷的世界裏,他就像是一隻迷失方向的羔羊,孤獨地徘徊在痛苦的邊緣。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隻感覺眼前的景色越來越模糊,慢慢的…徹底失去了意識。


    昏迷中的少年緊閉雙眼,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然而在他的腦海深處,卻正上演著一場奇異而又“真實”的夢境。


    這位少年名叫遲詞安,他有著一段與眾不同的經曆——乃是一名穿越者。


    時光倒流至十幾年前,尚在母親腹中的他便如一顆流星般劃過時空的隧道,以胎兒之軀降臨到了這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古代”世界。


    自從降生以來,遲詞安便對周圍的一切感到既陌生又好奇。


    經過一番打聽和探索,他得知自己所處之地名為清池村,父母皆是這裏再平凡不過的農戶人家。


    盡管家境貧寒,但他們一家四口的生活倒也算過得安寧祥和。


    而且,除了父母之外,遲詞安還有一個可愛的妹妹相伴左右,兄妹倆時常一同玩耍嬉戲,給這個樸素的家庭增添了許多歡聲笑語。


    日子就這般平平淡淡地流逝著,不知不覺間,遲詞安已然長到了十歲。


    在這個看似尋常的世界裏,實則隱藏著一個由來已久的奇特傳統:不論是高居廟堂之上、權傾朝野的達官顯貴,亦或是身處社會底層、默默無聞的平民百姓,數百年來始終堅守著這一傳承。


    每逢家中孩童年滿十歲之際,家家戶戶都會精心籌備一場莊重肅穆的“奉神”儀式。


    待到孩子十歲生辰那天,家人們會小心翼翼地從孩子身上采集出一滴鮮血,並輕輕地將其滴落於家中虔誠供奉的神像之上。


    據說如此做法能夠讓孩子與天上的神仙成功建立起某種特殊的聯係,從而獲得來自神靈的庇佑,保佑孩子一生順遂無虞、平安喜樂。


    遲詞安對此是不怎麽相信的。


    在過去的歲月裏,他四處探聽有關自己穿越後所處世界的種種消息。


    不過,令人失望的是,無論怎樣努力探尋,都未能察覺到任何異樣之處。


    這個世界仿佛一片寧靜祥和之土,既不見傳說中的仙人蹤跡,亦無修仙者的身影出沒;不僅如此,就連異能、高武這類超乎尋常的存在也是杳無蹤影。


    也許是因為身處偏遠的清池村吧,信息相對閉塞,導致難以獲取更多關於外界的新奇事物。


    總之,自從穿越至此已曆經整整十年光陰,遲詞安內心篤定,自己定然是來到了某個與原來世界平行的古老時代。


    曾幾何時,每當夜幕深沉,萬籟俱寂之時,他都會獨自佇立在庭院中央,仰望著那片浩瀚無垠的星空,滿懷期待地輕聲唿喊屬於自己的係統、外掛或者神秘的老爺爺。


    隻可惜,每一次的唿喚最終都石沉大海,毫無迴應。


    所幸的是,上天並未將他所有的優勢一並剝奪,他那顆聰慧過人的腦袋依然健在。


    依靠著前世積累下來的些許知識和經驗,經過不懈的努力奮鬥,家中的日子逐漸有了起色,生活質量穩步提升。


    時光荏苒,轉眼便迎來了遲詞安年滿十歲的那一年。


    “奉神”儀式開始準備,盡管遲詞安本人對此半信半疑,但出於對父母意願的尊重,他還是選擇乖巧順從地予以配合。


    平日裏一向節儉吝嗇的父親,此次竟一反常態,極為難得地宰殺了一隻肥美的公雞,並以無比虔誠敬畏之心將其供奉於家中那間始終禁止遲詞安及其兄妹涉足的屋子內——隻因那裏安放著一尊神聖威嚴的神像。


    這讓遲詞安和僅僅比他小了幾分鍾的妹妹遲清雪得以第一次窺見,這傳說中神像的真麵目。


    他們兄妹二人,將在今日,一同舉行“奉神”儀式。


    當那座神像映入眼簾時,遲詞安瞬間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詭異氣息,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正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頰。


    那種陰冷的感覺若隱若現,像是從九幽地獄吹來的寒風,讓他不禁渾身一顫。


    站在一旁的遲清雪顯然也察覺到了這種異樣,她緊緊地抓住哥哥的衣角,身體微微顫抖著。


    兄妹倆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深深的恐懼和不安。


    就在這時,一陣寒意撲麵而來,兩人不由自主地同時打了個寒顫。


    他們驚恐地望向四周,卻發現周圍並沒有什麽異常。


    而此時,遲詞安驚訝地看到,一直以來對他們慈愛有加、溫文爾雅的父親,此刻竟然滿臉掛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狂熱表情。


    隻見父親恭恭敬敬地跪倒在了那尊泥像前,口中念念有詞:


    “仙君在上,小人今日攜子女一同奉神!望得仙君垂青庇護,賜下仙果,保我一家老小平安無事!”


    話音剛落,遲父猛地抬起頭,用一種格外嚴肅甚至帶著幾分兇狠的目光狠狠地瞪著兄妹二人,並厲聲嗬斥道:“還愣著幹什麽?快過來拜見仙君!”


    遲清雪被父親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呆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拚命地往遲詞安身後躲藏,嬌小的身軀瑟瑟發抖。


    而遲詞安則感受到身前的溫度愈發陰冷,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凍結起來。


    他心中充滿了恐懼,但又不敢直接逃跑,隻能咬咬牙,硬著頭皮緩緩地向那尊神像走去。


    每邁出一步,他都覺得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心中更是有一種想要轉身拔腿就跑的強烈衝動。


    但遲詞安有一種預感,如果現在自己轉身逃跑,那麽自己和妹妹的下場,絕對不會好!


    沒辦法,遲詞安拉著妹妹磨磨唧唧的走到神像麵前,到了這時候,他才看清了神像的真實樣貌。


    雖說這神像是用泥土打造,但打造之人絕對是一位大師級別的人物。


    泥土神像十分精致。


    那是一個看起來頗為俊朗的男人,他閉目盤坐在供台上,身上的衣袍,臉上的笑容,都被刻畫的惟妙惟肖。


    就是這樣一個俊朗的男人,給遲詞安的感覺卻無比怪異,違和。


    就在遲詞安仔細打量著神像的時候,身旁的父親突然狠狠一腳將他踹倒在地。


    遲詞安沒有任何防備,小小的身子差點被踹飛出去。


    “哥!”


    遲清雪被父親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了一跳,趕忙跑過去將哥哥扶起,同時畏懼的看著這個以往無比疼愛他們的父親。


    隻是,現在的遲父,表情兇狠,雙眸猩紅。


    他指著遲詞安大聲怒吼。


    “你怎敢直視仙君!!對仙君不敬!”


    ……


    入夜,“奉神”儀式開始。


    兩小隻安安靜靜的跪坐在神像麵前,遲詞安麵色凝重,遲清雪雙目通紅,眼眶中蓄滿眼淚。


    “該死的,怎麽會,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神?”


    遲詞安迴想著白天父親的表現,在放有神像的房間內,他狀若瘋魔,而出了房間之後,他似乎又變迴了那個慈愛的父親。


    甚至,他似乎不記得自己動手給了遲詞安一腳,還頗為心疼的拍了拍遲詞安的小腦袋。


    可是,遲詞安發現,無論是在哪裏,父母對這神像,都無比的信仰!


    不管這世間鬼神到底存不存在,但眼前這神像,絕對不是什麽正經神仙!


    哪有神仙的信徒會是這個樣子?


    邪神!


    這個詞語瞬間出現在遲詞安的腦海。


    他想過帶著妹妹逃跑,可是無論用什麽理由,父母都不允許他今天外出。


    就連他偷偷跳牆出去。


    也會被“剛好”路過的鄰居,送迴來。


    實在沒有辦法,隻能靜觀其變。


    父母在身旁虔誠的念誦完晦澀難懂的咒語之後,遲父拿出一把小刀,一步步的走向遲詞安。


    “詞安,不要害怕,隻要將鮮血與靈魂獻給仙君,就能得到仙君的庇佑!不會受到村外那些妖魔鬼怪的危害!”


    “不要害怕!為仙君貢獻我們虔誠的靈魂。”


    眼看遲父越來越近,遲詞安咬咬牙,直接暴起!一下撲倒了遲父!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這個“奉神”儀式完成!他心中的那股不祥之兆越來越強烈!如果自己的鮮血被滴在神像上,恐怕自己和妹妹,也會變成遲父這樣!


    “跑!”


    遲詞安一把搶過遲父手中的刀子,對著身後已經嚇傻的遲清雪吼道。


    他現在隻是個十歲的小孩,哪怕頭腦聰明,也絕非常年勞作,身強力壯的遲父對手!


    遲父跌倒在地之後,下一刻,竟然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四肢著地,扭曲著身子,脖子轉了幾乎一百八十度看向遲詞安!


    那雙通紅的眸子之中滿是狂熱與怨毒!


    “你怎麽敢!你怎麽敢破壞奉神!!仙君是不會饒恕你的!!為仙君獻上靈魂!!”


    他怒吼著,四肢著地快速朝著遲詞安的位置爬行過來。


    就連原本還算正常的遲母,也以一種機械感十足的動作,快速接近正在逃跑的遲清雪。


    “完了……”


    遲詞安目眥欲裂。


    他多年以來養成的世界觀怦然破碎。


    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穿越便是這個世界唯一的超凡事件。


    現在看來,他錯了。


    錯的離譜。


    就在遲詞安絕望之時,他的身體內突然迸發出一陣耀眼的金光!


    金光瞬間吞沒了整間屋子!


    供台上擺放的那尊泥像,原本微笑的表情變得驚恐。


    遲詞安隻聽到一聲淒厲而短暫的尖叫聲。


    隨著光芒散去。


    屋子內,隻剩下他們呆滯的兄妹二人,破碎的泥像,還有……已經瘦骨嶙峋,死亡不知多久的,父母。


    六年時間匆匆而過。


    遲詞安已經從小小的一隻長成了翩翩少年,而遲清雪在哥哥的教導下,也長成了清秀文雅的少女。


    同時,遲詞安也收獲了自己一直期待的金手指。


    係統。


    準確的來說,是一個殘破的係統。


    六年前夜晚,拯救了他和妹妹的金色光芒,便是這係統發出的。


    它名救贖係統。


    顧名思義,它是前來幫助宿主,救贖這個畸變的世界。


    可是,從遲詞安在殘破係統那裏得到的來看,係統剛剛進入這個世界,便被高天之上的“仙神”發現。


    幾乎拚盡所有本源能量,才從“仙神”手中,逃了出來。


    可是,哪怕逃了出來,係統也受損嚴重,功能幾乎全部停擺,本源能量所剩無幾,係統靈智休眠。


    隻給遲詞安留下一個溝通仙神的功能。


    使用此功能,可以通過神像,廟宇,道觀,等等與所對應仙神有連接的事物溝通仙神。


    從而獲得仙神的幫助。


    遲詞安也多次嚐試了這個能力。


    最後得出結論。


    屁用沒有。


    “父母”意外死亡之後,遲詞安便帶著遲清雪在村子中其他人異樣的目光中長大。


    好在沒人注意到,這兩人可能是整個世界中,唯二的異類。


    遲詞安也發現,過了十歲之後的孩童,嚴重再無那種靈光,變得呆板,沒有生氣。


    他也偷偷試著使用能力接觸過村子中幾家供奉的神像。


    可惜,無一例外。


    全部都是“詭”。


    遲詞安的夢還在繼續,他感覺自己雖然躺在大雪之中,可自己的身體,卻越來越溫暖。


    幾日前,清池村,出現了一些變故。


    每年的這幾日,都會有從遙遠城市前來走商的商人。


    他們會帶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還有一些,詭異的木雕。


    而這次,隨著商隊到來的,還有兩位“修仙者”。


    一男一女,兩人身著白衣,仙風道骨。


    與遲詞安心中所想修仙者分毫不差。


    可是,他並沒有貿然與之接觸。


    既然他知道了這個世界的危險,便絕不會傻愣愣的去接觸一些自己不了解的東西。


    可惜…氣運似乎並不眷顧他。


    那兩個修士,不知怎麽,煽動村民,竟然要為那所謂的仙君,活祭!


    遲詞安兄妹二人被選中,成為了活祭的祭品。


    “哥,你快跑吧,那東西選中了我。”


    背景逐漸變得模糊,隻有少女背著手,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看著遲詞安的樣子,愈發清晰。


    他沒有跑。


    因為沒有跑。


    他見證了自己妹妹死亡的那一刻。


    因為沒有跑。


    他得以收迴了妹妹的屍體。


    因為沒有跑。


    他心中的最後一抹希望,在這世間斷絕。


    “係統啊,你說求仙求神,能助我在這世間無恙,可是……這世間無仙,無神啊!”


    大雪依舊漫天…遮住了少年仰望天空的目光,也阻擋了,高天之上,畸變的“仙人”。


    ………


    “煉心…煉心…”


    安潯以仙力驅散眼前迷惘,厭惡的看向周圍想要侵入他體內的詭異能量。


    他已經成功突破,成就真仙!


    諸天生命層次,五階生命。


    超脫人道極限。


    如今,他隻需要完成大道的最後一道考驗,煉心。


    便可獲得一顆真仙之心,成就完整仙道之境。


    隨著那道大道釋放的能量將自己籠罩,自己便出現在這方世界。


    一方,大的離譜的世界。


    大千世界!


    安潯的神識剛剛擴散百萬裏便被一股同等等級的力量阻擋。


    那是一位仙。


    一位,本世界的仙人。


    可是,安潯能夠明顯感覺到那股仙力與自己的不同。


    祂混亂,扭曲,迷惘,詭異。


    像是被什麽所侵蝕。


    而且,這方世界這樣的“仙人”,不在少數。


    安潯覺得,如果自己現在大張旗鼓的出現,降臨世間,恐怕頃刻間就會被這群本土“仙人”包圍,然後……吞噬殆盡。


    “煉心…大道是何意?”


    安潯在思考。


    在這樣的世界之中,如何煉心?


    這方大千世界的天道法則完全,但也透露著一絲絲的詭異。


    他不能貿然接觸。


    而且,這方世界的力量,竟然在無時無刻都在想要侵蝕著祂的仙力!


    導致安潯每時每刻都得分神抵擋。


    “這樣不是辦法…”


    就在安潯思考之時,他感覺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氣息。


    隻不過那道氣息過於微弱,不知真假。


    “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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