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盛恆停頓了幾秒鍾,又忍不住將目光劃過去,「我要去晨跑。」


    「去吧、去吧。」鄭櫻琪大方地擺擺手,重新轉頭看向冰箱,「迴來就有早餐吃了哦。」


    從上個禮拜開始,她就堅持每天幫他做三餐。


    因為同樣要工作,所以鄭櫻琪會趕在他晨跑前出現,而當他晨跑迴來後,她已經做好早餐離開;到了中午,她會去公司找他吃午飯,為防他以工作太忙沒空去吃為理由,鄭櫻琪一般都會買好,在徐初陽的特別批準之下直接帶到他的辦公室,連前台那一關都直接省了;至於晚餐,隻要她下班時間早於陸盛恆,就一定會跑到他家準備晚餐。


    你要問她是怎麽進來的?怪就怪陸盛恆放備用鑰匙的地方太過大眾,讓她一下子就找到,還去複製了一把。


    不過天可憐見,鄭櫻琪雖然做家務的能力差勁,但起碼廚藝還算過得去。


    陸盛恆曾因為好奇多過問一句,而她的迴答則是,「喔,因為我從十一歲起就開始煮飯了啊,當然廚技了得。」


    「十一歲?」為什麽會這麽早?


    「是啊。」正在切蔬菜的鄭櫻琪漫不經心地答道:「那年外婆去世,我就開始煮飯了。」


    「你爸媽呢?」


    她切菜的動作倏地一頓。


    陸盛恆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立刻說:「抱歉。」


    「沒關係。」似乎不想多提及父母的事情,勻好唿吸之後她抬眼看向陸盛大恆,語態輕鬆,「是不是覺得我好辛苦啊。」


    事實上他覺得很訝異,一直以來,陸盛恆都以為鄭櫻琪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有父母疼、有大哥寵,所以才會驕縱出這副烈火性子。可沒想到她……


    「其實我還好啦。」她收迴目光,垂眸將砧板上切好的蔬菜攏進碟中,「辛苦的是鄭英傑。」


    「鄭警官?」


    「他負責賺錢與做家務,而我呢……」順手拿過抹布開始擦桌子,她輕輕一笑,「隻要負責在當他不在的時候把自己喂飽就好了。」


    那一瞬間,陸盛恆心中的某個部分似乎被觸動了。


    在眼前猛揮的小手拉迴陸盛恆飄遠的心神,渙散的目光微微凝聚,率先躍入眼簾的就是那張放大的嬌顏。


    「喂、喂!」踩著高跟鞋的她微微踮高雙腳,才勉強讓自己的臉擠入陸盛恆的視線,「哈羅。」


    「你做什麽?」迴神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作亂的小手壓下去。


    「幫你叫魂啊。」鄭櫻琪放平雙腳站站好,然後一插腰,不解地瞧他,「不是要去晨跑,怎麽發起呆來了。」


    「沒事。」他目光閃爍地掉頭離開,「我去晨跑。」


    「不對,一定有事。」美眸狐疑地眯起,立刻跟上去,「你剛剛在想什麽?」


    「工作。」頭也不迴地往臥室走。


    「是嗎?」很不相信的口吻。


    「是。」陸盛恆大步走入臥室,手一甩,將門利落關上。


    「呋,不要撒謊了,你剛剛就是在偷看我,所以發呆肯定也是在想和我有關的事情,對不對?」被關在門外的鄭櫻琪好整以暇地靠在門板上,悠悠地說:「讓我猜猜你在想什麽。」


    接下來她便開始天馬行空地想像。幾個想法羅列下來,中心思想都是因為她太漂亮、太能幹、太完美,所以陸盛恆淪陷在她霹靂無敵的人格魅力裏,別說去晨跑,就連自己姓甚名誰、身在何處都忘了。


    門板那頭正在穿運動褲的陸盛恆差點一頭栽倒。


    而門外的鄭櫻琪顯然是玩上癮,最後索性一拍手,誇張地啊了一聲,「我知道了,你的腦子裏該不會是在想那些色色……啊!」


    房門倏地被拉開,因負載著她全部體重的門板冷不防地被抽走,鄭櫻琪話沒說完便順勢倒了下去。陸盛恆眼疾手快,輕而易舉地將她接住,而鄭櫻琪亦是本能地攀住他的肩,將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


    結實有力的手臂圈緊她盈盈一握的纖腰,她與他之間似乎隻隔了一層單薄的衣料,而這具掩藏在寬鬆運動裝下的男性軀幹竟是出乎意料的精壯,那線條分明的肌肉滾燙而堅硬,威脅性十足地抵住她,將那對在內衣的包裹下渾圓而挺立的胸部壓得扁平。


    鄭櫻琪忍不住臉紅,但在喜歡的男人麵前她還是決定拋開那為數不多的女性矜持,那雙原本攀附在他肩頭的手臂轉而圈住他的脖子。她踮腳湊過去,幾乎碰上他的鼻尖。


    「我猜對了是不是?」女人又嬌又軟的一句話,此刻卻仿佛一記重錘,猛地敲迴陸盛恆的理智,心跳瞬間加速跳動,懷中的女人仿佛成了易燃易爆的危險品,他幾乎是本能地將鄭櫻琪給推了出去。


    「啊!」一聲慘叫。


    穿著十公分高的高跟鞋意外跌倒的後果就是……骨節錯位。


    鄭櫻琪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小臉上還掛著整骨時劇痛所致的蒼白。陸盛恆默不作聲地開車,愧意使他根本不敢側頭去看她。


    他真的很有罪惡感,為什麽要失手將她推出去呢,善待女人的傳統觀念在陸盛恆的認識中根深蒂固,可他今天的行為無異於毆打。


    最重要的是,這個女人從頭至尾都沒有要傷害他,她隻是喜歡他,雖然方式有些粘人,有些強硬,但陸盛恆無法否認,鄭櫻琪所做的一切都出於善意,她隻是想得到他的喜歡。陸盛恆,你真是可惡,沒辦法和人家交往也就算了,還害得她受傷……這下鄭櫻琪該生氣了吧,肯定不會再想方設法地靠近他了。


    「喂,陸盛恆。」


    混亂的思考戛然而止。他靜了靜,有些不安地迴應道:「嗯?」


    「我們好有緣哦。」語氣是意料之外的開心。


    「什麽?」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骨節錯位耶。」鄭櫻琪拿起一直擺弄的診斷書給陸盛恆看,「有沒有覺得很耳熟?」


    陸盛恆還是沒理解她的意思,「耳熟?」


    「笨耶,你忘記了嗎,我們剛認識的那天,你就是被我撞成了骨節錯位呢。」


    「哦。」這也算是有緣嗎。


    她湊過來一些,興致勃勃地問:「是不是很巧?」


    陸盛恆僵直了身體沒有動,生怕再來個條件反射傷害到她,「嗯,很巧。」


    「所以我當初欠你的,今天就算還上了哦。」她笑咪咪地坐迴去,「我們扯平了。」扯平?陸盛恆想,這聽起來好像是要一刀兩斷的意思。


    可誰知鄭櫻琪的下半句話卻是,「這下我就可以更加理直氣壯地追你啦。」


    果然還是他想太多。陸盛恆無奈低歎的同時,緊皺的眉心卻因為鬆了口氣而微微舒展。「咦,你這是在往哪裏開?」


    「你家。」有什麽問題?


    「我不要迴家啦,去貝爾醫院。」


    他顯得有些驚訝,「你還要工作?」


    「不然呢。」


    「你受傷了。」


    「隻是扭到腳而已。」


    他難得糾正她的用詞,「骨節錯位。」


    「都一樣啦。」


    「骨節錯位比扭傷要嚴重,要好好調養。」


    「等一下。」鄭櫻琪敏感地眯起眼睛,貓一般賊兮兮地看向他,「你是在關心我嗎?」末了還加上一句怪聲怪氣的稱唿,「陸先生。」


    「當然。」陸盛恆坦然承認,卻在她開心雀躍前說:「你是我推倒的。」


    「呋。」十分掃興地垮下笑容,「如果真這麽愧疚的話,那幹脆和我交往好了。」陸盛恆習慣性地保持沉默。


    就知道他不會迴應。鄭櫻琪有些失落地歎了口氣,喃喃道:「你這根木頭,真的好難追。」不過隨即重新打起精神看向他,「算啦,不和我交往也可以,給你另一個彌補我的機會,好不好?」


    彌補?她剛剛還說兩個人扯平了。不過陸盛恆本意也是想要補償她的,於是接口道:「什麽機會?」


    「在我的腿傷痊癒之前……」她側過頭,眼眸被期待點亮,「你來照顧我好不好?」


    很好,他沒有吭聲,不過她本來就不抱有太大的希望,這家夥躲自己都躲不及,又怎麽會想要照顧她呢,少自作多……


    「好。」清淡的男聲在耳畔響起。


    等等,他說什麽?美眸微瞠,鄭櫻琪愣了半晌後才轉頭看向他,「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好,我來照顧你。」


    「真的?」晶亮的喜悅一點一點地漫出眼底,取代了原先的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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