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淩背著手,在惶恐萬分的殷正東和汪欣榮麵前來迴走了幾步。


    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按律,二位是內閣閣臣,本王無權處置你們!”


    “但如果你們認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那我大武皇朝的天理何在,我大武的朝綱何在?”


    “本王處置不了你們,還有內閣首輔,還有我父皇。”


    “本王就不信,在這大武皇朝,誰能一手把天給遮了。”


    這最後一句話,幾乎是衛淩吼出來的,當即嚇得殷正東和汪欣榮渾身一顫。


    “走吧,二位大人!”衛淩轉過身,傲然地說道:“咱們去內閣,找首輔評評理!”


    說完,他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直接走出了戶部大堂。


    跪在地上的殷正東和汪欣榮,就像石化了一般,久久未動。


    這時,戶部右侍郎鍾山急忙走了過來。


    “次輔,工部尚書大人,趕緊起來吧!”


    額了一聲,殷正東才從震驚中迴過神,在鍾山的攙扶下,急忙爬了起來。


    他再一看四周,竟然發現衛淩不見了,不禁眉頭一皺。


    “武……武威親王殿下呢?”


    “親王殿下讓你們一起去內閣呢。”鍾山一臉苦澀的說的說道:“他要找首輔大人評理!”


    “壞了!”殷振東臉上露出心急如焚的神情,立即狠狠地踢了一腳還跪在地上的汪欣榮:“還不趕緊起來?”


    王欣榮額了一聲,這才急忙翻身爬起來。


    “次輔,現在怎麽辦啊?”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殷振東惡狠狠的瞪著汪欣榮:“你說你好歹也是為官幾十年的人了,你怎麽就……”


    他說不下去了,隻好惡狠狠地指了指汪欣榮,轉身匆匆就走。


    汪欣榮抽搐著臉頰,一副受氣包的樣子,滿腹委屈。


    “這事兒……怎麽就弄成這個樣子呢?”


    說著,他也急忙追了上去。


    看著兩位柱國重臣慌忙的背影,鍾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就在這時,一眾戶部官員急忙匆匆圍了過來。


    “侍郎大人,剛剛可真是嚇人啊!”


    “武威親王還真是深不可測啊,以後看誰還敢惹咱們戶部!”


    “是啊,一個內閣次輔,一個內閣閣臣兼工部尚書,竟然都被整治得如此狼狽!”


    “事情還遠沒有結束呢,這已經鬧到內閣去了!”


    “首輔大人恐怕也做不出決斷來,這事兒最終恐怕還得鬧到陛下那兒呀!”


    “要是真鬧到玉溪宮去,那事情可就真的太大了。”


    “他們宦海沉浮幾十年了,怎麽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呢,冒冒失失就帶兵前來!”


    “好了。”鍾山突然臉色一沉,立即嗬斥一眾屬下:“該忙什麽就忙什麽去吧,言多必失,禍從口出,你們明白嗎?”


    一眾戶部官員們麵麵相覷,這才一個個悻悻的離開。


    “這事兒恐怕還是得先告訴太子爺一聲!”鍾山嘟囔了一句,背著手匆匆走出了戶部大堂。


    ……


    大武內閣。


    坐落於皇宮神武門左側。


    作為統領整個大武皇朝軍政大權的宰相機構,你很難想象,這居然就是由幾座平房組成的小型建築群。


    但是,從這裏發出去的命令,哪怕是一個字一句話,也足以影響整個大武皇朝的運轉和天下蒼生。


    此刻的內閣正堂中,一片安靜。


    衛淩以武威親王的身份,坐在一把椅子上,陰沉著臉,像座隨時準備噴發的火山。


    一位身穿大紅繡鳳官袍的白發老者,居於正位上,有些沒精打采。


    他,正是執掌了大武皇朝十五年的內閣首輔——沈政。


    而此刻,作為內閣次輔的殷振東,以及閣臣汪欣榮,卻像兩個犯錯的孩子似的,站在沈政的麵前。


    該說的話,衛淩說了。


    辯解的話,殷振東和汪欣榮也說了。


    現在球已經到了內閣首輔沈政的腳下,怎麽決斷那就是他的事了。


    過了良久,沈政忽然開口說道。


    “親王殿下有多久沒去拜見陛下了?”


    衛淩聞言,眉毛一挑。


    “這段時間太忙了,也就沒去請安!”


    “有違人子之孝啊!”沈政漫不經心的說道:“您是親王殿下,原本有些話不該老臣來說!”


    “但是老臣還是想提醒親王殿下一聲,陛下龍體有恙啊!”


    這話一出,衛淩露出詫異的神情。


    “我父皇病了?”


    “上了年紀的人了!”沈政有些漫無目的的望向前方:“身子骨大不如前,就指望著身邊能有個說話的人!”


    “都是做父親的人,老臣很清楚陛下的心思!”


    “別看他對親王殿下嚴厲,但實際上最心疼的還是親王殿下!”


    說到這裏,他又滿臉慈祥的看向衛淩。


    “去看看吧,父親心疼兒子,兒子也應該多為父親盡孝,這才是人子之道!”


    看著沈政,衛淩當即明白了老狐狸的用意。


    在這件事要決斷之時,他忽然冒出這麽一個提醒,顯然不是無的放矢!


    其實所釋放的信號,也無非就兩點。


    第一,現在妖孽父皇身體抱恙,最好別拿這種事情去煩他,這是作為一個兒子該有的良心。


    說到底,就是這件事,最好不要讓妖孽父皇知道,更不要讓他插手。


    那麽所衍生出的第二層用意,便是要支開自己。


    作為內閣首輔,他要讓內閣次輔和內閣閣臣自己擬一個罪名出來,以作交代。


    可以說,這就是老沈政高超政治智慧下的話術。


    越是高明的政治家,說話越是讓人抓不著首尾。


    這不是誰一天兩天就能修煉出來的,必須是長年累月的宦海沉浮,無數次鬥爭的修煉。


    其實,對於戶部逼款這件事,衛淩也沒想過要拿殷振東和汪欣榮怎麽樣。


    他可沒天真的以為,用這麽一件小事情,就能把一個內閣次輔和閣臣兼工部尚書扳倒。


    讓他們丟點麵子,受點懲罰,以震懾那群對自己虎視眈眈,想讓自己難堪的六部九卿,才是本意。


    現在既然老沈政已經接下了這活,那就坐等他給交代。


    想到這裏,衛淩緩緩站起身,衝著沈政拱了拱手。


    “閣老,那我先去看父皇了,剩下的事情交給你來處理吧!”


    說完這話,他轉身就走。


    殷振東和汪欣榮對視了一眼,卻是一臉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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